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麟魚躍而出撲倒在地,馬上接一個滾翻,雙手撐地借著衝力一彈而起,雙腳好像在冰上滑行一般退了十步,一股怒氣從肚裏一口氣衝到頭頂,抬起頭死盯著在半跪在趙乾捷身邊的那個青城弟子,眼裏好像要噴出火來,看起來宛如嗜人的猛獸。

身為鹿邑一霸徐君致的兒子,他自從生出娘胎就沒有受過這樣的氣。

剛才那長劍尖嘯的破空之聲在腦後兩尺才突然出現,如果自己稍微慢那麽一點點,就會擊穿自己的腦袋。

這是比武嗎?

這是偷襲!

這是意圖當街殺人!

一種被羞辱的感覺衝得他腦門一陣眩暈,隻有當年那個當眾把一口痰吐在他臉上的鐵掌派弟子讓他如此憤怒過,那次他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過江龍砍成了肉醬才解了恨,那這次呢?“去他媽的青城不青城,今天要不把你兩隻手都剁下來我就不姓徐!”徐文麟怒了。

“那一劍……”慕秋水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修飾那一劍的合適語言。

“是太怪了,那個青城弟子把劍提到腰的位置,衝到徐文麟三步遠的地方才出劍。而且那個青城弟子的衝擊速度很快啊,這不是青城武功的風格啊。”於叔也是滿臉的疑惑。

“青城的,不要臉啊,偷襲啊!”“丟人啊”各個看客又鼓噪了。剛才趙乾捷被打到地上,一下子胳膊就被生生的折斷了,在聽到那“嗬啪”一聲骨頭斷掉的聲音,王天逸一瞬間大腦就全空了,熱血唰的一下全湧上頭,不可控製的向趙乾捷衝了過去,這時候徐文麟站了起來,正好擋在他和趙乾捷之間,他想都沒想就一劍刺出,徐文麟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撲了出去,王天逸一劍擊退徐文麟後,連看徐文麟一眼的心思都沒有,直直衝到趙乾捷身邊。

趙乾捷的左臂現在像麵筋一樣軟綿綿的搭在背上,手心向上,一看就是骨頭斷了。

“沒想到青城弟子的武功真好啊,背後都能刺人啊!”陰森森的話從徐文麟來回咬合的牙齒縫隙裏流了出來。

不過王天逸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抬起頭四麵張望,大喊:“醫生!醫生!醫生呢!”終於他看見了靠牆站著的那個孫醫生,“你快過來!”

被徐家對手喊,讓孫醫生像被雷擊中一樣,打了個哆嗦,然後膽怯向徐文麟望過去。而徐文麟陰沉著臉,好久才冷哼了一聲,一擺手,那個孫醫生才敢帶著他的幫手過去。其實來之前,徐君致已經把他叫過去講明白了,今天將會有幾個需要醫治的骨折病人,讓他做好準備,好好的治病,所以什麽夾板、繃帶、藥品他都帶得全全的多多的。

很快,骨頭複位、固定好,趙乾捷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頭上不停的流下來。“好了,青城的這位大俠需要好好修養幾個月。”孫醫生對王天逸和張川秀一拱手說道。

“師兄,你先帶著乾捷回去休息吧。”王天逸說。

“天逸你……唉……小心。”張川秀本來想對天逸說點什麽,但是卻不知道能說什麽,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隻說了“小心”兩個字然後和其他幾個人用一塊門板把趙乾捷抬回了客房。

“王大俠,現在我要向你好好的請教了。”徐文麟拿著刀說道。

“嗯。”王天逸也惱這個惡棍對同門的凶殘,一個字也不願意向他多說。

兩邊走近幾步,同時停住。一個是飛揚跋扈、勃然大怒的地頭蛇,一個是年少氣盛、義憤填膺的初生牛犢,雙方的眼神攪纏在一起,簡直就如同兩頭野獸在對視。

“公子你看這個青城的能撐幾招?”於叔問道。

“這個人還不笨,知道打聽徐家的消息,但是我看他現在已經沒有理智了,估計下場比剛才的那個還慘。不過剛才他的衝擊偷襲怎麽回事?凶!”慕秋水好像在詢問於叔,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比武開始!”監場大叫。

瞬間,世界不見了,外麵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又好像整個世界都縮小在自己的軀體裏,王天逸眼裏隻有徐文麟了,隻感覺大腿發力,徐文麟的麵目急速放大,他對迎麵而來的長刀視而不見,對著敵人的麵門就是一劍。

徐文麟一開始絕沒有想守,他甚至都不打算像上兩場那樣先試探對方實力,他打算放手而為,能一招砍下這個青城混蛋的頭絕不等第二招。

因此比武開始他也挺刀直進,打算第一招就強攻。但是王天逸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他剛衝了兩步,王天逸已經近到身前了,身形速度之快讓人吃驚。大驚當中,他揮刀直向王天逸左腰砍出,但王天逸居然視而不見,上來就是對著自己麵門直刺。這樣固然可能砍中王天逸,但自己麵門肯定先被插上一劍。

竟然上來就要同歸於盡?

瘋了嗎?

徐文麟大吼一聲,一個側身避過,還未等他的刀回到攻擊位置,王天逸已經變刺為斜劈,追著自己脖子而來。要知道發力容易收力難,刺出一劍容易,但是如果讓你把全力刺出正在高速前進的兵刃突然中途停住或者改變力的方向,那是極難辦到的事情。

而且就算能做到,力量速度也大打折扣,往往給對手可乘之機,甚至可能自己肌肉受傷或者內力反噬造成內傷。

但是王天逸這招中途變線的斜劈力道十足,假如砍實,會把徐文麟從右肩到左腰劈成兩半。徐文麟奮力豎刀格擋,等著刀劍相碰。但是王天逸這招劈沒使完又中途收劍到肩,長劍刺出衝著徐文麟左胸轟然而至。

在旁人看來好像是王天逸的劍跳過了徐文麟豎著防守的長刀。

“這是青城劍法嗎?”慕秋水很吃驚。

“他的劍法很奇怪,好像是青城劍法但是又好像不對。”於叔也是眉頭扭成了一塊。

“嘖嘖,好像他每一招青城劍法都使得似是而非,有時候是使了一半就變招,有時候好像是把某個劍招使得快了幾倍。難道青城新創了劍法?”慕秋水臉色凝重了。

徐文麟很惱火,就好像在田野裏抓野兔,每次好像都要抓住了,但每次都差那麽一點點。在他這種水平的高手看來,他的對手渾身都是破綻,甚至可以說根本不設防,頭、胸、腿門戶大開,但是他右手裏的那把劍速度太快了,每次都比自己快半拍。

快並不是很難對付。

難對付的是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明明自己的刀已經可以捅進這小子的肚子,但是他的劍已經快到自己鼻梁了。自己不停找機會架住他的劍,這樣可以控製他的速度還可以把劍打脫手或者震斷。可惜對手那把劍簡直如毒蛇一般,不停的變向,專門找縫隙鑽,根本不和刀碰,就算碰撞也是一觸即走,自己根本來不及發力硬碰硬。

徐文麟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從事前的情報以及剛才那兩場比武來看,他實在沒理由對王天逸想到很嚴重。人在出乎意外的時候往往會手足無措,這個時候反而什麽辦法都沒有,徐文麟就是這樣,他已經完全落了下風了,不停的後退。

“我以前殺過他家人嗎?”徐文麟極度困惑,這家夥簡直是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樓上的慕秋水公子也有同樣的疑問,他笑道:“是不是這兩人有仇啊?那青城小子太凶了。招招都是兩人都要死的招式啊,哈。”

現在王天逸的腦子根本什麽都沒想,如果有一個詞可以形容他現在感覺的話,那個詞應該是“舒服”。

在這決生死的戰鬥中,不用再擔心打錯了招數,不會再有教官的喝罵,沒有同門輕蔑的眼神;三年裏的每一天夜裏,不管風霜雪雨,繩子束縛著的手無數次的用力揮劍,腰裏拴著的石頭在密林裏開出一條條的小道,他問過自己無數次這樣對嗎?

沒有答案。

而今天,在這生死的關頭,不必再自責、不必再羞愧、不必再自卑、不必再忍耐,以前所有肉體上心靈上的痛苦都化作了長劍的劈、刺、削、砍,雷霆般的攻擊追擊著這個敵人。身上的每一塊肌肉每一條血管每一根神經都在咆哮著“我舒服”。

“沒想到徐文麟完全落到下風了。”於叔驚歎道:“他的對手可是青城戊組的啊。”

“嗬嗬,徐文麟估計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現在看來他完全懵了。我估計一開始他輕鬆的連贏青城兩人,肯定沒想到第三個居然是這麽個情況。要是他知道這點,隻要穩固防守,等對方的銳氣一過,還是能贏。另外假如他現在能拚著受傷也是有機會斃了青城的那個小子的,可惜他現在肯定沒有這個準備,還是因為他沒想到。不過,徐文麟還是有機會的,他是一流高手,對方武藝很粗糙,隻是靠完全的不要命,在氣勢上完全的壓倒了他,隻要能打出像上次水平的鳳凰刀法,徐贏!”慕秋水非常肯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