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小梨的反應,菲爾德眉頭皺起,他轉頭看向身後擠成一團成的大老粗們,大聲吼道:“你們這些野蠻的星盜,你們圍在這裏嚇到這位女士了。”

眾人轟然一聲做鳥獸散,各自回頭看看門邊可憐兮兮的夏小梨,互相把其他人轟走:“都別呆在這,滾滾滾。”

菲爾德滿意地看著四周空出來的地方,對著夏小梨笑笑,但是這個笑容看起來又凶又惡:“女士,他們已經走了,你可以去洗澡了。”

夏小梨站在門邊,她看著自己麵前滿臉絡腮胡的菲爾德,對方高壯的身軀熊一樣佇立在門邊,身後明晃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籠罩在夏小梨身上。

站在門邊的夏小梨仰頭看著對方,她在菲爾德的陰影中瑟瑟發抖,就像個小雞仔被猛獸盯住。

原本擠在這裏的星盜們都散了,連視線都明亮開闊了很多,但是夏小梨緊張地看著菲爾德,她咽口口水,“好的,我去洗。”

手放在門把手上,夏小梨手指都緊張到僵硬,她試探著推推門,看到菲爾德依然站在門邊,沒有阻止她的意思,趕緊嘭的把門關上。

站在門邊的菲爾德看到夏小梨小心翼翼的舉動,他摸著鼻子輕輕笑起來。

這時候走廊伸出一個個頭顱,五大三粗的星盜們擠在拐角處,狹促地看著菲爾德:“你這個野蠻的星盜,你站在這位女士門前,你會嚇到她的。”

菲爾德衝過去,用強壯的手臂抱住他副手的脖子,惡聲惡氣說道:“閉嘴。”

眾人哄笑著去推搡菲爾德,菲爾德臉紅紅地把副手放開,所幸他臉上全是胡須沒人看見,大腳揣在副手屁股上,“都滾開滾開。”

大家吵吵鬧鬧各自散開,菲爾德拉住副手小聲問道:“房間裏有準備換洗的衣服吧。”

副手拍著胸脯:“老大,我做事情,你放心吧。”

菲爾德這才放開副手,叼著根煙大搖大擺地走開,就像個獨自叼住小獵物的大貓,搖搖擺擺十分饜足。

夏小梨站在房間裏,她一開始就檢查過終端,發現無法對外通訊,她不死心的再點開看看,所有信號還是被屏蔽。

歎口氣,夏小梨給自己打打氣,沒事的,自己是目前唯一的女性,他們不敢傷害自己的。

拉開房間裏的衣櫃,夏小梨看到疊放整齊的衣服,小心翼翼拿出來看看,發現都是嶄新的男款,不過尺碼較小。

衣服是常見的作戰服,可能是菲爾德從一推男人的衣服裏找出來的。

夏小梨歎口氣,她知道自己就這樣衝出來,太衝動了,但是眼睜睜看著肖恩死在她麵前,夏小梨又做不到。

摸摸手上的作戰服,夏小梨隻希望菲爾德能夠像原文中那樣是個好人,她隻要撐到奧斯頓來救她就好。

終端中還有著奧斯頓給她發送的消息,一個小時前夏小梨暴露,第一時間奧斯頓就聯係了她。

隻是當時夏小梨疲於奔命,沒有接到奧斯頓的通訊,等到現在夏小梨想要聯係奧斯頓,卻聯係不上了。

最後一條信息是奧斯頓接通不了夏小梨通訊,發過來的消息:“不要怕,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夏小梨眼淚汪汪地看著通訊中的消息,她手指拂過光屏,卻穿透而過,這樣隔著光年之外的通訊,看起來很近卻很遠很遠。

夏小梨去洗了澡,她換上作戰服,寬大的衣服籠罩著她,夏小梨隻能把袖口和褲腿挽起來。

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夏小梨扒拉開自己頭發,看到剛才被磕破一個口子的腦袋已經開始結痂。

夏小梨不明白阿蜜莉為什麽要害自己,她和阿蜜莉的人生沒有交集,互相之間可以說是並不認識,這個人突然把她從樓下推下去到底是為什麽?

仔細想了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夏小梨坐在床邊,甚至把她這些年所有的事都捋了一遍,她確實不認識阿蜜莉。

而且夏小梨最想不到的是,肖恩他們竟然是秘密警察,他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夏小梨也想不出她究竟是在哪裏暴露的。

夏小梨想到自己曾經在肖恩他們麵前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能幹過的一些傻事,她就捂著臉忍不住歎氣。

上次夏小梨在女性用品博物館穿裙子的事情,他們不知道會怎樣看自己,太羞恥了。

將目前所有發生過的事情捋一捋,夏小梨發現,她一開始其實應該告訴奧斯頓自己的身份,她自以為瞞過全世界,其實早就已經暴露。

現在事情陷入這樣的僵局,自己也有可能已經身陷險境,夏小梨完全就是被動的走到這一步,如果她勇敢一點,不要那麽瞻前顧後,勇敢的告訴奧斯頓自己身份,或許事情的走向不會是這樣。

想到阿爾傑為保護自己而死,夏小梨就愧疚到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夏小梨不知道阿爾傑要為自己的死亡承擔責任,她身在迷局之中,看不透所有迷霧外的事情。

隻可惜萬事沒有回頭路。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把陷入沉思的夏小梨嚇得一個激靈,她趕緊站起來,有些慌亂的走到門邊:“有什麽事嗎?”

菲爾德粗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女士,我看你身上有血,你需要治療嗎?”

菲爾德的聲音隔著門板,聽起來沒有那麽凶惡了,夏小梨小心翼翼拉開房門:“我腦袋磕了一下。”

看著可憐巴巴的夏小梨站在門邊,菲爾德推開房門,咳嗽一聲,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男子氣概一些,大聲道:“我看看呢。”

伸出大手扒拉扒拉夏小梨小腦袋,菲爾德皺著眉頭看著夏小梨已經結痂的傷口,“這麽小點傷,沒事的,明天就好了,去睡吧。”

夏小梨捂著自己腦袋震驚地看著菲爾德,她的腦袋被磕破了半指長的傷口,而且她從樓上掉下來,他竟然說這麽小的傷。

眨巴眨巴眼睛,夏小梨咽口口水,“好吧,我去睡覺了。”

看到夏小梨關上了房門,菲爾德撓撓臉上胡須,他說錯話了嗎?確實是小傷啊。

有時候菲爾德被轟穿半邊身體,也依然還是繼續戰鬥,這樣的小傷甚至都不需要包紮。

菲爾德打開終端中的期刊論文看起來,他隨手將夏小梨房門掛一個牌子,走進隔壁房間關上了房門。

掛在夏小梨門上的牌子搖晃晃幾個大字,旁有惡人,閑人止步!

而菲爾德正在看的論文在光幕中閃爍,關於女性心理健康研究的推論猜測。

另一頭,從廢墟中爬出來的斯坦利正在醫療官的治療下接通奧斯頓的通訊。

□□上身的斯坦利布滿繃帶,鞘翅破損地聳拉在身後,他坐在一堆廢墟上,一旁無數走動的人群,正在把受傷的居民抬著拉去治療。

而肖恩杵著一麵斷牆,正在旁邊和多米尼克通話,接收尋找夏小梨的任務。

深夜的藍星在最初半個小時的□□瘋狂中趨於平靜,軍隊駐紮,警察防務,醫療隊來回穿梭,一切都已經恢複了秩序理智。

奧斯頓乘坐的星際戰艦正在回防第一旋翼,他在跟斯坦利交談的同時,已經跨越幾百光年。

看著通訊中的斯坦利,奧斯頓慢慢說道:“找到夏小梨女士,保護她的安全。”

強悍的新人類隻有心髒還在跳動,他們頑強的生命會將他們從死亡拉扯回來。

斯坦利站起來,他的繃帶還在滲血,聲音卻洪亮有力:“是!”

“一切以夏小梨女士的安全為重,不要激怒菲爾德,他的所有要求都可以答應。”

奧斯頓看著通訊中的斯坦利,慢慢說道:“至於以後,我會親手殺了他。”

即使是隔著通訊,斯坦利依然感受到森然的殺氣,他站直了身體,大聲道:“是!”

奧斯頓對著斯坦利抬手行禮,兩人在終端中對視。

奧斯頓對著斯坦利微微點頭,關閉了終端。

查看了通訊技術部的最新進展,菲爾德依然沒有消息,他的所有蹤跡都被人為隱藏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奧斯頓已經確定,菲爾德是故意帶走夏小梨的。

奧斯頓對此感到痛苦,他曾經把菲爾德當做可以值得信賴的朋友,去往前線之前甚至拜托他照顧自己的伴侶。

可是也是奧斯頓對菲爾德的請求,菲爾德才會這樣留心藍星,第一時間帶走了夏小梨,奧斯頓在悔恨中感覺到痛苦,他與夏小梨失之交臂,是自己的失誤造成了她被菲爾德抓走。

奧斯頓看著終端中她和夏小梨的合照,夏小梨眼眸笑得彎起,甜蜜地摟著自己脖子,兩個人在分開前還立下婚約,現在夏小梨卻已經生死未卜。

如果自己可以再細致一點,再關心夏小梨一些,如果他能夠早些發現夏小梨是一位女性,事情會不會就不至於這樣。

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奧斯頓手掌捂在臉上歎息,他一個人在會議室安靜地坐著,暗沉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出一道長長的孤獨的倒影。

靜靜坐了一會,奧斯頓站起來,他抬手戴好軍帽,俊美如同神明的臉龐沒有了多餘的情緒,冷靜堅毅地像是雕像。

奧斯頓打開星域圖,他通知軍部各戰區部門開展戰前會議。

奧斯頓是一名軍人,他比多米尼克還要時刻謹記。

原本等在外麵的人群紛紛走進來,奧斯頓看著所有人來到自己的位置後,他抬手行禮。

全體人員敬禮,會場肅穆安靜。

奧斯頓坐下,所有人員入座,巨幅的作戰星圖展開,一個個作戰標記在廣袤的星圖發光。

奧斯頓他將去往前線戰鬥,而他的伴侶最親密的愛人,將由其他人去尋找,救助。

在遙遠的中央星,生命科學院中,波文正一動不動地坐在自己的實驗室,他在多米尼克走後也離開了藍星。

所有人都有著自己的工作和使命,波文也需要回到中央星。

波文接收到了終端強製彈出的消息,他還收到了藍星傳來的進展。

夏小梨被黑銀河軍團星盜帶走,情況不明生死未卜。

波文看著終端中消息,在他麵前的光幕有著正在分解計算的基因圖譜,那是夏小梨的基因。

可是這一份基因的主人已經不知所蹤。

波文捂著臉將自己耀眼的金發揉亂,他早就應該告訴奧斯頓的,如果不是他的自私奧斯頓又怎麽會被蒙蔽,夏小梨也不會陷入這樣的險境。

三份不同的基因在計算器中被模擬,薇薇安的,夏小梨的,蟲族女王的,這一份曾經造成世界毀滅的資料,波文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看一眼。

在宇宙中,分布在各自不同星域的人們,夏小梨,奧斯頓,多米尼克,波文,所有人都在為今天發生的事情自責,每一個人都扛起他們應該承擔的那份責任。

這一個文明,在困境中依然頑強溫暖,哪怕她已經僵化疲憊,千瘡百孔,可是這個文明下的所有人依然還在努力。

不隻是努力去尋找文明的希望,也在努力承擔錯誤的責任,這樣的文明,不會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