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崩潰的兄弟

飛船停靠在敦克爾星球近地空間軍港,四名特工走出船艙,向等候在舷梯下的一名少將軍官敬禮:“長官!所有嫌犯已經帶回,證據齊備。”

“辛苦了。”少將嚴肅的麵容隱隱帶著一絲喜色,回禮之後拍拍為首一名褐發男子的胳膊:“幹得漂亮,司令非常滿意你們這次的行動。”視線掃過他們身後,“你們隊長呢?”

四人對視一眼,褐發男子道:“金軒受了點傷,意識雲不太穩定,降落的時候有點反應,正在注射……”話音未落,一個瘦高的身影大步從舷梯上下來,立正敬禮:“長官,我沒事長官。”

“……金軒?”少將驚訝地看著麵前憔悴不堪的青年,“你怎麽……傷得很重嗎?為什麽沒有在報告中提起?”

三個多月的工夫,金軒掉了足有二十斤的樣子,原本飽滿的麵頰瘦得像刀削一般,眼窩深陷,雙目布滿血絲,顯然剛剛發作過狂躁症。

“隻是輕傷。”金軒抬了一下右臂,“骨折,已經愈合了。”

少將依舊難掩驚訝之色:“隻有外傷嗎?你意識雲很亂。航醫,他有思維創傷?”

一名身材嬌小的女特工上前一步,道:“報告長官,我們在追蹤疑犯的時候受到思維攻擊,隊長速度快,離得最近,所以受傷較重。我已經給他使用過恢複性藥物。”猶豫地看了金軒一眼,“但他的抗藥性很強,最近情緒波動又很大,所以治療效果……”

“我沒事。”金軒皺眉打斷她的話,給她一個“多事”的眼神,對少將道,“長官,任務交接已經完畢,我請求做短期休整。”

“當然。”少將擔憂地看著他隱隱帶著狂躁的眼睛,道,“你確定不需要去軍醫院做個檢查嗎?你的狂躁有些失控。”

“我很好長官,隻是需要倒一倒時差。”金軒敬了個禮,“那麽先我回家了。”在收到對方肯定的答複之後,冷峻的麵孔稍微流露出一絲暖意,回頭並起兩指在額前一揮,對四名同伴道:“再會。”

“再會長官!”四名特工向他回禮,目送他往出口走去。

少將命人上船押解嫌犯,封存證據箱,將那名褐發男特工叫到一邊:“白瑪,金少校的傷情嚴重嗎?”雖然金軒從來不搞什麽特權,工作比普通人還要嚴謹認真,但沒人敢真把他當普通人看,畢竟那是總統的弟弟。

白瑪多吉是一名藏裔戰士,是特工組的“長弓”,主攻遠程攻擊,為人縝密沉穩。他低聲道:“一個多月前,我們在在追捕駭客的時候遭到雇傭兵伏擊,他右臂中槍,不過當時並不嚴重,外傷很快就愈合了,我們就沒有上報。大概一周以後,我們開始發現他的情緒有點異常,狂躁症發作周期越來越短,在一次巷戰的時候有點失控,差點暴露自己。我把他從突擊組換下來,他倒是很冷靜,後麵一段日子再沒出過問題。”頓了一下,道,“不過航醫說他加大了平衡劑用量,這很危險。”

少將眉頭深鎖,良久點了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看來得給總統打個招呼。

金軒拎著小小的行李箱疾步走向出口,三個月沒見巫承赫了,因為任務原因,他們深入民間和駭客展開追逐戰,時時刻刻要隱藏自己的行蹤,躲避傭兵的騷擾,所以後一半時間連消息都沒敢發。

他覺得自己要瘋了,當初做了這個決定簡直就是折磨自己,他高估了自己的控製力,他根本不可能離開他的向導這麽遠,這麽久。

習慣了精神安撫,平衡劑早已不能滿足他的需要,每一次對抗身體的燥熱,都讓他有一種烈火焚身的感覺。尤其是頭一個月之後,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幻想巫承赫就在他身邊,一伸手就能夠著。

他使用超劑量的平衡劑壓製自己的幻覺,連著幾天幾天地不睡覺,讓大腦處於高度亢奮狀態,屏蔽對向導的渴望,那滋味太窒息,太饑渴,他這輩子都不像再嚐第二次!

還好他的目的總算是達成了,傭兵團被一舉殲滅,駭客被活捉,組織者身份暴露,他給他的向導報了仇,接下來,隻要等待軍方的審判就可以了。

“巫承赫……”金軒不由自主默念巫承赫的名字,迫不及待解除智腦的屏蔽,撥出那個爛熟於胸的id……

“金軒!”線路還沒接通,他就被人叫住了,是霍伯特,帶著總統的特勤站在出站口,微笑著向他招手。

“霍伯特。”金軒不得不關閉通訊,跟他碰了碰拳頭,“你怎麽來了?不會是專程來接我的吧?”

霍伯特看著他憔悴不堪的麵孔,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哈哈一笑,道:“你猜對了,我還真是來接你的。來吧,穿梭機已經在預熱了,我們這就回官邸。”

“等等。”金軒按住他肩膀,“我得先回學校一趟,有點東西要存檔。”

霍伯特動作頓了一下,道:“恐怕不行,我必須得帶你去見金轍,這是總統的最高指令,他要求你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去官邸見他。”

“怎麽了?”金軒有點莫名,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忽然突突跳了起來,像是預示著什麽凶兆……“金轍發生什麽事了嗎?要死了?”

“唔,你見了他就知道了。”霍伯特道,“聽我的金軒,你必須先去見他,所有事都得放在這件事之後,這很重要。”

“……好吧。”金軒猶豫了一下,跟他上了穿梭機,打開智腦想繼續呼叫巫承赫,眼角掃到霍伯特又改了主意,發了個消息給他:回來了。

沒人回答。

金軒有些奇怪,又發了一條,仍舊沒人回答。

“霍伯特。”金軒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扭頭問國務卿,“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唔,很多。”霍伯特說,“糧食稅下調、娛樂稅上漲、交通部修改了新的曲率推進標準……”

金軒扶額:“我不是金轍,這些事就不用向我匯報了吧?”

霍伯特笑了笑,道:“好吧,有個好消息,沐院長生了個女兒,很漂亮,是華裔。”

“噢!”金軒先是驚了一下,繼而挑了挑眉毛,微笑道,“真是好消息。”金轍一定高興傻了吧?

“嗯哼。”霍伯特應了一聲,忽然打開個人智腦,“抱歉我要處理一封郵件,你可以小睡一會,我們馬上就到了,回到官邸金轍大概還有很多事要跟你說。”

“好吧。”金軒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見他要處理公務,就靠在舷窗一側閉目假寐,休養精神。

穿梭機很快降落在總統官邸,霍伯特目送金軒下機,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自己進去見他吧。”

“再見。”金軒跳下舷梯,回頭向他揮了揮手,長發在引擎帶起的氣流中逆風飛揚,英俊逼人。霍伯特關閉艙門,一直以來繃著的笑容瞬間垮塌下來,重重坐在座椅上,捂住了額頭:“天,太殘酷了……”

金軒拎著行李一路小跑來到門口,刷虹膜進屋,叫:“哥?”

沒人應答,他走到客廳,沒人,又去餐廳,仍舊沒人,剛想上樓去書房看看,忽然聽見金轍的聲音從地下傳來:“回來啦?”

“哥?”金軒扒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看到地下室的門開著,裏麵亮著燈,“你在儲藏室?”

“下來吧。”金轍的聲音很平常,聽不出什麽不同來,“我在安全屋。”

好端端的去安全屋幹什麽?金軒有些奇怪,將行李箱丟在客廳,下到負二層的安全屋,這裏是全敦克爾星球最安全的地方,專為保護總統所設,像個巨大的豪華保險櫃,連強輻射都無法穿透。

“你在這幹什麽?有恐怖預警嗎?”金軒走進安全屋,詫異地發現這裏居然沒有特勤,隻有金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一個金屬箱。

“過來。”金轍指了指他對麵的位子,“坐,跟我說說天樞空間港的情況。”

“……好吧。”公事上金軒不能違背金轍的命令,雖然他心裏火燒火燎地想見巫承赫,還是壓著性子坐了下來。金轍遙控關了屋門,“哢”一聲輕響,安全屋進入封閉狀態,任何人任何電磁信號都無法再透入進來。他給金軒丟了一罐啤酒,道:“來點酒,你怎麽落魄成這幅樣子了?”

“唔,太忙了。”金軒疲憊地仰靠在沙發上,摸了摸自己下巴上淩亂的胡渣,將啤酒罐放在額頭上,道,“傭兵團一直在保護那名駭客,我們交過五次手,三次都沒有抓到活口,最後一次逼到死角,那名駭客服毒自盡,我把他弄出來的時候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隻有大腦還沒有完全壞死。航醫給他做了驟冷,已經運回ntu總部,我想他們應該有辦法拿到他腦子裏的東西。”

金轍點了點頭。金軒繼續道:“傭兵團抓到兩個活口,其中一個要求轉汙點證人,口供我當天就發回來了,人剛才也帶了回來。”

“是誰?”

“達爾文中將。”金軒說,“證人是這麽說的,拿到的證據還要進一步篩查,不過我想跟他脫不了幹係。”

達爾文中將是藍瑟星將早年的左膀右臂之一,十年前因為一次軍事事故遭到審查,降級留用,此後就沒有再冒過頭……金轍神色複雜:“黑珍珠是他幹的?”現役軍官策劃恐怖活動,這在聯邦曆史上絕無僅有,即使早就懷疑第二集團軍的忠誠,金轍還是意外之極。

“隻能說嫌疑很大。”金軒說,“我想二十四小時之內ntu總司令就會把他控製起來。”

金轍點頭:“依你看這案子還有沒有更深的問題?”

金軒皺眉,頂著啤酒罐想了一會,打開喝了兩大口,道:“藍瑟。達爾文是他的老下屬,雖然這些年很低調,表麵上看兩個人沒什麽交集,但不排除秘密接觸的可能。這麽大的案子,即使十年前那次軍事事故,也有可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你有證據嗎?”金轍問。

“他們會繼續查。”金軒喝完啤酒,將罐子丟在茶幾上,說,“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傭兵團全滅,駭客被捕,幕後主使者現形,剩下的就是ntu的事了。我打算休息幾天就申請退出專案組,回學校任教。”

“不打算留在ntu?”金轍不動聲色地問。金軒搖頭。他又問,“信息中心也不想留?”金軒繼續搖頭。

金轍點了點頭,道:“好吧,我想保護巫承赫,我理解你的決定,異能者是應該留在他的向導身邊。”

前半句話金軒還麵無表情,後半句直接變色,一下子坐了起來,驚異地看著金轍:“你說什麽?”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金轍沉聲說,“好消息是你要當爸爸了。壞消息是你的向導和孩子現在都在通古斯基地。”

金軒整個人像冰雕一樣凝固,繼而猛地跳了起來,往門口衝去!

金轍瞳孔一鎖,魁梧的身軀瞬間彈起,一把抓住他胳膊:“站住!”

金軒消瘦的身體控製不住微微發抖,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金轍,眼中是巴巴裏獅子特有的凶悍:“放開我!”

“坐回去。”金轍低聲但嚴厲地道。金軒眼中漸漸浮起淡淡的紅霧,咬肌繃緊,牙齒摩擦發出令人恐懼的聲音:“是你!是你暴露了他的身份,你早就看出來了……你封鎖消息隱瞞我,還把我騙到這兒來!金轍,你這個混蛋!”

他毫無預兆地一個左勾拳打在金轍臉上,饒是金轍反應迅速,還是被他的餘風擦了一下,側頰立刻青了一片。

“你他娘的給我冷靜點!”金轍有十年沒挨過揍了,雖然早就知道今天有一場惡戰,還是又驚又怒,單手擰住他肩膀,提膝猛地撞向他胃部,“給我躺下!”

“噗——”金軒剛剛喝的啤酒有一大半都噴了出來,他捂著胃部用胳肘抵擋住金轍的連擊,繼而整個人像發怒的野獸一樣抱住了金轍的腰,用蠻力直接將他抱起,狠狠摜在金屬地板上:“殺了你!”

“殺你妹!”金轍隻覺自己脊椎“卡擦”一聲脆響,暗歎一聲“老了”,雙腿絞住金軒後背,一個巧勁將他掀翻在地,牢牢鎖死。

兄弟倆在全封閉的安全屋內展開無聲的搏鬥,金軒狂躁發作,攻擊力異常恐怖,他的巴巴裏獅子也是雙目泛紅,因為得知向導的噩耗而發出悲憤的怒吼,鬃毛幾乎全部立了起來。

“吼!”金轍的獅子前爪趴低,凶悍地對金軒的量子獸對峙,發出警告的吼聲,用意識力壓製著對方的狂躁。金轍雖然退役多年,好歹是“兵神”出身,格鬥技能至今接近滿點,麵對年輕力壯精神失控的弟弟,勉強仍能打個平手。

足足半個小時,金軒已經徹底失去理智,像個瘋子一樣攻擊著金轍,因為雙目視野不清,抓著什麽毀什麽,已經把沙發、茶幾都砸成了碎片,連原本放在茶幾上的金屬箱都踩扁了。

“媽的!這個瘋子,藥量還是給少了!”金轍被他揍得沒個人樣,上衣像破布條一樣掛在身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臉也腫成了豬頭。他之前給金軒的啤酒裏放了鎮定劑,沒想到都被吐了,鬧騰了這麽半天還跟打了雞血一樣。

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鎮定劑還是多少起了點作用,金軒的動作稍微緩了下來,呼吸也變得粗重。金轍趁機撲上去一個剪刀腿將他放倒,迅速打開金屬箱,將裏麵沒有碎掉的一隻注射槍拿出來,刺進了金軒的頸靜脈。

強效平衡劑起效極快,十幾秒的工夫,金軒喉嚨裏發出一聲暗啞的低吟,終於控製不住癱軟在地上,整個人像抽了筋一樣趴在那裏。

金轍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拳怕少壯”,不服老不行,跟神經病弟弟鬥了半天,他的老蠻腰都快要斷了。

不過金軒也傷得不輕,臉腫了,下巴也歪了,右臂的骨折尚未完全恢複,又裂了,上臂腫起來一大圈。

“你冷靜點,聽我說。”金轍筋疲力盡,跪坐在他身邊,將他散亂的長發拂開,摸了摸他布滿冷汗的臉,道,“他現在很好,孩子也很好,隻是必須呆在向導學校裏,這是法律,以前他的身份沒有公開,我可以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公開了,我必須維護聯邦法律。”

金軒牙齒咬得咯咯響,眼中紅霧漸漸散去,身體因為高劑量平衡劑的作用微微抽搐,哆嗦著問:“誰、誰幹的?”

“向導學校,他們在末期會議上發起了一次抓捕,巫承赫中招了。”金轍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沐的事情,道,“向你隱瞞是我的主意,你當時在天闕空間港,帶著四名ntu特工,我不能拿聯邦軍人的性命冒險。”

金軒抖了一會,慢慢爬起來,卻因為四肢無力而再次摔倒,隻好仰躺在地上,露出滿是傷痕的胸口,有些傷是他們剛才打的,有些是這次出去做任務留下的,和精美的荊棘薔薇紋身混合在一起,有一種奇怪的悲壯感。金轍歎了口氣,不忍地扭過頭,道:“抓捕第二天,他被發現有六周半的身孕,異卵雙胎。我去看望了他,他精神很好,很鎮定。他很擔心你,我跟他做了保證,說會保護你的安全。”

金軒用小臂擋著眼睛,不說話,胸口劇烈起伏。金轍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和漢尼拔做過溝通,他向通古斯施壓,巫承赫在那邊的日子不會難過,我每周會和他郵件聯係一次,有什麽話,可以幫你帶給他。不過你必須和他切斷所有聯係,懂嗎?在我策劃好一切之前,你不能暴露自己和他的關係!”

金軒喘了一會氣,陰沉道:“開門。”

金轍皺眉:“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懂?”

“開門。”金軒咬牙切齒道,“我去自首,讓他們流放我們,我帶他走!”

金轍拿他的脾氣沒辦法,等他沉了一會,道:“他現在懷孕三個月,你要帶他去哪裏?你想要他的命嗎?”

“……我會養活他,保護他。”金軒道,“他是我的向導,我要和他在一起,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你憑什麽保護他?你憑什麽養活他?”金轍問,“你以為流放是旅行嗎?是出去玩嗎?你們會被送到最荒僻的星球,沒有防護,沒有後援,幹那些普通人,甚至是普通異能者不能幹的工作!”

“開門。”金軒執拗道,“我們已經最終標記過了,如果這是代價那我願意承受,他也願意!”

金轍壓著性子道:“我的話你一句都沒聽進去是不是?自首?你是在威脅我嗎?你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

金軒放下胳膊,硬撐著坐了起來,受傷的右手猛地抓住他衣領:“金轍,你不懂的,這對我來說不是問題,隻是選擇。我們是異能者和向導配對,我們不是你那些政治問題!你知道我過去三個月是怎麽過的嗎?你知道他一個人在通古斯有多痛苦嗎?是,也許你看他很好,很平靜,但你根本不了解他在忍受什麽!”

金轍注視著他的眼睛,道:“你冷靜點金軒,聽我的,我保證你們在三個月內見麵。”

金軒搖頭,再搖頭:“不,我現在就要見到他。哥,我知道我選擇自首在你看來很傻很笨,很不經濟,但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他的麵前!他身份暴露,又懷了我的孩子,正是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時刻,如果我現在不陪在他的身邊,哪怕將來功成名就,兒孫滿堂,也無法彌補此刻的遺憾。”

“金軒。”金轍老早就知道金軒的三觀和他不同,但從沒像現在這麽頭疼過,“一時重要還是一世重要?我說過,向導學校會照顧好他,你隻要熬過這三個月,我就……”

“哥。”金軒打斷了他,“人生很長,但留在記憶中的片段能有幾個?每次重要關頭我們都權衡利弊,但那樣做出的選擇就真的就最好嗎?我如你所說再等三個月,把他丟在向導學校,哪怕將來一切順遂,向你想的那樣皆大歡喜,可是我卻錯過了他最需要我的時刻,錯過了我們第一個孩子的出生……事業沒有了還可以再幹,錢沒有還可以再賺。有些時光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金轍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心裏卻瞬間升起一股酸楚來,是的,他永遠都是理智的,冷靜的,他永遠都能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但他卻錯過了愛人最需要自己的時刻,錯過了女兒的出生……

他和金軒天生就是不一樣的。

金轍忽然有些羨慕自己的弟弟,隻有他這個年紀,這種性格,才有可能做出這種最最愚蠢,卻最最明智的選擇。

可惜,他不能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