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能量網發射器,操作很簡單,按這個按鈕,對,沒錯。”伯尼耐心地給“莉莉婭”講解著能量網發射器的操作方法。

伯尼也有個妹妹,可是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失散了,妹妹被父母賣給了別人家,他則被遺棄在垃圾堆裏,由好心的流浪漢撿拾剩菜剩飯喂養。

後來塞維爾開始清掃他們這些邊緣人,滿街穿著製服舉著武器的“城市獵手”,把這些流浪漢從破爛的臨時居所裏抓出來拖走,至於抓到哪裏,沒有人知道,因為沒有人活著回來......

那些流浪漢們雖然跟伯尼沒有任何血緣,卻是他至親的人。他們為了保住伯尼,把他藏在了成人無法鑽入的陰溝裏,躲過了城市獵手的抓捕,然而那些流浪漢們,卻全部被城市獵手抓走,不知死活。

伯尼獨自藏在寒冷潮濕的陰溝裏,實在餓得不行的時候,才撐著虛弱的身體爬出了陰溝,想要去找一些食物果腹,這還沒爬到垃圾桶,就支撐不住暈倒了,直到被路過的鄧叔看見,把這個小孩撿了回去。

是的,塞維爾。伯尼、鄧叔、雷格、伊威爾......他們都是從塞維爾城邦叛離逃出的一群人。

塞維爾作為米亞大陸著名的全戰備城邦,無論是成年男子還是婦女兒童,全都要接受高強度的軍事化管理。被淘汰下來的,不適合作戰的老弱病殘,就被當作城邦的“廢料”,在捕殺變異生物的戰鬥中充當誘餌,成為變異生物的食物。

以雷格和伊威爾等人為代表的反抗團,在塞維爾城外的原始天坑中建造了一所隱蔽的基地,來拯救收容被塞維爾城邦遺棄的“淘汰者”們。

當年莫林被DR集團聯合埃米爾軍部仇敵汙蔑陷害,在和零與艾迪逃亡的過程中,偶然結識了這些反抗團的同伴,並有幸被基地接納,找到了一個得來不易的容身之所。

基地眾人對他們有恩,於是在天坑地陷危機中,莫林等人不遺餘力地為他們提供著幫助,在埃米爾城邦為他們建造了一個新的家。

往事一幕幕鑽進伯尼的腦海,他又在不經意間閃了神,舉著能量網發射器發起了呆。林聽蟄見狀,低聲提醒了一下:“伯尼哥哥?”

這聲清脆的童聲將伯尼喚回了神,伯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這世上......”

“伯尼哥哥......”林聽蟄用莉莉婭柔軟的小手握住了伯尼滿是槍繭的大手,權作安慰。其實以林聽蟄的年紀看來,這個伯尼也不過是個逞強充做大人的孩子罷了。

“沒事,我沒事。”伯尼把一旁練習□□的杜啟明叫了過來,喉頭略有些艱澀地說道:“歐瑪,伯尼哥哥很後悔,沒有能力保護好自己的妹妹,希望你加油訓練,變得足夠強大,不要讓莉莉婭受到任何傷害!”

“好......我一定會的。”杜啟明不知道他們到底有過什麽痛苦的經曆,零、莫林、伯尼,他們的眼神裏都帶著極為複雜的情緒,若真要形容,那就是迫不得已的仇恨,和沾著鮮血的善良。

一股酸澀湧上了杜啟明心頭,他原以為來到這個世界,會遇見什麽可怕的東西,然而以危險程度而論,這個世界並不算多恐怖。讓他最有感觸的,卻是難以改變現狀的無力感,和往事難追的深深遺憾。杜啟明心想,這個關卡,恐怕是一場攻心戰。

“我去!這哪兒來的小女孩,槍法這麽神!”紛亂的思緒被一旁的吵鬧聲打斷,杜啟明和林聽蟄齊齊向右側看去,卻見蕭含譽正舉著模擬訓練用的微電流能量槍,朝前方的活動靶射擊。

活動靶在機關操控下飛速運轉著,射擊難度極大,但蕭含譽麵色沉穩,目光專注,連連扣下扳機,而且槍槍命中,直接打破了訓練營中,活動靶射擊成績的最高紀錄!

“哇哦,蕭蕭不光一把冰魄弓運用得爐火純青,還是個天生的神槍手!”杜啟明拉著林聽蟄一起湊過去看熱鬧,邊看邊由衷讚歎起來。

林聽蟄卻認真地說道:“這世上,真正有天賦的人極少,大多數人都是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蕭哥哥為了練好箭法,常常徹夜訓練,傅大哥心疼他,好幾次把他弄暈了,扛回去讓他睡覺,但第二天,他又雷打不動地跑去搭弓射箭了。”

杜啟明聽得一愣一愣的:“蕭蕭看上去那麽柔弱的一個人,竟然為了練習弓箭這麽拚命啊?”

林聽蟄看向他,眼中的溫柔快要濃到溢出來:“有了想要廝守一生的人,就不會再害怕任何辛苦了。真正讓我們畏懼的,是在臨麵而來的危險中,無力守護自己心愛的人。”

“!!!”林聽蟄這場毫無防備的剖白,讓杜啟明心癢不已,恨不得緊緊抱住自己的愛人,來一場海枯石爛的長吻。但奈何他們附在了兩個孩子的身體裏,隻能保持著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除了心癢之外,什麽都做不了!氣得杜啟明暗自發誓,等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定要把這段缺失的時光狠狠補回來!

杜啟明和林聽蟄二人眼神交流之際,蕭含譽那邊又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個約莫十六七的男孩,湊到蕭含譽身邊打趣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槍法這麽好,跟哥哥交流交流唄!”

“滾你的!他是我的人!”傅長淮橫插在兩人之間,傲然睥睨著那個痞裏痞氣的男孩:“他隻有一個哥哥,那就是我!”

痞氣男孩見麵前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崽子,傲氣地跟自己嗆聲,氣得一把攥住了傅長淮的衣領,怒目道:“你這個下層來的小雜種!怎麽敢跟我們上層人叫板,造反嗎!”

“你特麽才造反!”傅長淮的手都已經伸到後腰去掏靈器了,卻沒想到伯尼搶先一步把那個痞氣男孩給揪著後領子拎了起來:“這都什麽時代了,早就沒有上下層之分了!喏,當年那些棄埃米爾百姓於不顧,逃往地下城避難的上層者,全都死在泄露的毒氣裏了,地下城的屍首到現在還沒清理幹淨呢。這些事情,你那身為‘上層者’的父母沒有告訴你嗎?”

男孩沒了底氣,卻依舊梗著脖子逞強道:“你......你胡說!我們高貴的上層者,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呢,一定是那些肮髒的下等人編造的謊言!”

“媽的!死小子,你給我滾出訓練營!營裏不歡迎你這種‘高貴的上層者’!”伯尼氣得直接把這男孩扔出了射擊場,還把他的製服和徽章全給扒拉了下來:“這些年來,犧牲了多少條性命才換來了這難能可貴的和平。你們這些家夥不珍惜就算了,還肆意踐踏前人用屍骨鋪出的道路,真是一群不知感恩的畜生!”

這場鬧劇在伯尼雷厲風行的舉措中匆匆收場,其他看熱鬧的男孩都被這一遭嚇得縮起了腦袋,老老實實地回到了自己的訓練場地,沒人再敢胡亂惹事。

零默默地站在角落的陰影裏,並沒有現身。他從聽到動靜起,就已經從辦公室趕來,查看著這邊的情況,不過伯尼處理問題的動作很幹脆,甚至都用不著他插手。

雖然這孩子仍舊有些莽撞過激,但零也能夠理解。當年鄧叔為了保全基地,犧牲自己炸毀了塞維爾的戰鬥飛行器,這慘痛的記憶始終是伯尼心頭的一根尖刺,再多的歲月也無法徹底拔除。於是這個曾經唯恐天下不亂的年輕人,收起輕狂心性,背負起鄧叔未完的遺誌,勉力維係著如今薄冰般脆弱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