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淺回到臥室,一直在擺弄著老張給她挑選的內衣。她左看右看,心裏說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這老張為何那麽清楚她的惡俗偏愛?沈淺是個俗人,她不如別的女人一樣,喜歡簡單大方看起來又會很性感的文胸,她隻喜歡蕾絲,隻要有蕾絲,她就喜歡,不管適合不適合,不管土氣不土氣。大部分蕾絲文胸都是小女孩的款式,大多是A或者B罩,即使有意外的E,也是1/2杯,杯的前伏與下腳為平行線,把胸都擠得變形了。

用李美麗的話說,人家胸前兩個大饅頭,你胸前是兩個大花卷。

沈淺不以為然,花卷就花卷,反正沒人看。可眼前這內衣,實在是甚得沈淺的歡喜,雖然罩杯不是蕾絲,但罩杯上的繡花由細蕾絲編製成優雅的荷花,顯得多了一份端莊,與惡俗沾不上邊。更好的,這個是全罩,整體呈球狀,可將胸部全部包容於罩杯內,很有穩定性。

於是,沈淺糾結了。

這老張這麽有眼光,特意挑這種款式,難不成他平時總往她那瞄上一瞄?覺得大花卷太影響市容?偶爾看到了內衣居然想到她?這、這……

這內衣儼然成了燙手的芋頭,不敢收。沈淺思來想去,決定還是不收為好。她出了臥室敲響了尤然的臥室。敲了兩下,門便開了。要是以前,五下能開還是個問題。

尤然此時穿著浴袍,頭上還滴著水,渾身上下看起來特別的清爽,他微笑道:“怎麽了?”

沈淺輕輕嗓子,“這內衣我想來想去,覺得不能收,你順便幫我轉告老張,謝謝他的心意。”沈淺不敢看他,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她此時害羞的表情,但偏偏這事,她特不好意思。

尤然撲哧笑了起來,“這是我買給你的,隻是他做我眼睛看了而已,而我贈你這東西,僅僅是……”他把內衣塞到她懷裏,笑說:“挺挺更健康。”

“咳……”一口口水直接把沈淺嗆住了,惡寒地看向尤然,卻見尤然雲淡風輕地繼續說,“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那麽明天見,晚安。”尤然點點頭,立即關了門,沈淺的麵前剩下的就是一麵冰冷冷的門。她低頭瞄了眼又回到自己手裏的內衣,哭笑不得,自言自語地說著尤然剛才的那句篡改的廣告詞,“挺挺更健康、哼,挺挺更健康。”

丫的,這是在嫌棄她胸部下垂!!

沈淺憤恨地“啪”的一聲關上自己的臥室,立即換上了……全罩杯,穿穿更健康才對-_-

***

第二天,沈淺沒班,她便打算睡到太陽曬到屁股才起來,所以她故意拉開窗簾讓明天早上的太陽照射進來。結果太陽真的曬到她的屁股了,沈淺也說到做到,老老實實地爬起來,不過當她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鍾時,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才7點才7點就曬到她屁股了,這是為毛?

答案是此時是立夏時節。

沈淺一麵打哈哈一麵拖著拖鞋從臥室走出來,她以為她會起的很早,可當她走到二樓欄杆旁俯視落地玻璃外之後,才知道自己不是早起的鳥。

尤然穿著潔白的白色棉質T恤,腳上踩著黑色人字拖,正蹲在門口,一手給雜毛喂食,然後時不時的去撫摸一旁慵懶的淺淺。

有那麽一種熠熠生輝的感覺,白光映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慢慢順著他深刻的五官流轉,他有很優美的下巴弧線,不僅僅用清雋能形容得開的。

沈淺腦子裏忽而閃現出秦昊的輪廓來,當初她第一次見到秦昊,被那種極具視覺效果的模樣所震驚,從而一見傾心,但那時她總會不時的把另一個人的輪廓與秦昊重疊,總覺得是她要找的人。

然而,今日所見,她發現,尤然的輪廓更能吻合起來,那是一種心頭契合的感覺,沒由來,如此莫名其妙。沈淺明媚的憂傷了一把,還在沉浸中呢,她家的雜毛忽而站了起來,直接奔過來。

可惜,這狗跟他主人一個得性,不知前麵有一麵透明的玻璃,直接撞到玻璃上,臉部扭曲,汪汪叫個不停。尤然愣了一愣,透過玻璃看向樓上柵欄上的沈淺,微微一笑,溫潤得比朝陽還刺眼。

沈淺錯愕不已,他這笑容太了。

忽而一陣電話鈴響起,眼見尤然起身想要去接電話,沈淺那憐憫之心又**漾起來,本想搶著去接電話來著,急急忙忙下樓,也不知是還在沉浸在的笑容還是怎麽的,她在下樓梯最後一格的時候,不幸腳崴了一下。沈淺這一崴,立即支撐不住,像突然斷了一隻腿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尤然見著,立即跑了過來,在他身邊蹲下,低頭關切地問道:“傷到哪裏了?”

沈淺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卻逞強,“沒什麽,沒什麽,你趕緊去接電話。”

尤然不動,抬頭看向沈淺。沈淺本想報以安慰的笑,表現出自己一點事都沒有,但突然意識到尤然眼睛有疾,笑也是白笑,於是默不作聲隱忍地說,“真沒事,趕緊去接電話。”

那頭的電話還是不眠不休地響著。尤然咬咬牙,走了過去,語氣不是很好的道:“喂?你怎麽打電話來?是嗎?恭喜。”尤然在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語氣柔了許多,“你的消息真靈通。”尤然說到這,把目光轉向沈淺,那眼底流露出過多的溫存,“嗯?噗,你還是老樣子,不打聲招呼。好,我等你,拜拜。”他說完話,掛了電話,重新走到沈淺的麵前,蹲下身子,直接把她打橫抱起。沈淺驚呼一下,“幹嘛?”

“不想幹,我隻是把你送到**而已。”

囧,尤先生又歪曲‘幹’的意思了。

沈淺隻能瞪大眼睛看著尤然一步步地上樓,那眼波中雖沒任何情愫,但總帶著鮮有的光。沈淺想,眼睛看不見,還有這樣的穩性,實在是難得。

“尤先生,你住這裏多久了?”

尤然愣了一愣,原本聚光明朗的雙眸頓時暗了一暗,勉強一笑,“這是我出生的地方。”

沈淺瞪大眼,一臉驚奇,“哇,這房子看起來很現代,不像年代久遠啊?”

“翻修了一遍,不過布局沒變而已。”

沈淺心頭的疑問更重了,眾所周知,尤司令現居的房子是曾經法國租借遺留下來的老房子,並且自從尤司令來到這座城就一直住那裏,為何這裏還有一所舊房?而且江夏小區是新開發的,怎麽還遺留這棟房子?滿腹的意外讓沈淺不得不仔細又仔細地盯著尤然看。反正他看不見,又不知道她一直在偷看他。

尤然卻撲哧笑了起來,“沈姑娘今年大概25歲吧。”

“額,是。”被尤然這麽突然一問,沈淺有些莫名其妙。

尤然又笑說,“我實際年齡是26歲,但是我戶口本的年齡是28歲。我小時候很笨,跟那些大齡孩子讀書,一直跟不上,後來,我終於如願以償的一直留級。”

“啊?”

“我那時隻想跟一個女孩同班而已。”尤然忽而抿嘴苦笑,帶著小小的憂傷,“我那時太任性,把我媽媽傷了遍體鱗傷。”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門口,尤然忽而轉移話題,“把門開一下。”

沈淺照做了。門打開以後,尤然便把沈淺送到**,他則坐在床的另一頭關切問道:“你活動下腳踝,看看疼不疼。”

沈淺點點頭,這腳一動則牽全身,疼得她差點咬到舌頭。尤然見她如此表情,也不做聲,而是掏出電話,打給一個人,“你什麽時候到?還沒出門的話,你順便帶點跌打藥水,謝謝。還是要客氣的。”尤然輕笑,把電話掛了,沈淺很想問是誰,但總覺得這樣顯得她有點多管閑事,所以隻好保持緘默,錘錘自己的大腿。

“咚咚!”門忽而有人敲了起來,不過聲音不大也斷斷續續。沈淺想,不會這麽快吧?隨叫隨到?尤然起身去開門,隻見從尤然腳下竄出雜毛的頭,雜毛四腳踮著跑到沈淺的床下,抬著那雙很大的綠豆眼瞄著她。沈淺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頭,順了順毛,“你女人腳受傷了。”

雜毛兩腿起立,耷在**,往沈淺靠了靠。沈淺嗬嗬笑道:“我家雜毛還是知道關心我的。”

尤然看過去,哭笑不得。這時他電話又響起,他接過電話,“嗯,我下去接你。”他轉頭對沈淺說:“你先老實呆著,我下去接個人,待會讓她來幫你看看腳。”

對於突然多了個人,沈淺腦子還在發生反射弧,待終於想點頭的時候,尤然已經不見了。沈淺無趣地抿抿嘴,逗弄著雜毛。

過了一段時間,她臥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先是尤然進來,他對沈淺一笑,身後便有一女子跟了進來。這個女子沈淺不好形容,眉眼上挑,是狐狸的媚眼,一頭亞麻色卷發,配上高挑的身材和一身看起來是名牌衣服,雖是很有氣場的富家女而且給人感覺帶點盛氣淩人,從而掛在她嘴邊的那個微笑顯得有些突兀不自然。

那女子見到沈淺始終保持微笑,唯獨第一眼的時候,眼底一劃而過的無奈。

“你好,我叫於橙。本來是想看看老朋友,沒想到又要讓我幹點老本行。”那女子先自我介紹,臉上掛滿了無奈。

沈淺略有不懂她的意思,隻見於橙坐在床沿,用手按了按她的腳踝,沈淺一受痛,立即叫了起來。於橙似乎明白什麽,轉臉對尤然說,“沒什麽,應該是韌帶拉傷。吃點跌打損傷的藥,一個星期不要下地,應該差不多了。”

“你還是很專業的。“尤然似帶調侃又不似調侃地說。

於橙站起來雙手抱胸,“是不是後悔不娶我了?”

這句話,不僅沈淺大吃一驚,就連尤然都是一愣一愣的。然而於橙卻並沒有打算圓場的意思,而是一臉認真地等待尤然的話。

“你已經訂婚了。”尤然麵帶微笑。

沈淺自然瞄到了於橙左手上的那枚閃亮的鑽戒,很亮很晃眼,這顆鑽戒還是大顆。

於橙抱拳嗬嗬一笑,對尤然說,“三個月以後結婚,你來嗎?”

“自然。”尤然抿嘴微笑,表情看起來很淡定。

倒是沈淺這隻好奇的貓一臉好奇,總感覺這兩人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奸|情。於橙忽而側頭看向沈淺,沈淺立即擺正好表情,微笑以對。

“記得帶上沈小姐。”於橙側目一望,雖說不上那眼神中帶著挑釁,不過足以帶著笑裏藏刀的敵意。

“那得看她願不願意了。”

沈淺本來對於橙一點好感都沒有,如今加上這眼神,就更不爽了,她笑道:“於小姐既然請了我,婚禮怎麽不去?見見世麵也好嘛。”

於橙保持著她那傲慢的身姿,忽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喂?哦,我在醫院看看朋友呢,嗯,我待會兒就去。”於橙掛完電話,反而不敢看尤然了。

尤然卻表現的太過雲淡風輕,他淡淡地說,“他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

於橙點點頭,朝沈淺點點頭,“我先走了。對了沈小姐,我給你帶的外敷中藥一天一次。”

沈淺了悟地點頭,而後見到兩人紛紛離去。人去樓空,沈淺忽而心情也低落了起來,到底是為何低落,連自己都不知道。隻是猜想到於橙和尤然是什麽關係的時候,她就莫名的抑鬱。

沈淺驀然發現,她了解他,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