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邵君陽將記憶碎片的內容複述了一遍,在座眾人皆沉默了半晌。誰也沒能想到,竟是牧九歌苦心積慮地策劃了一切,最終讓赫倫桀親手殺了自己。

一舉斬殺塔裏爾部首領,便再無能夠與之匹敵的部族,赫倫桀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全瀚原的霸主,自此人心歸順,也不會有部族敢挑戰瀚原王的權威。

杜啟明頓時覺得他們之間的種種猜測,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邵君陽說的沒錯,不論發生什麽事情,牧九歌都絕不會傷害赫倫桀,甚至還用自己的性命,換他威震瀚原,一世為王。

杜啟明從震撼中冷靜了下來,頗有些疑惑地開口道:“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隱匿於王帳之中身懷妖氣的那人,到底是誰?”

白寒川搖了搖頭,說道:“反正不會是牧九歌。”

“為什麽?”杜啟明不大明白他為何如此肯定,邵君陽卻替白寒川回道:“如果是真正的牧九歌,絕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逼迫赫倫桀做他不願做的事情。”

邵君陽略一停頓,繼續說道:“如果此刻是赫倫桀成了鬼魂,需要活人心肝做引,牧九歌會毫不猶豫地殺人奪心,絕不手軟。但現在淪為鬼魂的是他,牧九歌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讓赫倫桀對無辜子民下手,背負一世的悔恨和罪孽,他舍不得讓赫倫桀難過......”

聽了邵君陽的話,杜啟明也深感同意,按照牧九歌的行事和為人,確實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但他猶有疑慮:“雖說如此,但赫倫桀以為王帳裏的那人就是牧九歌,以他對牧九歌的感情,光憑我們的三言兩語,根本就無法讓他相信那個‘牧九歌’其實是個冒牌貨。”

“我有個辦法。”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出聲的傅長淮,傅長淮挑眉說道:“不過,我們要先去一個地方......”

兩天後,正是赫倫桀承諾給“牧九歌”送來新鮮心肝的日子。軍營外,看著被捆成麻花的杜啟明,林聽蟄眉宇間滿是擔憂,他對傅長淮說道:“傅大哥,還是我去吧,那個假冒的牧九歌還不知是什麽來頭,杜啟明一介凡人,讓他做餌實在太危險了!”

傅長淮卻執意道:“你也說了,對方道行究竟如何我們誰都不知道,萬一是個靈力高強的大妖,察覺到我們身上的氣息,便必定不會輕易現身。要想成功引他出來,隻有讓杜啟明這個普通人進去才行。”

見林聽蟄這麽擔心自己,杜啟明心裏樂開了花,哪還顧得上當誘餌的恐懼,他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阿蟄別擔心,我能搞定的。有你在外麵接應,我一點都不怕!”

林聽蟄被他氣笑了,哪有冒著生命危險還這麽高興的家夥?既然杜啟明主動要求當餌,那他也無話可勸,隻好將脖子上的一枚黃銅令牌取下,親手戴到了杜啟明的胸前:“這是我師父留給我的驅邪令,能抵禦靈力攻擊,你戴著進去,務必要小心。”

阿蟄貼身帶的東西,那一定是很珍貴的,杜啟明見他願意把這麽寶貝的東西借給自己,樂得傻笑了起來:“我會的!”

這天不能再聊下去了,傅長淮看著杜啟明心花怒放的表情,心道這樣哪像個即將被掏心肝的倒黴蛋啊,他白了一眼,直接上手用力地擰了一下杜啟明的胳膊。杜啟明痛得“嗷”了一聲,滿臉猙獰地說道:“你擰我幹嘛呀!”

傅長淮看了看他的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說著,他把杜啟明從地上拎了起來,舉止自然地進入軍營,往王帳門口走去。

“站住!”王帳外的守衛把傅長淮和林聽蟄攔了下來,質問道:“這次怎麽直接帶了個活人過來?”

“啊?什麽意思?”傅長淮故意裝傻道:“上級就這麽把他交給我們了啊,難不成要先弄死再送過來?”

原來是兩個倒黴催的新兵蛋子,啥都不知道就被人當劍使。既然如此,守衛也不好多說什麽,以免把王帳的秘辛泄露出去,引起軒然大波。思及此,守衛隻好揮了揮手說道:“算了,你們先回去吧,這人交給我們就行。”

那倆新兵如蒙大赦,道了聲謝連忙離開了。守衛頭疼地看了一眼被捆得結結實實的杜啟明,硬著頭皮把他帶進了王帳:“稟告王上,人帶來了。”

赫倫桀顯然也很是震驚:“怎麽直接把活人送過來了!”

“......”杜啟明心塞地想著,大家全都嫌棄我是個活人,真是對不起了,我現在應該倒在地上假裝屍體嗎?

守衛怕王上發怒,連忙跪下說道:“回稟王上,負責押送的是兩個新兵,上級指示不明,對接出現了失誤......”

“唉,罷了罷了。”赫倫桀朝戰戰兢兢的守衛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退下吧,不要靠近王帳。”

“是!王上!”兩個守衛這才鬆了口氣,慶幸地對視了一眼,迅速地退到了帳外,把附近的護衛都屏退了。

赫倫桀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平民,也是非常糟心。讓手下人送來心肝是一回事,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麵前被開膛破肚又是另一回事。赫倫桀甚至想在牧九歌到來之前,趕緊把這人給送走。

可他還沒來得及把想法付諸實踐,王帳中便掀起一道黑霧來,黑霧渦旋而散,一道虛影悠悠然地邁步到赫倫桀的麵前,他看了一眼地上驚慌失措的平民,饒有趣味地說道:“喲,這次的血引倒是新鮮。”

赫倫桀麵有不忍道:“九哥哥,要不,這次就算了吧......”

那虛影嘲諷道:“怎麽著?手上沾染了那麽多的人命,你還怕見這一點血?”此話一出,赫倫桀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呸你個冒牌貨!杜啟明不平地想著,真正的牧九歌把赫倫桀寵到了心尖上,哪會用這種語氣跟赫倫桀說話!

杜啟明心中忿忿,不小心沒控製好表情,直接惡狠狠一眼瞪向了那虛影,正巧被對方瞧了個正著。杜啟明心頭一驚,完......完犢子了......

那虛影更覺有趣了,區區一個血引敢這麽瞪他?虛影猶如鬼魅一般雙腳離地飄到杜啟明的麵前,冷冰冰的手直接穿過了他的額頭,激得杜啟明渾身一個激靈,擦!這鬼裝得可真像,他差點就信了!

杜啟明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虛影更是來了興致,奇長手指化出尖銳利爪,這架勢就像是要把杜啟明的胸口生生掏出一個大洞來!

“九哥哥!”赫倫桀驚慌地製止道:“你不是說,你不能直接跟活人接觸的嗎?”

“嘖。”那道虛影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隨即換上了一副恍然的表情:“一時高興,竟忘了這些,多謝阿桀提醒。”

說著,虛影從一旁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小匕首,目光冷酷如狼地逼近杜啟明:“既然如此,就用這把匕首,把你的心肝掏出來吧......”

!!!沒想到還有這一出!赫倫大王你真是幫倒忙了!林聽蟄說這驅邪令能抵禦靈力攻擊,但沒說能抵禦物理攻擊啊!

眼見著那把匕首離自己的胸口越來越近,杜啟明絕望地閉上了眼,內心咆哮道:蒼天呐!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