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從那笑中看到了戰無塵的輕嘲,而渺無煙卻從那笑中看出了戰無塵的疲憊。

“尊者可有什麽煩惱?”她柔柔地問,眸子專注地望向戰無塵。她不願看到他那雙深潭似的眸子染上倦意,她願意看到的是他永遠的意氣風華,永遠的狂狷肆意。

戰無塵輕輕一怔,他是知道仙界有不少喜歡他的仙子。可是,基於他凜冽的冷,大多都隻是遠遠地談及他,而不是向麵前這個仙子一樣,敢於與他對視。而且,還如此地關心他。

“你來,”他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坐在他的身側。

渺無煙輕盈地邁了過去,大方地落坐。

“你說說,要怎樣才能讓強敵落敗?”與隱逸相鬥了千年,可是,每次都隻是打了平手。戰神的稱號一再地錯落,他覺得自己無顏麵對戰家之人。

強敵?渺無煙輕輕地笑著。

在仙界也有些時日,她自是知道他口中的強敵指的是誰。

隱逸天君,雖然她從未見過,可是也聽別的花仙提及過他的名號。仙界裏,這個名字與戰無塵一樣響亮。

“首先要刻苦。”渺無煙柔柔地道。

“刻苦?”戰無塵眸子有絲迷茫,“難道本尊還不夠刻苦嗎?”

“但除了刻苦是不行的,還必須要有機遇。時機造人,有時在強者的對峙中是最重要的。”渺無煙也不知道為何要這樣說,或許隻是戰無塵此時象是一個迷路的孩子,讓她忍不住安慰他。機遇可遇不可求,所以,在自己用功之後未得成功,將一切歸諸於時機未到,或許心情會舒暢些。

“機遇?”戰無塵輕喃著,看向渺無煙微微一笑,那周身的冷冽便散去了幾分。

“你叫什麽名字?”他問。

“渺無煙。”雖然她已經報上了一次名他未記住她,但她並不因此惱怨,而是再報上一次名字。

“噢,渺無煙,”戰無塵輕輕地喚著,“你是這次被封的花仙?”

他能易看出她的本形,渺無煙輕點了頭,“是!”

“被賜在哪個園子?”戰無法又問。

“集芳園。”渺無煙輕聲回答。

戰無塵輕嗯了一聲,“好好地修行吧,爭取早日晉級為上仙。”

渺無煙隻是微微地笑著,看著他,看著他先前的倦意已去了一半,心裏為自己能夠為他做些什麽而感到高興。

她辭別了戰無塵,從輕雲閣出來,心裏卻有了對隱逸的好奇。這是她第一次對除了戰無塵之外的男子有了好奇之心。

是怎樣的一個人,竟讓戰無塵如此困惑,她很想知道。

其實,在仙界裏,有不少關於他的傳說。

說他有著令眾仙都羞愧的容貌,意態風流,風姿卓絕,但卻少了戰無塵的陽剛與鋒芒。

渺無煙本欲回集芳園,可是集芳園外的天地是如此地廣闊,她竟在不知覺間走迷了路。

一片梅花在她眼底開得正豔,那粉紅的梅花如輕雲籠罩。風徐徐而來,花瓣飄灑,如同一場粉紅的雨。

落英繽紛中,一絲琴音劃破了天地的寧靜,卻又令這天地更加地靜謐了起來。

那空曠靈秀之音,似越過茫茫的東海,穿過繁茂的林林,最終盤旋在這片桃花林上空,久久不散。

風鈴輕閉上眼,這彈奏琴音的,是他的前世啊!她平靜的心勾出一絲哀怨,一曲琴音,將她淡忘的,或許是她想要遺忘的一切又重新拾起。

渺無煙卻心生了向往,朝著琴音處而去。她看到了那個白衣勝雪的男子,坐在梅樹下,風吹起他的衣袂和三千青絲。他唇角含笑,那丹鳳眼噙著迷人的笑意,清風為他駐足,蜜蜂蝴蝶圍繞在他的身邊,讓他那般地光彩重生。

而她看到的,正是風鈴所看到的。她是第一次親眼看他穿白衣,雖然她的記憶裏有這段記憶。不可否認的,他穿白衣時,更顯得清秀脫俗,人看起來也多了一份沉穩。她前世不完整的記憶裏,紅衣是他的戰袍,每次迎戰,總是紅衣飄灑,說不出的風流瀟灑,那個時候的他才更象洛君臨。

渺無煙自是不知道,透過自己的眼,還有一個人在打量著麵前的仙人。此時的她側身而聽,略帶欣賞,她欣賞的不隻是他這仙人的姿容,更多的是他這絕世的琴音。

這琴音,每一弦都備注了他自己的心聲,每一弦都備注了他對這人世的感悟,那般地透徹,那般地寧神。

渺無煙聽得入了神,她托起腮,一坐便是一日。待到暮色降臨,才匆匆地離去。

渺無煙是喜歡音律的,在無數個思念戰無塵的日子裏,她總用琴弦代心,彈出的琴音淒怨迷人。在集芳園,她也常彈琴,可是總覺得這琴音少了些什麽。

今日,她聽到那絕世之音後,終有所悟。她的曲子多是怨極而發,少了一份平靜祥和的心態。

真正的琴音,便是祥和之音。她修長晶瑩的手指在琴上輕搖慢拔,今日她聽到的曲子,又融入了她的感悟而彈。

眾花仙們也被這琴音引了出來,圍在她身邊兒,揮動著輕紗裙角,跳起舞來。

一曲終了,蘭花仙輕笑著,“妹妹今天這琴音似以往有所不同。”

“是啊!是啊!”**仙子附和道,“依我看啊,這琴音能比得上隱逸天君啦!”

“隱逸天君?”渺無煙輕凝了眉,是那個讓戰無塵煩心的隱逸天君?心下裏一思量,便知道了那個紅衣男子的來曆,原來是他!

“是啊!是啊!隱逸天君,可是本仙子最傾慕的人。”

“可我覺得隱逸天君雖好,終究少了分戰無塵的凜冽氣勢。”

眾花仙們,又因著一個話題引到了一個萬古不變的話題中。或喜歡隱逸,或喜歡戰無塵。

渺無煙唇角微揚,戰無塵,念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裏隱隱開心。

風鈴閉上了雙眼,隱逸,念及這個名字,她的頭腦中出現了那個頑劣卻又溫柔的形象,她的心裏隱隱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