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紅顏禍水

在那一刹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腕一直傳到了戎狄的心裏。他的喉頭一緊,但是很快又控製住心底莫名的衝動。

腦海裏不住的提醒自己,即便他長得再美,也終究是個男子。眼睛卻不受控製的朝著安羽琪看去,那墨色如緞的長發,潔白如玉的肌膚,燦然如花的紅唇,還有纖細美麗的脖子,咦,怎麽會沒有喉結,難道……

“你不是男人!”戎狄忽然抓住少年的手臂,驚喜的叫道,眼神在月色中明亮無比。

安羽琪抬起頭,唇邊還有些許的血跡,襯托的那張臉越發的邪魅動人,豔若桃李。她淺笑:“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是男人啊”。

“你也沒有說你是女子。”戎狄有些懊惱道。

安羽琪不解:“你又沒問,我何必說,況且我是男是女對你來說有什麽區別嗎,都不過是想辦法送你出城的人而已。”

戎狄卻不顧她的話,眼神灼熱的看著安羽琪,心底的歡喜一點點的累積,竟然朗笑出聲:“你真的是達納卓瑪,我的卓瑪!”他抓著安羽琪的手也越發的用力。

安羽琪吃痛,死命的掙脫開來,看著有些發狂的戎狄道:“你快些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正說著,居然走來兩個巡邏的士兵,聽到這裏的動靜,厲聲道:“什麽人!”

戎狄突然間躥了出去,猶如一隻凶猛的獵豹,抄起手中的彎刀,一道銀光一閃而過,那兩個人甚至於都沒有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就到地府報道去了。

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安羽琪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測。

處理了那兩個士兵,戎狄大踏步的向著安羽琪走過來。他剛剛殺了人,身上有濃烈的血腥味,安羽琪不免往後退了兩步,心中有些作嘔的感覺。

戎狄走到安羽琪的跟前,一把摟住她的肩,驚喜道:“我的卓瑪,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等著我。”

不知道他在胡說些什麽,安羽琪用盡力氣推開戎狄,厲聲道:“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安羽琪的話提醒了戎狄,定神的看了看安羽琪,一字一句道:“我會回來的,一定!”說完大踏步的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安羽琪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會回來麽,人都要死了,還怎麽回來?低語道:“弩風國人隨時保持的警惕心麽,還真是可笑”

輕輕拍了兩下手掌,從夜色中出來兩個黑衣人,身形利落的向安羽琪行禮:“娘娘!”

“事情都辦妥了嗎?”安羽琪輕聲問道。

其中一人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回答道:“按照娘娘的吩咐,慕容謙和的人馬已經在前麵埋伏了,他若從這裏出去,定然是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麽?”安羽琪心裏突然湧出一絲不忍心,低聲喃道:“誰讓你是弩風國的人呢,還真是殘忍又無奈的命運。”

她的聲音隨著微風,飄散在無邊的夜色裏……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

已經是四月初了,岸邊的垂柳早就頗有些姿態的飄**在春日的柔風裏。桃花也漸漸落盡,隻剩下枝頭上星星點點的幾朵隱藏在一片綠蔭裏。

溫暖的陽光,不免讓人覺得慵懶起來。

斜倚在王爺的涼亭裏,安羽琪有些百無聊賴,手指無意識的卷著自己墨黑的長發,一縷又一縷,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不知道那個戎狄是不是如預料般的被殺了,若他真的死了,自己是不是也算的上是一個凶手呢。自己做的是對的吧,保家衛國,匹夫有責。他終究是大齊國的敵人。因為他兩國又要發起戰爭,也不能像一個普通女孩子一樣終日待在家裏。

可是為何心底總是有著一種不安和愧疚,總是無法的說服自己。

輕輕歎了口氣,安羽琪看向遠處那漂移不定的雲。自從從宮裏出來,齊冰就沒有來看過自己,安羽琪有時候真怕就這樣的被遺忘了。雖然他說是為了大事才這麽對待自己的,可是前後相差如此之大的態度,著實讓自己甘願沉溺,甚至有時會以為他對自己是不是存在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感情。從她出宮,他就遵守對她的承諾,照顧好兩個孩子,照顧好自己,天天想她,時時念她……即便不用承諾,他也不會就這樣的舍棄了她。

想起這幾日的經曆,總是覺得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琪兒……”溫潤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安羽琪淺笑,不知從何時起,齊承總是用這樣溫潤的聲音呼喚自己。

安羽琪輕輕轉過頭去,露出明媚的笑容低喚了聲:“冰。”

蕭王爺一時愣在那裏,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如此如夢如幻般的笑意,。蕭王爺輕輕歎口氣,總是覺得這個女子,就是一個妖孽。

“怎的不披件衣裳,雖然說已經到了四月,這早晨還是頗有些涼意的。”蕭王爺解下自己的披風,自然的蓋在安羽琪的肩頭。

安羽琪心頭一暖,臉上的笑意燦若桃花:“ 我也是剛到這亭子裏,這點涼意不礙事的。”

蕭王爺微微皺起眉頭,突然想到幾日來暗衛向自己通報的消息,擔憂的問道:“聽說最近你遇上了一些麻煩,不知解決了沒有。”

安羽琪知道他說的是戎狄的事情,於是坦然道:“解決了呢,雖然過程很驚險,結局卻是還算盡如人意。”

“那就好”蕭王爺看了安羽琪一眼忽然道:“聽說慕容謙和在追捕的那個逃犯,從南門逃脫了 。”

“逃脫了,怎麽會?”安羽琪大驚,心底卻又覺得有些釋然。

“聽說是有他的同黨前來接應,這才讓他逃走了,說來這個人倒也真算的上是個人物。”蕭王爺感慨道。

安羽琪定定的看他,多日盤旋在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不由的笑出聲來。

蕭王爺好奇:“ 為何發笑?”

安羽琪掩去唇邊的笑意,正色道:“隻是覺得有趣,你這樣的人原來也會誇獎人的麽。”

皇上也不由的笑了,那笑意溫潤清晰。可是轉念又覺得有些委屈起來:“我雖然說話喜歡直言直語,卻也不是那種狂妄自大之徒,真正有本事的人,我自然也是會尊敬的。”

看到他難道出現的委屈神情,安羽琪越發的覺得有趣,原來這個男子,褪去他狠戾的外衣,竟然有一顆如此天真的童心。

“齊承,其實你這樣發自內心的表情,看著才讓人喜歡。”安羽琪突然脫口而出。

蕭王爺一愣,還真是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感情。腦海裏不由的浮現出法華寺小廟裏安羽琪說的那個故事,難免好奇,低聲問道:“那日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安羽琪一時沒有聽清:“什麽?”

“沒什麽”蕭王爺搖頭淺笑,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呢,雖然有種隱隱的感覺她所說的那個人可能就是自己,可是即便真的是,自己也不能回應她的感情。

有時候難免會想,如果是在遇到之前就遇到這個女子,那麽情況會不會有些不同,答案是肯定的。

這樣如月色般純淨的女子,一定會同樣徹徹底底的走進自己的心裏。

忽然看見安羽琪頭頂不小心沾染的柳葉,輕輕拉過她,手指拂過那頭如緞般的黑發,柳葉隨風而去,那指尖的觸感竟然讓他有些不舍得離去。

他們離得很近,蕭王爺甚至可以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體香,不同於那些濃烈的脂粉味,她的身上有種蘭花的清新。

“是什麽?”蕭王爺出口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喉嚨也有些發幹。

安羽琪不明白的抬頭看他,不明白他到底想問什麽問題。

看她迷惑不解的眼神,蕭王爺解釋:“你用了什麽熏香,竟然如此的清新好聞。”

這算是在稱讚自己嗎?安羽琪一下子紅了臉,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再看現在他們如此相近的距離,氣氛似乎有些曖昧。

“沒有,我不喜歡用熏香,我覺得那些味道很是刺鼻。”安羽琪低聲答道。

蕭王爺一時有些尷尬起來,安羽琪的臉上因為嬌羞有些微紅,平添了無限的風情。蕭王爺看著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他的手還沒有從安羽琪的發際拿開,一時倒有些進退兩難,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輕輕的咳了一下,蕭王爺拿開了手,正色道:“我隻是覺得很好聞,並沒有別的意思。”卻發現越是解釋越是有種欲蓋彌彰的樣子。臉上也開始有些發熱了。

這樣的話語怎麽聽著都像是在調情。

安羽琪慌亂地轉身準備離開,卻不小心被身後的石凳絆道,整個身體毫無預料的向後倒去。

手忙腳亂間,伸手抓住了蕭王爺的衣襟。絲毫沒有準備的安羽琪被蕭王爺抓著也順勢倒了下去。

蕭王爺心下暗叫不好,下意識的用手護住安羽琪的身體,一陣悶哼,身體已經著地,背部火辣辣的疼,腦袋也有些眩暈。一個柔軟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唇邊,輕輕舔去,有些清涼而甘甜。

回過神來,他們竟然不小心接了吻。

安羽琪震驚的睜大了眼睛,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這個吻的感覺,竟然比她的初吻還要意味深長,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給了自己丈夫的哥哥。

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

自從那日以後,蕭王爺就似乎在有意無意的躲避著安羽琪,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尋找些太後的證據來送給安羽琪,但是每次目光相交之時,他總是會不自在的先別過臉去。

那個意外的吻帶給他們兩人難以言喻的震撼。對於蕭王爺而言甚至是震驚的,雖然知道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但是那不可思議的感覺,讓他心底居然湧起更多的渴望。

這實在是過危險了,雖然知道這個女子就是有種吸引人注意的能力,可是沒有想到連心有所屬的自己也會被迷惑到。

拿著手裏的來信,蕭王爺輕輕的歎了口氣,信步往桑無顏居住的落紅居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了那個俏麗的身影,獨自站立在那些盛開的花間,似乎在想著心事,怎麽看都有種人比花嬌的感覺。

蕭王爺一時麵上竟然有些羞意。定了定心神,喚道:“顏兒”語氣是連他自己都吃驚的輕柔。

桑無顏抬頭看他,眼神有著些許的迷茫,看起來像是迷路的小麋鹿般純淨,讓人從心底湧出無限的憐愛之情。

許久,桑無顏回過神來朝他溫柔的笑,輕啟朱唇道:“承,找我何事?”

蕭王爺神情複雜的看她一眼,掩飾心中的悸動:“近日裏有個重要人物要來,你做些準備,切不可讓他知道一些事情。”

“這個人物什麽都好,就是那風流的性子難改,偏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若是被他知道你和我隻是掛名夫妻,依他的心性,一定不會輕易的放過你的。”蕭王爺解釋,這本來是家族裏的醜聞,是不外傳的,可是想到那個美麗無雙的妻子,他就忍不住想要提醒她。

“咦?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還真是讓人舉得詫異,難道就沒有人管他嗎?”桑無顏好奇。

“我難道沒有和你提及過嗎?”蕭王爺問道。

“什麽?”

桑無顏搖搖頭,以示不知,蕭王爺有些懷疑,按照桑府的能力,這種消息應該是早就知道的吧,雖然說自己刻意隱瞞了謝。再看她單純的表情,轉念想,也許是桑懷璧故意沒有告訴桑無顏吧。

“其實他與我們兄弟是表兄弟的關係。”蕭王爺悠悠地開口:“以前陸家是世襲的侯府,有自己的封地。但是到了他父親這一輩,先帝忌憚陸家的勢力,撤銷了陸家侯爺的身份,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的,表麵上來看,陸家還是那麽的身份顯貴,但實際上已經是有名無實了。”

聽到此時,桑無顏震驚無比,不免問道:“那你那個表弟呢?”

“是先帝的外甥,也是當今聖上的表親,他的父親是當年平定過多次戰亂的惠親王慕容雲惠。”

“那他豈不是個小王爺?”

“沒錯,他三歲的時候,惠親王死在戰場上,先帝愧疚,給予了很多的封賞,他的母親對這個唯一的兒子非常的溺愛,而皇上也知道他性情散漫,不喜歡入朝為官,故而封了個逍遙王給他。久而久之,這天下也就沒有能管得住他的人了。”

“原來是傳說中的逍遙王,他的名字我還是聽說過的。”桑無顏輕聲笑道,這個百姓口中聲名狼藉的逍遙王居然是蕭王爺的表弟。

心裏忽然湧起小小的期待來,還真是好奇這位逍遙王的廬山真麵目。

兩人正在交談之際,一句戲謔的聲音突地響起:“表哥表嫂還真是感情好啊,這大白天的也不忘記在此親熱麽?”

抬眼望去,遠遠走來一個公子,身著金線鑲邊的白色錦袍,腰間懸著一塊通體碧綠的翠玉,手持一把折扇,行動間瀟灑無比。近前來,隻見他目似繁星,鼻若懸膽,膚似凝玉,一副俊秀的模樣,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彎著,數不盡的風情。

“陸晗林,你不是說後日才到?”蕭王爺語氣裏有些被騙了的怒氣。

“別這樣嘛表哥,難道你不想早日看到如此風流倜儻的表弟我?我可是十分的想見你和那傳說中的美女表嫂呢”陸晗林語氣輕佻,目光卻已經大膽而放肆的打量起眼前的那個女子。

果然是絕色,陸晗林有一刹那的愣神,此等女子真是隻應天上有,比自己之前見過的各類美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由的咋舌稱讚:“美,果然是美人,表哥你還真是好福氣,說來皇帝這小子還真是偏心,知道我素來疼愛佳人,偏偏就是不把這種絕色賜給我。”

蕭王爺看到他放肆的目光,微微蹙眉以示不滿,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的擋在了桑無顏的前麵。“你這次來,到底所為何事?”

桑無顏一愣,他這是在保護自己嗎?心中不由一暖。

“不要這麽小氣嗎,不過是看兩眼而已,又不會吃了她。”陸晗林撇撇嘴。有些答非所問的樣子。“沒事我就不能來和聯絡下感情麽,我親愛的表兄。”

蕭王爺的臉色已經難看道極致,大有他再多說一句就把他扔出門外的衝動。此時背後卻響起清脆的笑聲,轉頭看去,桑無顏早就笑彎了眉。

陸晗林和蕭王爺麵麵相覷,他們做了什麽事情如此的可笑嗎?

“夫君,枉你被稱為天下第一毒舌,卻不曾想也有如此吃癟的時候呢,還真是有趣。”

陸晗林也笑了,如沐春風道:“我就當做是讚揚的話收下了,美人表嫂。”

蕭王爺也不吱聲,隻看著他們間的互動,心底有些隱隱的酸意,麵上愈發的嚴肅。他向來有笑麵虎的美名,可是如今麵對這讓他敬謝不敏的表弟,他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心底有些埋怨桑無顏,明明自己才告訴過她要小心這個表弟,怎麽現在反倒朝他露出那麽美麗的笑容,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笑意有多麽引人犯罪嗎?

轉念又心驚,自己這是在幹嘛?吃醋嗎?怎麽會,自己愛的人是啊,那麽多年的心動,怎麽可能被別人所代替,一定是不想桑無顏被這個痞子騙了,才如此的吧,對,就是這樣,這是一種哥哥保護妹妹的心情,可是為何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