“比爾先生!比爾先生!”徹夜搜尋給搶走的血族新娘而不得,成群的血族浩**而來,卻是铩羽而歸。先前與比爾同行的血族,怎麽找都找不到比爾的蹤影,然而破曉將至,再不回到自己的領地,便會消亡於陽光之下。

其他血族勸道:“行了,你就別擔心那個酒鬼了,他說不定是醉倒在哪個酒窖裏了,等他醒過來,自然會想辦法回去的。”

“說的也是。”比爾雖然也算是個貴族,但由於他暴食貪杯,早已將家底耗盡,如今城堡被燒毀,更是一無所有。此次前來搜尋人類領地,也是借著名頭來免費喝酒,不喝到酩酊大醉他是絕不會罷休的。想到這裏,同行的血族不再費心去尋找比爾,擺弄了一下鬥篷,說道:“那就祝他好運了。”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比爾仍舊沒有回到血族的領地。人類的聚居地又散布著一個傳聞,說是暗夜酒館又推出了一款由血族的鮮血釀成的酒,還取了一個頗有侮辱意味的名字:折翼蝙蝠。

聯想到失蹤的比爾,和坊間的傳聞,血族似乎已經認定,是人類綁架殺害了比爾,用他的鮮血釀酒,以報血族私自闖入人類領地之仇。雖未有實際證據,但三人成虎,血族對此已是深信不疑。

比爾雖落魄,卻也是血族中的貴族,人類此舉無疑挑戰了血族的威嚴,兩族之間徹底撕破了臉,打碎了這虛假的和平。

“沒有什麽‘折翼蝙蝠’!這都是謠言!謠言啊!我哪敢用血族泡酒,不是,釀酒啊!”暗夜酒館的大胡子老板著急辟謠,可禁不住一部分獵奇的人類堵在酒館門口想要嚐嚐傳說中用血族血釀的酒。人類長期被血族欺壓,早就產生了強烈的逆反心理,故而對“折翼蝙蝠”趨之若鶩。

趁著夜色潛入人類領地打探情況的血族,見到酒館門前轟動的情形,怒意叢生,連忙回到血族領地將此情況上報給伯特萊姆,新娘被搶之仇,和貴族被擄之恨撕碎了伯特萊姆的理智。

“全族聽令,立即整裝,向人類領地發動攻擊!生殺不論!”親王殿下一聲令下,血族全員如同嗜血般振奮:“吸幹那些愚蠢人類的血!撕碎他們蠕蟲般的身體!占領人類領地!”

血族再襲人類領地,這次不是小規模的搜尋,而是數千血族披甲整裝的瘋狂屠戮。毫無防備的人類行走在街道上,隨即被黑雲般的吸血蝙蝠瞬間吸幹了全身血液,原本繁華熱鬧的街道,驟然變成殘酷的修羅場,仿佛連夜幕都染上了血色。

厄運未曾降臨到自己頭上時,人類從不會為此掛心。他們親手將無辜的妖獸送上血族的餐桌,調.教妖獸供血族娛樂,甚至學著血族食殺妖獸。

而如今,換作他們變成了血族獠牙下的犧牲品,他們開始哀嚎,開始求饒,開始恐懼,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在妖獸一族被屠戮時,袖手站在一旁,放肆大笑,如同在欣賞一幅殘忍卻有趣的作品。

獨屬於人類的煉獄之夜,先前幸存聚集在極域俱樂部的妖獸,以及趁亂從各處逃離的妖獸們,冷漠地看著人類步上他們的後塵,無一伸出援手。畢竟,哪個受害者願意不計前嫌,對加害者伸出援手呢?

留在家中的人類從窗口見到街道上可怖至極的景象,紛紛緊閉門窗,躲藏到地下室或其他隱蔽之處。來不及躲藏的人類,盡皆成為吸血蝙蝠群侵襲而過的幹屍亡魂,了無生息地倒在地上,再也見不到絢爛的日出。

來自四麵八方的淒厲喊叫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鑽入杜啟明耳中,他不可抑製地顫抖著,雖然他私心把自己劃入了妖獸的陣營,但他的根骨畢竟還流著人類的血液,見人類一族被殘酷屠戮,他還是難以抑製心頭震顫。

林聽蟄見到杜啟明痛苦的神情,連忙將他摟進自己懷裏,在他耳邊施下一道隔音咒,屏蔽了外界的聲音,隻能聽到他的話語:“不要聽,不要看,沒事的啟明,有我在。”

“阿蟄……阿蟄……”杜啟明不斷念著林聽蟄的名字,仿佛隻有麵前的人能給他忍耐下去的力量。

邵君陽此時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將腦袋埋進白寒川的懷裏,攥著他的前襟不住地發抖。他畢竟也從人類脫胎成半神不久,過去二十幾年的記憶深深烙刻在他腦海之中,讓他無法徹底與人類世界割離。聽到遍地哀嚎,邵君陽的心神也接近崩潰。

“聽蟄!幫個忙!”白寒川焦心不已,連忙讓林聽蟄給邵君陽也施下隔音咒。他開始後悔自己行事太絕,散布了“折翼蝙蝠”的傳言,引得兩方爭端加劇,甚至造成了血族屠城的後果。

但他後悔的不是造成了人類的傷亡,畢竟在現世,人類搶占了他們的家園,逼迫他們背井離鄉,他對人類的恨,不亞於此刻的血族。可他又舍不得讓邵君陽承受這份痛苦,即使他費盡心機將邵君陽從人類的社群中剝離,對方依舊對人類一族有著難以割舍的感情。

杜啟明和邵君陽的狀態實在無法完成約定好的任務,傅長淮沒有勉強他們,畢竟他也曾經是尋常的人類,懂得兩人此刻的心情。

“鳳臨,你跟我去監視人類管理者的行蹤。含譽,你跟鸞英在這裏照顧他們,守好門,不要讓血族闖進來。”傅長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顧全大局:“錦幽和秦錚,你們盯著血族那邊,如果樂園主人出現,及時通知我們。”

說著,傅長淮又特意叮囑了一句:“外麵局勢很嚴峻,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結伴行動,絕不能分散開來!”

出發前,蕭含譽抓住了傅長淮的手,擔憂地說道:“長淮,你也要小心,我等你們平安回來!”

“放心,我會的。”傅長淮揉了揉蕭含譽柔軟的頭發,露出一如往常的堅定眼神,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會回到所愛之人的身邊,從前是,現在是,往後也是。

眾人各自行動,傅長淮四人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了極域俱樂部。他們出發後,妖獸們緊鎖住各層樓的門窗,隨即全部聚集在餐廳之中。

沒過多久,戰火蔓延到了極域俱樂部。俱樂部的大門被外麵的血族瘋狂撞擊,破裂開一個半人高的豁口。數不清的吸血蝙蝠從豁口處鑽進俱樂部,意欲襲擊藏在俱樂部之中的人。

門內之人卻沒有絲毫驚慌,蕭含譽手握冰魄弓,率先衝出餐廳,射出靈箭封堵住大門的破口。鸞英祭出青羽芒刺,掩護著蕭含譽的行動,擊殺想要襲擊蕭含譽的吸血蝙蝠。

藏身於餐廳中的妖獸們顯然不願意做袖手旁觀的懦夫,紛紛趕到大廳處,對戰著闖進來的血族。

“糟糕,是妖獸!”血族意識到了危險,幻化成了人形,與前來的妖獸纏鬥。血族占了飛行優勢,不少妖獸因此負了傷,但仍然毫不退縮地和血族對戰。

同伴們在殊死搏殺,杜啟明也無法容許自己沉浸於個人的苦痛之中無法自拔,他毅然地對林聽蟄說得:“阿蟄,解開隔音咒吧,我要去幫蕭蕭和鸞英他們!”

闖進俱樂部的血族數量驚人,林聽蟄也擔憂著他們,既然杜啟明提出了這個要求,林聽蟄也沒有多說什麽,幹脆地解開了杜啟明身上的隔音咒。

“聽蟄!還有我!”邵君陽抹了把眼角的淚水,堅定地說道:“我能用念力封閉血族的感官,幹擾他們的行動!”

感官對血族來說極其重要,畢竟他們是用嘴巴和耳朵發出的超聲波來探測周圍事物的,相比之下,他們的視覺反倒是薄弱得多。

“好。”林聽蟄迅速解除了兩人的隔音咒,邵君陽連忙趕到大廳,凝聚全部心神,使用念力屏蔽了血族的感官。白寒川始終站在邵君陽身邊,護著他的周全。

“怎麽回事!我聽不到也看不到東西了!”“我也是!這到底發生了什麽!”失去了感知周圍事物的能力,血族開始跟沒頭蒼蠅似地亂撞,飛行優勢徹底失效,被壓製的妖獸開始占了上風。

杜啟明深吸一口氣,召喚出體內的獸靈。獸靈見到奴役殺害他們的血族,迸發的怒意和怨念,使得他們身形從暗紅變幻成極豔的血紅,將無措亂飛的血族一一纏殺,不留任何的餘地。

門外的屠夫,變成了門內的牲肉,任由昔日肆意淩.虐的妖獸反擊廝殺。這些血族至死也不敢相信,自詡高貴卓絕的他們,竟然會被“樂園”中最為低賤的妖獸絕殺。但這就是現實,是因果,是無盡罪孽的瘋狂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