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路在工作中找

我通知了小玉,小玉特意向她所在的餐館請了一會兒假,不一會就過來了。

四個月前,為了不致餓死,我不得不棲身民工隊伍。

晚上,我把周媛約到一個茶樓,想開誠布公地和她談一談。

我決定告別我的民工生活,因為我已想好了我未來要走的路。

一個合格的民工顯然夠不上讓他們驕傲的分量,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

周媛見我說得有鼻子有眼,便不再追問,輕輕地掛了電話。

假如我的父母知道我在工地當民工,會帶給他們怎樣的震撼?

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當民工,連弟弟都不知道。

周媛明顯地消瘦了——沒主意,並不代表心裏沒焦慮。

要離開了,還真有點兒舍不得。

我給了她5000塊錢,這是過去三年來我第一次拿這麽大一筆錢給她。她遲疑了一下,拿過去默默地揣在兜裏。

不是我喜歡這個職業,而是這裏很隨意。雖然苦一點兒累一點兒,但大家的境況差不多,沒有太大的貧富懸殊,沒有地位上的貴賤差別,高興了就哼幾句不成調的歌,不高興了粗話張口就來。

今天,她給我打來電話,說她媽燉了湯,讓我回家去吃飯。

如果我不當民工,我就不會知道橋架這玩意兒,更不會知道它能給我帶來收益。

當然,我也不會賴著這個婚姻——我窮,但不等於我沒誌氣。

老劉突然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聲說:“兄弟,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總經理既然能當民工,民工也一定能當總經理!”

另外,我沒有一技之長,除了錢,我憑什麽讓周媛看到希望?

大家平等相待,沒有心理負擔,踏實。

還有老陳,如果沒

有他,我進不了這個工地。他是我的恩人。

我搖頭說不是。

今天,我又找趙均預支了部分提成的錢。我想先搞定我的婚姻。

我說:“你放心,這錢是幹淨的,是我做生意掙的。”

婚姻不是用錢可以搞定的,但是,你不能否認錢在婚姻當中的潤滑作用。

我突然有一種傾訴的衝動,便向他們講述了我從一個總經理過渡到民工的經曆。

過了兩天,她打電話問我這段時間到底在幹什麽,在哪裏掙的錢,如果不說清楚的話,就讓我把錢拿回去。

所以,我們不應該抱怨工作的好壞,有工作就不錯了,要想發展,還得自己在工作當中留心機會。

這四個月,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的出路,是在工作當中尋找的,而不是坐在那裏想出來的。

我說了,我不想離婚。婚姻這玩意

兒就那麽回事,沒有人能預知下一次婚姻就比現在的好。

善良的老劉總是第一時間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這真是種美德。

既然無法預知未來,不如就把握現在。我是個現實的人。

老劉張大了嘴巴,他問我是不是他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得罪我了。

大家坐定,我先恭恭敬敬地給老陳敬了一杯酒,感謝他幫我找到這個工作,接著又給老劉和小張分別敬了一杯酒,感謝他們在我最需要錢的時候借錢給我。

我選在一個離工地較遠的餐館——我不想驚動太多的人。

小張的話讓我鼻子有些酸。過去幾年來,我一直期待著有人對我說這句話,我終於從工地的一個工友口中聽到了。

我知道,我和她們家的冷戰總算結束了。

四個月後,我已經決定離開給了我生存機

會的工地了,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小張說:“幹得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啊?是不是家裏有事?如果有啥困難,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我曾經花了三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位置,現在,隻用了四個月,就找到了我未來要走的路。

在我講這些的時候,小玉坐在我旁邊靜靜地流著眼淚。她蟄居在這裏,既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逃避。所以我的這種心情,她懂。

我仍然向周媛隱瞞了我當民工的事實,但強調了我已經找到了未來的方向。

我的鄭重讓他們有些納悶,於是我告訴他們:“我要離開了。”

老陳的眼睛有些濕潤。他說當初在工地看到我時,我臉色發白,他還以為我是個吸粉的,沒想到我有這麽複雜的經曆,不容易啊。

然而,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夜裏,我們都爛醉如泥。

還有我

的那些善良的鄉鄰,我的那些視我為驕傲的親戚,我要對得起他們曾經饋贈給我的恭維話。

本來我想一個人悄悄地離開工地,但是,我割舍不下和工友之間的這種兄弟情誼。特別是老劉和小張,我們就像一個戰壕裏的戰友,一起衝鋒陷陣,我們之間,有感情。

周媛問我到底是做的啥生意,我說是幫別人賣橋架,並且跟她說了橋架廠在哪裏,賣給什麽地方。

在茶樓談感情,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但是,為了一個穩定的家庭,這點兒奢侈又算得了什麽呢?

周媛事實上是個沒主意的人,我並不指望她能給我什麽答複,我希望她回去和她父母商量一下。

我決定請他們吃一頓飯,表達一下我對他們的感激之情。

我說:“我其實很留戀工地生活,隻是我怕,怕有熟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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