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出事了

毛梅一定是出事了。

我哈哈大笑,說:“周媛,看不出你還挺幽默嘛。”

“我現在是個犯人,你會看得起我嗎?”毛梅問。

周媛見我認真,就說:“我從來沒有幹過財務工作啊。”

第二天,我再給毛梅的手機打電話,還是關機,我有些奇怪。接下來,連續好幾天,毛梅的手機都處於關機狀態。

毛梅沉默了一陣,突然問:“我現在都成這個樣子了,你會嫌棄我嗎?”

周媛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兒子調皮地跑來跑去。

我說:“我找你們毛總。”

毛梅的話在我耳邊響起,眼淚在我眼前浮現。

我說:“門市現在還離不開你。辦公室租好後,請一個專職的會計做賬。出納嘛,要不先讓周媛來試試?”

我說:“毛梅到底出了啥事?你跟我說,我們好想辦法幫她呀。”

我說:“你醒醒吧,現在國營企業和私營公司有啥區別啊?再說了,這私營公司也是咱自己的嘛。”

毛梅眼睛充滿淚水,說完,轉身慢慢走向後麵的鐵門。

我沒在意,大約是她手機沒電了吧。

我說:“我早就有這個想法,隻是因為前段時間精力主要放在橋架廠那邊了。現在橋架廠基本上已經步入正軌,咱馬上就來實施這一改革。”

這可是個新鮮事了,毛梅的手機好像從來不關機的。

周媛便不高興,說:“你什麽時候成上門女婿了?你這人也太會

逃避了吧?”

一頓飯畢,我和周媛回到我們的出租房。一進門,周媛就咕嚕著說:“你看你弟弟比你小,都買了房子。你這個當哥的還沒買,看你臉往哪裏擱?”

弟弟說:“我也敬哥一杯。這些年我們一起打天下,今天終於有了一點模樣了,不容易啊。”

有了供應商的價格支持,我的橋架廠基本上就不虧了。除去趙均的那份錢,我還小有盈餘。

坐在前台的小姐頭也不抬地說:“毛總不在。”

正當我為怎樣漲價費神的時候,鋼材價格降了。

那小姐這才抬起頭來,問:“你們是啥朋友啊?”

小玉在餐館打過工,做得一手好菜。我們坐在不大的客廳還沒聊幾句,小玉就把菜端上桌了。

我說:“人家要結婚嗎,沒房子怎麽結婚?”

弟弟說:“我覺得門市還應該改革。現在門市不像門市,公司不像公司,管理很不正規。應該單獨租一個辦公室,設立會計、出納,並且單獨設立業務部。門市隻作為展銷窗口,進行零星銷售和收集信息就行了。”

我在公園的角落靜靜地坐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我才開車回到我和周媛臨時的家。

離開看守所,我獨自開車來到一個公園。在我最困難的那些年,我常常在這個公園最僻靜的角落排遣內心的苦悶和惶惑,夢想著有一天能發家致富。今天,我又一次來到這裏,帶著心裏的傷痛。

周媛說

:“你們別害我啊,我畢竟是國家的人,這一出來,就失去組織了。”

我說:“她到哪裏去了?我是她朋友。”

弟弟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你都知道了?”毛梅含著眼淚問。

後來毛梅就沒有再給我打電話了,我想她一定是生氣了。

我說:“是啊,像我們這種沒有任何背景的人,隻能靠自己打拚。我們還不能滿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僅僅滿足於現有的狀況,那麽就有可能保不住現在的形勢。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這個雜種!”我咆哮著說。

我問:“你知道毛梅現在在哪裏嗎?我想去看看她。”

在一棟寫字樓的八樓,我找到了毛梅的公司。

我點點頭,說:“你不要擔心,你是正當防衛,很快就會出去的。”

小姐見我是誠心關心毛梅,便悄悄對我說:“我們有一個客戶叫周仲,一直打毛總的主意,毛總不幹。有一天周仲用強,毛總一怒之下拿刀捅了他。周仲重傷,小命都差點兒丟了。周仲的朋友報了案,警察就把毛總抓走了。”

我說:“要不我們也去買套二手房吧?按揭的話首付隻要幾萬塊錢,這點兒錢我現在還是拿得出的。”

我知道眼下正是毛梅最困難最脆弱的時候,她需要知道現在還有人和她站在一起。但是,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我卻無法給她一個明確的態度。

那一刻,我眼睛濕潤了。

周媛說:“老

娘今天心情好。怎麽地?就幽默死你。”

但我應該給毛梅一個明確的答複,不能再讓她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了。我給毛梅打了個電話,但毛梅的手機卻關機了。

我說:“周媛啊,要論買房,我們現在不是買不起,但是,我想讓生意變得更加強大後再買。今年我們的業務發展較快,因為發展快,還有一些地方做得不夠踏實。等我們把生意做踏實了,再買不遲。你放心,最遲明年,我一定讓你住上新房。”

弟弟請我們吃飯,他說這是搬家飯。

那小姐不耐煩地說:“給你說了,她不在。”

我說:“你不是有房子嗎?我是上門女婿,該你買房子才對。”

在看守所的會見室裏,毛梅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眼淚噴湧而出。

我開始醞釀漲價。

我的心情漸漸舒暢起來,突然想起應該去找找毛梅。

小玉就笑,說:“你失去一個組織,又靠近我們這個組織嘛。”

周媛說:“你們這是挖國家的人才,屬於侵犯國家財產。我得好好考慮一下,再決定是不是被你們拉下水。”

那小姐走進裏麵的辦公區,和一個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下,才把毛梅的關押地址告訴了我。

這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不嫌棄我、和我交往的女人,這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給我安慰和鼓勵的女人,在自己落難時還祝福我的女人,祝你好運。

這些年來,毛梅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搖搖頭,我說:“你是一個剛烈的女子。我非但不會看不起你,相反,我更加敬佩你。”

我和她隔著一張桌子坐下來,一時無言。

我大吃一驚,怎麽可能呢?以毛梅的睿智,她怎麽可能幹違法的事情呢?

我一下犯了難,支吾著說:“就是那種很好很好的朋友。有點兒像那什麽,但又不是那什麽。”

小玉說:“我要敬大哥一杯。我現在有房子有老公,還是公司的股東,我有這些,全靠大哥的幫助。”

弟弟說:“那簡單,就管一下錢。”

周媛說:“那你結婚的時候房子在哪裏?”

她的情緒平靜了些。

周媛說:“那不行,我要住新房。跟著你受了這麽多苦,我從沒說過二話,房子我一定要買新的。”

這段時間以來,毛梅給我打了不少電話,約我見麵,我因忙於橋架廠的事務,又怕周媛產生誤會,所以一直避而不見。

鋼材價格一降,其他橋架廠也開始降價。但由於有我們那一波逆市降價的影響,我們仍然占有相對主動的地位,銷量並沒受到多大的影響,相反,利潤卻增加了不少。

小玉在旁邊說:“這個提法好。我申請到辦公室去,這樣我就是正正經經的白領了。”

我費盡周折,說盡好話,最後以給毛梅送生活用品的名義,才進入看守所。

弟弟和小玉已經領了結婚證,他們也搬進了新居。

我端起酒杯,對弟弟和小玉說:“你們前些年都很辛苦,今天終於有了一個窩,我這當哥的祝賀你們。”

那小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毛總進班房了。”

降價容易漲價難。光一個鋼材價格上漲,然後橋架就漲價的理由太簡單了,我必須找一個讓客戶非常理解又容易接受的理由。

我說:“這也是你善於把握機會嘛。我本來隻是想讓你來掙一點兒工資的,沒想到你不但掙了工資,連人都給我掙去了,說明你厲害嘛。”

毛梅見我沉默不語,突然平靜地說:“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嫂子是個值得珍惜的人,我真心地祝福你們,祝你們白頭到老。”

周媛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裏急忙推辭,說:“你們那是什麽,是私人公司。我是國企員工,我才不給私人打工呢。”

我驅車趕往看守所,但因為案子沒結,看守所不讓見人。

毛梅的公司規模不小,大約三百平方米的辦公室。但裏麵除了幾個值班的小姑娘,空****的,沒有其他人。

這一切,讓我倍感珍惜。

我有一絲不祥的預感,忙打電話給張鵬。張鵬閃爍其詞,他說:“我也不知道啊,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外麵出差。”

弟弟知道我好酒,特意買了一瓶好點兒的白酒。

我一時無語。該怎麽說呢?我向她表態說我不會嫌棄她?那意味著什麽?還是告訴她我現在已經和周媛和好了,一家子生活得很好?在她這種狀態下,我又怎麽開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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