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啟明原本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他頓時來了精神,彬彬有禮地對陸添說道:“陸教授您好,我們從朋友那得知您是陵泉最知名的古文字專家,特意過來,請求您幫我們一個忙。”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態度這麽誠懇,縱然不喜歡與陌生人交際的陸添也隻好點了點頭,回了一句:“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杜啟明厚著臉皮笑著說道:“我們可以進您的辦公室說嗎?想給您看一樣東西。”

陸添冷漠地讓開半扇門,讓他們進入辦公室。杜啟明還在和陸添寒暄,白寒川則一路不動聲色地打量內部的陳設,整理得一絲不苟的書籍和教案,鋼筆每一支都妥善地放置在竹質筆筒裏。辦公室裏沒有多餘的裝飾品,唯一的一盆文竹也被修剪得四平八正,完全失去了盆景的美感,這位陸教授,怕不是個潔癖兼強迫症吧?

杜啟明雖然在努力和陸添套近乎,但奈何這位陸教授油鹽不進,態度始終非常冷淡,杜啟明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取出了今日的主角,那張陳舊的絹布地圖,直奔主題道:“陸教授,其實我們此來,是想請您解讀一下這上麵的文字。”

陸添經手的古物多如星海,剛開始接過這張絹布地圖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當他看到地圖上繪製的圖案和一旁備注的文字時,卻下意識地臉色一變,瞳孔皺縮。但這般異狀隻出現了一瞬,陸添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的冷漠神情:“這張地圖你們是從何得來?”

杜啟明已經磨煉出說謊不打草稿的技能,張口就說道:“這是一個愛好收藏的朋友從文物市場淘來的,他從沒在市麵上見過這種文字,想著如果是盜墓賊從地下帶出來的,那他收在手裏就可犯了法,得不償失,就拜托我們來求證一下這張地圖的來源。”

這理由冠冕堂皇,陸添依舊沒放下戒備:“既然是求證來源,找賣家就好,這麽大費周章跑到我這邊來,又是為何?”

杜啟明臉色始終保持著溫和有禮的微笑,耐心地解釋道:“如果真是盜墓賊倒賣的文物,我們直接去問上家,豈不是就打草驚蛇了?況且,未知的古文字對於考古研究來說,是極具價值的,我們當然是希望能把它送到真正的伯樂手中。”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不光陸添無可反駁,連白寒川都對他刮目相看,這小子剛來的時候又呆又愣,想不到進步還挺快,讓他獨自去套話也完全不成問題了。

話已至此,陸添再步步提防也說不過去,但也並沒有打算毫無保留地告訴他們,隻挑了些籠統的信息:“這種文字存世確實極為稀少,它是陵都古國的官文。”

“陵都古國?跟陵泉市有什麽關係嗎?”杜啟明總覺得這些不會是尋常的巧合。

陸添從書架上取出一張薄薄的折頁,上麵簡要羅列這近十年來陵都古國的考古發現,而折頁上的一張陵都疆域圖,竟然和絹布地圖上所描繪的輪廓相差無幾,杜啟明驚詫地發現,原來他們所得的破爛絹布,竟然是陵都古國的舊時地圖!

接下來陸添的話,更是證實了杜啟明的猜測:“五百年前,陵都古國就定都在陵泉。陵都全盛時,疆域覆蓋周邊三省,但後來列國征戰,陵都被圍攻,領域內的城池皆被攻破,隻剩下陵泉這一座孤城。”

由於陵泉市山環水繞,交通不便,經濟發展一直不如周邊地勢開闊的幾座城市,卻沒想到它曆史淵源頗深,竟然還是古國遺都。

杜啟明很是驚喜,指著絹布上的文字問道:“那這張地圖上,豈不是記載著關於陵都古國的重要曆史資料?”

陸添端詳了一眼陳舊的絹布,開口道:“若是陵都古國時代的絲織物,早就朽爛風化了,這方絹布地圖應該是後世重繪的,地形和文字真實度還有待查證。而且,陵都古國的文字記載極少,沒有多少參考內容,破解起來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那陸教授的意思是?”杜啟明覺得陸添似乎有意隱瞞了一些事情,但他並未點破。

陸添捧著絹布地圖說道:“不如你們先把這張地圖留在我這裏,等我收集相關資料,試著解讀一下絹布上記載的文字。”

現下能破解陵都古文字的隻有陸添一人,他們拿在手裏也隻是一塊沒什麽價值的破布罷了,杜啟明本想順勢答應了下來,白寒川卻搶先說道:“這畢竟是朋友所托,我們也不好私下做主把地圖留下。要不折中一下,陸教授您把地圖影印一份,至於這塊絹布,我們還得帶回去,物歸原主。”

陸添神情有一絲不愉,但還是配合地將絹布地圖現場影印了一份,把原物遞還給了白寒川。

若是尋常的大學教授,白寒川還不至於如此謹慎戒備,但他在陸添辦公室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東西,這位陸教授,恐怕沒那麽簡單。

白寒川將絹布地圖妥帖收好,禮貌道:“非常感謝陸教授,今日打擾了,我們改天再來請教關於陵都古國和地圖的問題。”

陸教授冷淡回道:“不用謝,我還有課件要準備,就不送各位了。”言外之意就是,門就在那,自己走吧。

白寒川等人打了個招呼準備出門離開,杜啟明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對他們說道:“等一下,我還有事請教一下陸教授,你們先到門口等我一會兒吧!”

“什麽事啊?”邵君陽疑惑地回頭,卻見杜啟明已經屁顛屁顛跑回了陸添的辦公桌前,滔滔不絕地說起話來。

其他三人隻好現在辦公室外站著等,趁此間隙,白寒川壓低聲音,對林聽蟄說道:“聽蟄,我方才在陸添的辦公室裏發現了一個法陣,似乎是魂陣,你最擅長魂術,不知這個陣法有沒有印象?”說著,白寒川憑借記憶用靈力在空中畫出了一道繁複的法陣來。

林聽蟄見到這個法陣,頓時有些意外,他眉頭微皺,說道:“這是一道禦魂法陣。”

“禦魂?”白寒川倒是也沒想到,若說是因為陵泉大學屢次鬧鬼,陸添請人設下了驅鬼的法陣還情有可原,可他一個大學教授,為何要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布下禦魂陣,這可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邵君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對話,反倒是對行為異常的杜啟明感到好奇:“誒,小明同學今天的態度也太積極了吧,難不成他對陸教授這種態度冷淡的冰山美男感興趣?”

白寒川也饒有趣味地說道:“那他膽子也挺大的,敢挑戰這麽高的難度。”

邵君陽歪了歪腦袋若有所思道:“說起來,陸教授和聽蟄的氣質還挺像的,小明同學不也喜歡纏著聽蟄嗎?”

說著,邵君陽下意識看了林聽蟄一眼,卻見他臉色沉了幾分。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林聽蟄,此刻竟然現出了一絲不愉。

“抱歉抱歉,久等了!”這時,杜啟明跟陸添講完話,喜笑顏開地從辦公室走了出來,卻發現其他人之間氣壓都有些低:“怎麽了?”

邵君陽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沒什麽事,閑聊呢。那什麽,既然事情辦完了,我們趕緊回去吃飯吧,餓死了!”

吃完午飯回到寢室,杜啟明發現傅長淮和蕭含譽都不在,也許是出去忙別的了吧。一宿沒睡,還東奔西跑,杜啟明累得癱倒在床鋪上,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林聽蟄卻沒有休息的意思,他站在杜啟明床頭,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覺得他好看?”

“啊?誰?”杜啟明不解地扭過頭看向林聽蟄,隻聽到對方惜字如金地說道:“陸添。”

杜啟明不太明白林聽蟄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陸教授啊,他這模樣在大學老師中間可是拔尖的了,難怪那麽多學生喜歡他。”

“你也喜歡?”這句話林聽蟄說得很輕,杜啟明根本沒聽清楚:“阿蟄,你剛說什麽來著?我沒聽清。”

“沒什麽,你休息吧。”林聽蟄並沒有重複剛才的問題,而是轉身開門走出了寢室,神態看上去......好像有些別扭?

阿蟄該不會是吃醋了吧?想到這裏,杜啟明馬上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可真是太自作多情了,阿蟄怎麽可能會為了我吃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