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躍軍接連撥打了好幾次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到第四次的時候,電話顯示已經關機了。

到了這個時候,田躍軍已經預感到形勢有些不妙了。

田躍軍非常清楚,雖然平時的時候領導對自己十分信任,也十分重視,甚至提拔,但是,一旦自己要出事,而領導感覺到無法挽回局勢的時候,那麽自己成為棄子就成為了必然。

就在這個時候,田躍軍的手機上突然接到了一條短信。

這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而且一看電話號碼就知道是假的,短信上隻有短短幾個字:“天色已暗,為什麽還不提前下班?”

很簡單的一句話,看得田躍軍膽戰心驚,看了看窗外那燦爛的陽光,田躍軍意識到,恐怕自己這次很難逃脫法律的懲罰了,甚至很有可能紀委的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想到此處,田躍軍眼珠轉了轉,立刻把市政府秘書長鄭世威以及秘書小吳給喊了過來,告訴他們陪著自己下鄉去視察工作,但是呢,卻讓秘書不要安排政府的公務車,而是開著小吳的私家車。小吳並沒有察覺什麽,立刻下去準備了。

5分鍾之後,三人上了汽車,司機開著小吳的汽車按照田躍軍的指示一路向著西南方向疾馳而去,這輛汽車出了城區之後就按照田躍軍的要求找了一個僻靜鄉村土道上,然後把汽車車牌給摘掉,然後沿著鄉村土路轉到商州市東北方向,徑直駛入了山區。

到了這個時候,鄭世威和小吳包括司機都預感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了。尤其是他們看到鄭世威那蒼白的冒著細密汗珠的臉龐,他們的心全都開始往下沉。

“田市長,怎麽個情況?”鄭世威在聽到田躍軍不停的催促司機加快車速的時候,終於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

田躍軍慘然一笑說道:“老鄭啊,你還不知道吧,程俊傑昨天晚上已經被雙規了,恐怕不出意外的話,今天省紀委巡視組的人也要去辦公室去找我了,咱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想跑,自然不能不帶著你們,我決定咱們從這裏乘車一路向西,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看看形勢再說。”

鄭世威聞言臉上頓時也冒汗了,他知道,田躍軍既然選擇了逃亡這條路,也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徹底失去了機會,隻能慘笑著說道:“田市長,難道我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田躍軍歎息一聲說道:“如果有的話,我會選擇逃亡這條路嗎?劉清澈是什麽人你們應該清楚,這家夥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酷吏啊,根本不會跟你講什麽人情,他隻會將原則,將法律,程俊傑在省裏也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不照樣被雙規了嗎?我們這些人怎麽可能例外呢?而且從他們這次的操作手法來看,明顯玩得是一招打草驚蛇啊,他們通過散布消息來讓我們整個商州市的人全都緊張起來,然後通過拿下我的秘書來不斷的往所有人的心上施加壓力,程俊傑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理素質不好,他感覺到形勢不妙就想要跑路,結果被人家從機場給帶回去了,正好坐實了他存在問題的嚴重性。”

就在這個時候,田躍軍的手機響了,他拿出手機一看,依然是之前那個陌生的號碼:“下雨了,快收衣服了。”

看到這條短信,田躍軍直接打開車窗用力一丟,手機便直接被丟進了盤山公路的山穀內。

隨即,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另外一隻職能手機,打開手機流量,上網看了一眼,臉色頓時便陰沉了下來。

隻見江南省紀委的官方網站上赫然掛著一個十分醒目的消息:“省紀委巡視組前往商州市市政府去雙規田躍軍,發現田躍軍已經失蹤,目前已經聯係不上,呼籲大家積極聯係田躍軍,希望他投案自首。”

雖然語氣比較婉轉,但是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省紀委巡視組認為田躍軍這是已經畏罪潛逃了。這是不是通緝令的通緝令。

其他人也看了這個消息,臉色全都十分難看。

這時,汽車已經開始在盤山公路上疾馳,就在這個時候,司機突然尖叫起來:“不好,不好,刹車失靈,油門失控!”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保持高速行駛的汽車突然失控,向著盤山公路路邊的護欄狠狠的撞擊了過去,單薄的護欄鐵皮怎麽可能攔截得住如此高速行駛的汽車。

更何況,這鐵皮護欄還是田躍軍當政的時候主導的一個項目,當時這個項目的主要目標是給全市範圍內的盤山公路兩側加裝安全護欄,當時田躍軍提出的要求是護欄必須足夠結實,必須能夠阻擋普通轎車以八十邁的速度衝擊,確保普通轎車不至於跌落山澗。

由於沒有安裝護欄之前每年都有數十輛車從盤山公路上跌落,所以,這個項目一拿出來,立刻好平如潮,很快就獲得了通過,而且省裏和市裏都給予了財力上的支持。

但是,這個項目真正實施起來的時候,實際結果卻與申報結果完全不同,在招投標的時候,防撞指數已經從80公裏降低到60公裏,而實際上,建設商在施工的時候,完全是按照20公裏的速度來設計的,所使用的材料與其投標時所承諾的材料在標準上相距甚遠,其成本隻有投標承諾成本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因此,這個項目最終雖然實施完畢了,看著也是像模像樣的,但是防撞護欄的質量卻很差。

於是,他們的這輛汽車最終直接一下子衝出了護欄,跌落山澗,汽車沿著山路一路滾落下去,最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汽車爆炸了,烈火熊熊,煙霧升騰。

這起事故很快被路過的車輛發現,立刻報警。

當警務部門趕到現場並勘驗完畢之後,汽車裏這些人的身份也終於被確認了。

薛炳南和劉清澈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劉清澈第一時間把這件事情向柳擎宇進行了匯報。

柳擎宇聽完劉清澈的匯報之後,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沉聲說道:“清澈同誌,你立刻和商州市方麵取得聯係,讓他們必須保護好現場,不允許胡亂翻動,同時派人去現場進行監督,同時立刻請省公安廳技術鑒定中心的人親自出馬,派一些精通汽車事故鑒定方麵的人對整個事故進行二次鑒定勘察,看看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們這輛汽車發生事故,我有一種預感,這次事故應該絕對不是偶然。還有,你必須要參與二次鑒定的這些人對鑒定結果絕對保密。”

劉清澈聽清楚了柳擎宇的意思,立刻表示明白。

一天之後,劉清澈再次拿出手機撥通了柳擎宇的電話:“柳書記,二次事故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您猜的沒錯,這次事故絕對不是偶然,而是人為造成的。”

柳擎宇問道:“怎麽回事?”

劉清澈苦笑著說道:“鑒定中心的人說,這輛車的刹車製定係統出現了問題,導致汽車根本無法刹車,而且從現場的汽車車輪印記來看,並沒有任何刹車的現象,但是按照當時的路況,必須要刹車減速行駛,我相信,以田躍軍司機二十多年的駕齡,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低級失誤,而且此人開車一向以穩而出名,否則的話,田躍軍不可能讓他擔任司機六七年之久。

現場檢查發現,汽車刹車製動係統中一枚關鍵位置的螺絲已經消失不見了。

這說明汽車在出事之前,關鍵位置的螺絲已經被動過手腳,在市區道路上的時候,螺絲沒有問題,但是進了山區,路況變差,汽車顛簸,螺絲很有可能在這個過程脫落,最終導致事故發生。而且當時他們處於逃跑狀態,肯定著急,車速又快,最終才導致這起事故發生。”

柳擎宇聽完劉清澈的匯報之後,臉色陰沉,點點頭說道:“田躍軍他們的情況怎麽樣?”

劉清澈歎息一聲說道:“死了,全都死了,由於他們的汽車是日本車,車皮很薄,汽車在跌落之後又發生了爆炸,所以,他們死的很慘,慘不忍睹啊!柳書記,我想我們這個巡視組應該撤回來了。”

柳擎宇卻搖搖頭:“不能撤,繼續在商州市進行調查,既然是巡視組下去,就必須要踏踏實實的展開工作才行,田躍軍在商州市工作多年,培養起來的嫡係人馬數量不少,其中既有真正的精英人才,但也有不少的腐敗分子,對於這些人,你們巡視組必須要認真核查,要清理蛀蟲,確保商州市官場風清氣正。當然了,這次的專家鑒定結果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你告訴這些專家也必須要嚴格保密。”

劉清澈帶領紀委巡視組在商州市又呆了7天的時間,在這七天的時間內,他們以程俊傑的供述為線索,又雙規了一名副市長、三名市局局長,整個商州市官場風氣為止大為改觀。

當劉清澈帶著薛炳南等人返回市紀委的時候,柳擎宇親自前往省紀委大門口迎接他們,給足了他們麵子。

廖榮軍站在辦公室窗口處望著柳擎宇與巡視組一一握手的場景,臉色陰沉,看向唐雪梅歎息一聲說道:“雪梅啊,看來,從今天開始,我們省紀委內三足鼎立的局勢正式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