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淮早就料到了林聽蟄會是這樣的反應,幸災樂禍地嗤笑了幾聲,摟著蕭含譽的肩膀往林聽蟄行進的方向走去,留下杜啟明一個人在風中淩亂。最後還是蕭含譽好心地朝杜啟明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

雖然還沒弄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杜啟明還是決定先跟上去看看。

杜啟明跟著林聽蟄三人走了好一會兒,卻越發覺得不對勁起來,明明離開的路線和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可周遭的景致卻全然不同。原本那些陳舊的遊樂設施全都沒了蹤影,反倒是多出來幾叢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懷著滿心的疑惑,杜啟明漸漸走出了紫陽川公園,可當他來到公園出口時,卻看到原本寬闊的馬路變成了泥濘的土路,不遠處的高架橋消失不見,隻剩下幾間低矮的磚瓦房,隱約還能聽見田間傳來水牛“哞哞”的叫聲。

杜啟明一下子頭皮都發麻了,他緊趕了幾步,來到了林聽蟄他們身邊,驚惶不安地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啊,我們該不會是穿越到過去了吧?!”

林聽蟄雖然不太待見他,但畢竟人家是因為自己的失誤受到了牽連,林聽蟄也隻好耐下性子解釋道:“這裏的確是梁城,但並不是現實中的世界。”

“不是現實世界?”杜啟明更加一頭霧水了:“那這算是什麽?世外桃源?還是......平行世界?”

林聽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語氣無波無瀾地說道:“我們現在是在畫裏......”

“什麽?什麽畫?”杜啟明滿腹疑問越來越多,林聽蟄本就是清冷的性子,這會兒被他問得頭疼,皺了皺眉,轉過頭不再作答。

傅長淮也嫌他囉嗦,索性開口止住了話頭:“行了行了,這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解釋不清楚,等你到了下一扇門就知道了。”說罷,傅長淮還壞心眼地加了一句:“如果你能活到那時候的話。”

“......”聽到這話,杜啟明嘴角抽了抽,怎麽著,就是說在這鬼地方還有生命危險了唄?杜啟明平日也算得上明哲保身了,結果這回一腦抽追蹤什麽外星人,很可能就此把自個兒作死了,老天呐,他可怎麽跟舅舅交待啊!

“老傅!”這時,轉角草叢後麵走來兩個青年,出聲那個穿著襯衫西裝褲,一身行頭精致妥帖,發型也特地整理過,簡直就是行走的霸道總裁。而他身邊那個青年,看上去就親和得多,打扮也是簡單幹淨,有種鄰家小哥的氣質。

傅長淮朝來人敷衍地揮了揮手,問道:“怎麽樣了老白,路引找到了嗎?”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找到了,秦錚他們在路口等著呢,我和君陽過來知會你們一聲。”說完,他轉頭看到了一旁的杜啟明,忍不住幸災樂禍地笑著說道:“喲,那個倒黴蛋終於醒了啊。”

“......”杜啟明悲催地想著,本倒黴蛋是不是還要感激地回一句謝謝關心啊?!

還是那人旁邊的鄰家小哥好脾氣得多,他朝杜啟明笑了笑,說道:“我叫邵君陽,他叫白寒川,你身體怎麽樣,還頭暈嗎?”

杜啟明一下子怨氣全消,連忙擺手道:“我沒事,多謝關心!”這回才算是真情實感的感謝。

萍水相逢,本就沒多少交情好寒暄,邵君陽見杜啟明還活蹦亂跳的,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和白寒川一起給傅長淮等人引路。

一行人走到白寒川所說的路口,隻見土路旁邊已經有四人在等著了,三男一女,個個樣貌出挑,一個賽一個的仙氣脫俗。

這些人看上去更不好說話,杜啟明也就識趣地不去遭嫌了。杜啟明轉頭看向了林聽蟄,卻見他正在和傅長淮等人低頭研究泥地裏的印子。

杜啟明好奇地湊上前看了一眼,一臉懵逼地說道:“搞錯了吧?什麽路引,這不就是貓爪印嗎?”

傅長淮白了他一眼,說道:“尋常的貓走路極輕,怎麽可能留下這麽深的爪印,你傻嗎?”

“......”我怎麽了呢,為什麽每個人都要嫌棄我一下,搞得我真的跟個智障似的......杜啟明一句話都不想說了,他選擇閉嘴。

懟完杜啟明,傅長淮簡直神清氣爽,他轉頭看向身邊的蕭含譽,立馬換上了柔情款款的神色,溫聲說道:“含譽,我們走吧。”

一行人跟著地上一排小小的爪印,一直走到了一座小鎮上。“叮鈴鈴!”一聲聲清脆的車鈴回**在狹窄的街巷,老少爺們兒騎著自行車梭來梭去,靈活得如同遊魚一般。

這種老式自行車杜啟明家裏也有一輛,是他舅舅珍藏的寶貝,七八十年代風靡大街小巷的二八大杠。杜啟明心念一動,轉頭四處看了看,隨即往一麵張貼著亂七八糟公告的水泥牆走去。

“1989年......”這是一張影劇院的排片表,什麽《天涯怪客》、《豆蔻年華》......反正是些杜啟明從來沒聽過的電影,畢竟89年他壓根兒還沒出生呢。

杜啟明的目光從影劇院的廣告紙上移開,他舉目四望,倒是生出一絲茫然來,這真的不是穿越嗎?這麽鮮活的,栩栩如生的世界,和那些老照片舊報紙上一模一樣的梁城......

正當杜啟明恍惚之際,一行人中唯一的那個姑娘指著小巷拐角喊道:“你們快看!它在那裏!”

什麽?什麽在那裏?杜啟明連忙扯回了遊離的心神,朝小巷拐角看去,卻見一隻再普通不過的橘貓,正舔著爪子慵懶地看著他們。

傅長淮等人匆匆地往橘貓的方向跑去,杜啟明懵了片刻,也撒腿跟了上去。那橘貓倒是一點也不怕人,這麽些人浩浩****地圍過來,它也絲毫不慌,隻是放下了舔幹淨的爪子,漠然地看著來人。

林聽蟄上前一步,屈膝蹲下,纖長的手指在橘貓麵前輕輕地一揮,一道金光浮過,橘貓的脖子上驀然現出了一個小布兜。

“誒???”杜啟明驚訝地想著,之前憑空變出來三個字,現在又變出一個布兜來,這位冰山美人真的不是魔法師嗎?!這也太魔幻了吧!

不過現在沒人搭理杜啟明,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鎖在這個小布兜上,林聽蟄從布兜裏取出了一張小紙條,利落地把紙條展開。

林聽蟄捧著這張小紙條,認真地念著上麵的文字,在他泉水般潺潺流動的嗓音中,這幾句不明所以的文字,似乎也變成了優美頓挫的詩:

“少年猶未解朦朧心事,

火光中吞沒最後的青衣。

落幕後劇院的虛幻魅影,

人偶學會了古老的唱詞。

良辰美景,良辰美景,

終究是斷井頹垣,韶光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