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淮從葫蘆裏拎出來兩縷黑氣,黑氣落在地上,搖身一變幻化出人形,正是和穆青城關係最好的老年鬼和青年鬼,至於那隻少年鬼,拎出來也隻會哭哭啼啼,還是在葫蘆裏待著安分。

傅長淮嚴肅地對那兩隻鬼說道:“剛才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要想讓穆青城活命,就快點幫我們找到他。”

“......”明明是好心好意的話,怎麽一出口就跟恐嚇似了呢,杜啟明眼角抽了抽,心道這兩隻鬼怕不是要不肯好好合作的,卻聽得蕭含譽溫聲道:“你們之前拚命想把我們趕走,也是為了保護穆青城吧。如今他的性命危在旦夕,作為朋友,你們願意幫幫他嗎?”

意思都是一個意思,蕭含譽這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在配上情真意切的語氣,就明顯動聽多了,兩隻鬼的臉色相較剛才緩和了許多,老年鬼資曆最深,他和青年鬼對視了一眼,拿主意道:“好,我們答應。但是你得先告訴我們,要怎麽做?”

魂術是城陽山林氏最擅長的領域,作為城陽山修為最高的親傳弟子,林聽蟄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傅長淮望向林聽蟄,林聽蟄會意地點了點頭,說道:“無論何種招魂術法,招引者與魂魄之間都存在一種無形的羈絆,統稱魂契。”

說著,林聽蟄雙手指尖相攏,一道金光從他的掌心緩緩迸發閃現,林聽蟄將掌中金光揮手推向青年鬼的後背,在青年鬼的胸前結出一道紋樣繁複的契約印,契約印的光芒驟亮驟暗,反複數次後,金光從契約印上離開,在青年鬼的胸前凝出一條索鏈形狀的光繩,一直伸向遠方。

杜啟明被這一波大片特效般的神奇操作驚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對林聽蟄的崇拜又盛了幾分,簡直要把他奉為天神了。杜啟明好不掩飾地讚歎道:“阿蟄,你太厲害了......”

林聽蟄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隨即轉過頭繼續說道:“隻要跟著這道光繩走,就能找到穆青城。”

青年鬼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胸前的契約印,驚得說不出話來,倒是老年鬼思慮沉穩得多,他雙目眯了眯,牽動了眼角的皺紋,滄桑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怨怒:“那神婆那邊呢,老頭我定要替小穆討一個說法!”

招魂之事都是由穆青城親自操作的,老神婆根本就沒插過手,契約印也找不到她。傅長淮思索了一會兒,問那老年鬼道:“這裏有沒有那神婆接觸過的物件兒?”

老年鬼記性不太好,他低著頭沉思了半天,卻什麽也想不起來,還是青年鬼一拍腦袋,低呼道:“放留聲機的那張桌子抽屜裏,有一個油紙包,裏頭包著一枚護身符,小穆說是神婆送給他防身的!”

離留聲機最近的邵君陽聞言已經開始動手翻找了起來,他依次拉開桌子的抽屜,果然發現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邵君陽把油紙包遞給傅長淮,說道:“傅大哥,應該就是這個。”

傅長淮仔細打開油紙包,見裏頭妥帖地包著一枚針腳粗糙的廉價護身符,上頭一絲靈力也無,就是個騙錢的玩意兒。傅長淮頗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把護身符捏出來,放到桌子上,又從胸前的小口袋裏掏出兩枚小紙人,動作輕柔地遞到了護身符旁邊。

杜啟明不明白他拿這小紙人有什麽用,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湊上去看了看,這一看卻了不得,那倆癟癟的小紙人在桌子上無風自動,翻了個身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嚇得杜啟明忙縮回了腦袋!

“臥槽!紙人竟然會動!”杜啟明低聲驚呼了一句,好在其他人沒有注意到他,也不算太丟人。

不過他連鬼都見過了,倆小紙人怕個啥?思及此,杜啟明收了收心中的震驚,重新湊上前看去。兩個小紙人緊緊牽著手,朝傅長淮和蕭含譽揮了揮短短的胳膊,蕭含譽走上前,寵溺地摸了摸兩個小紙人的腦袋。

傅長淮的麵色也柔和了幾分,他指了指旁邊的護身符,朝那兩個小紙人說道:“小宣小默,你們能追蹤到上麵的氣息嗎?”

兩個小紙人接了指令,蹦蹦跳跳地來到了護身符邊上,低頭嗅了嗅上頭的味道,隨即轉身麵朝傅長淮,其中一個小紙人規規矩矩地點了點頭,另一個小紙人則抬起短胳膊,用隨意剪裁出的五個小手指比了個“OK”的形狀,動作竟有幾分俏皮可愛。剛才還被嚇了一跳的杜啟明,這會兒莫名被萌了一下!

傅長淮點頭誇讚道:“乖孩子們,做得很好。”說著,傅長淮看向其他人,開口道:“事不宜遲,分頭行動吧!”眾人默契地點了點頭,分成了兩路,陸續離開了影劇院。

荒僻破舊的老屋之中,彩幡飄動,燭影搖曳。一位身著嫣紅織錦緞短褂的妙齡女子,叼著煙鬥躺在鋪著軟墊子的竹榻上,麵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女子,與這破敗詭異的老屋顯得格格不入。此情此景若是放到話本裏頭,該是有一段豔.史奇緣的。

女子獨身已久,難免也有些旖旎的幻想,煙霧繚繞,神思飄**間,卻聽得外頭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女子一雙細長的眸子微挑,眼角還勾描了兩道誘人的胭脂色,她起身扭著如柳的腰肢,緩緩來到門邊,媚聲道:“夜已深沉,不知來客,是為何人呐?”

話音落,敲門聲也漸止,門外之人卻沒有應答。女子倒也不惱,她先前勾搭了鎮上幾位風流的公子哥兒,想是來人有些害臊,不敢言聲吧。

思及此,女子故作矜持地打開了木門,動作輕緩,眸中卻暗藏萬種風情,她抬首看去,卻見眼前人並不是相熟的那幾位,而是一個陌生的清俊青年,這青年眉眼清冷,如霜如雪,一張極好的皮囊,偏生搭上這禁.欲的氣質,倒是比那幾位公子哥兒撩人多了。

女子垂眸舔了舔嘴唇,隨即抬頭矯揉道:“這位小哥兒,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呐?”

若是尋常男子,見此等風情繾綣的女子,早就被勾得魂也飛了,可眼前的青年卻依舊冷淡著一張臉,連語氣也沒有太多起伏:“我就是個趕夜路的過客,隻是想提醒姑娘一聲,你家外院的柴堆起火了。”

女子本是滿心期待他的回答,聽到這話,卻驀地變了臉色,尖聲道:“什麽!”她也不管眼前人了,連忙推開木門,往外院跑去,果不其然,柴堆方向火光大盛,的確是走水之相。

“怎麽突然走水了啊!”女子頓時花容失色,連忙從門前蓄水的小池子裏舀了一桶水,往柴堆那邊跑去。她揚手就把桶裏的水撲到了熊熊的火焰上,可火勢絲毫不減,火舌依舊舔得老高。

“咦?”女子手持木桶,困惑地看去,方才太著急沒注意,此時一看,地上堆放的木柴根本就沒有燒焦,還是原來的模樣,剛才倒上去的水淋淋灑了一地,也沒被火氣蒸發。

女子眉頭一皺,壯著膽子伸手一探,卻沒有觸到絲毫灼熱,仿佛眼前的火光盡是虛無幻象。女子驚呼一聲:“糟了!是障眼法!”女子陡然換了神色,惡狠狠地看向大門敞開的屋子,咬牙道:“跟我玩這招......真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