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獨自走在寬大的璃宮不禁有些冷清。

遲遲春日弄清柔,花莖暗香留。

清明過了,不堪回首,雲鎖朱樓。

午窗睡起鶯聲巧,何處喚春愁?

綠楊影裏,海棠亭畔,紅杏梢頭。

不知那時的朱淑真是否和我一樣,有淡淡的春愁。或許不同的是我於午夜感歎,而陪伴我的隻剩清風明月罷了。一段淒清的琴聲打斷了我的思路,綿延不絕,如泣如訴,幽而不怨。琴音並不是從爹娘那邊傳來的,下人也不可能那麽大膽於午夜撫琴,璃宮還有其他的人?

順著行雲流水一般的曲調找到了音源,掛在頭頂上的牌麵已有些殘舊,憑著月色也依稀能分辨出是哪些字,“靜霜苑”?給我的感覺便是冷清,孤寂,這個人到底是誰?跟我又有些什麽關係?懷著疑問踏入了院子,與我住的梵煙殿不一樣,花園已經被荒廢,整個院子卻有淡淡的桂香。枯木和雜草也應該有很久沒修理過了,透過未掩的門依稀能看到一個身穿白衣的背影,在暗黃的燈光和這荒廢的院子映襯下他便顯得更加寂寞。

踩在枯黃的樹枝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那個背影僵直了許久,琴音也斷續了。繼續撥弄之時,已經變味了。大概他與上官璃之間也有著一段羈絆吧…

於是我停在原地,聽著已變味的曲調,淡聲說:“何必強迫,如此虛假的歡樂,不如繼續剛才的淒清蜿蜒。”我好像是自言自語,但我相信他應該會懂,而我出現的時刻似乎也錯了。

轉身,消失在深遠的小徑中,與一片夜色融為一體。琴聲依舊縈繞在天地之間,勉強的快樂和我如今的淒涼還真是有些合襯。抬頭望了望如水的月光,暗歎那麽大的璃宮竟然無我上官璃容身之地,還真是非一般的無奈。

但是我真的很累了,連睜開眼也有些不情願,於是隨便打開了一扇木門,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睡下了。深呼吸了一下,有股清香的薄荷味,還真是舒服,轉了轉身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這樣睡著的,忽略了在暗中的兩人。自然也沒有看到一個咬牙切齒的人從牙縫中擠出“死女人”三個字,也沒有看到另外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知道被幾聲嘈雜的叫喊吵醒。“璃兒?璃兒啊,璃兒你在哪啊?”用腳趾想想也知道這是哪個,“嘭”可憐的房門就如此被踢開了。“死丫頭,你怎麽在這?”她環視了一圈,“哇”最後我終於被她這聲尖叫徹底叫醒了。

“我說娘,你能不能安靜點?”狠狠地白了一眼她,然後把頭埋在枕頭裏繼續睡。哪知道她一把將我拽了起來,一臉諂笑地問:“你昨晚,是不是跟冥熒那個了啊?”我一頭霧水,“冥熒?哪個冥熒?我們哪個了?”突然的娘變得一臉正經:“璃兒,男子的清白可是很重要的,你怎麽能如此不負責任呢?”天,這是哪個跟哪個?

“負什麽責任啊?我隻不過是睡個覺而已嘛,你讓我對誰負責?”上官蝶瞪大了她的眼睛,疑問的說:“你們什麽都沒發生?”呆滯地點點頭,“還有啊,冥熒是哪個啊?”娘一臉失望地扭過頭去,對空氣喊了一聲,突然兩個人就騰空出現了。

我就這樣望了他們好久,感歎他們是在太牛了,娘卻硬生生地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清了清嗓子,說到:“這兩個嘛,就是陪伴了你六年的影子保鏢,可惜你從來不理人家。看到你睡在冥熒床,我還以為你們那個了呢,切,還真是失望。”還故作傷心地掩了掩唇。

目不轉睛地望了他們好久,銀色的長發,銳利的目光,高挺的鼻梁,殷紅的嘴唇,從外表上看真的很難分清兩個人,隻是他們的氣質差太多了。一個很柔和,嘴邊掛著明媚的笑容;另一個很冰冷,全身散發出不可接近的警告。

不過都是美男喇,看到他們兩個有些冒冷汗的臉,有些好笑,“叫什麽名字來著?”溫柔男開口了,十分輕柔的聲音,如同夜半歌聲:“冥曦,他是我的弟弟冥熒。”明白地點點頭,然後讓他們出去了,因為有些東西我要問清楚。

“娘,靜霜苑是什麽地方?”若有所思地問到,等了許久也沒有人回答,望了望她,她的臉色有些難坎。“娘?”再次喊了一聲。“嗬嗬,那個那個璃兒,娘不是看你那麽久都不醒所以送了點飯菜過去嘛,你不要生氣喇。”

飯菜?什麽東西,跟這個有關係嗎?看我那麽久都不理她,她又繼續說:“你看,那麽多天不吃飯可是會餓死的,你也不舍得殷溯死吧,我…”“停,娘,你看你能不能告訴我殷溯是誰啊?你送飯給他我又為嘛要生氣啊?”她頓了頓,似乎發現自己說多了,但是現在不說的看來自己會被煩死,殷溯也不會有什麽好日子過,而且女兒的性格改變了許多,估計也不會太為難他吧。

我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隻是像聽故事一樣靜靜地聽著。“靜霜苑就是殷溯住的地方,你沒病的時候很喜歡他,可是他對你無意。你知道你的性格有多糟糕,喜歡的東西無論用什麽方法也一定會得到,於是就把他困在靜霜苑,不許任何人送飯,每天要親自拿給他。你看你睡了那麽長時間,我看他怪可憐就送飯去給他咯。璃兒,你不會怪娘吧,而且你這樣困住他有什麽用?不如放了他吧。”娘一口的說了那麽多,我從中總結出一個結論就是,我真的很糟糕。

認真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很惡劣?”娘居然認真地點了點頭,氣死我,上官璃你真是糟糕透了。

“那他是什麽人啊?”總該要知道他住哪吧,這樣才能送他回去啊。娘的眼中流露了一絲憐憫,有些沉重:“亡國的皇子。”原來這個殷溯有著這樣的身世,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他或許也很願意留在靜霜苑,至少不用去麵對這個不是自己的國家。

轉了個話題,因為想到些很重要的事情:“娘啊,璃宮不是很多人麽?掉些人過來這邊吧,服侍的人都沒幾個,哪想樣。”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她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興奮,拚命地點頭:“好啊好啊,明天我就讓人過來。”我剛想說不用那麽急,她已經飛奔走出了房間,我有種被坑了的感覺,而且是被自己的娘推進了一個無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