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初戀是最美最純粹的感情。但對於沈淺而言,她是把她這一生的感情都用在她與尤然的初戀上。沈淺很早就聽說過尤然,在她初中的時候。

沈淺的媽媽常年在外地,一般是雇個保姆來看管沈淺。不過保姆能算什麽?隻管吃住,其他的一概不管,那個時候沈淺十三四歲,處於叛逆期,愛玩又野。

直到初一開家長會的那天,沈母依舊不能趕過來開家長會,沈淺隻好自己去參加家長會。她故意去得很晚,隻想等到將近結束的時候,再殺進去,那個時候老師肯定為了想早點回去,隨便放過她了。

她到了校門口,便見一群人在圍觀一輛車,沈淺以為會是什麽好車,她扒開人群看去,不過是半新不舊稍微上點檔次的車。

“爸爸,這就是A軍區尤司令的公車嗎?”問這話的是與沈淺一樣的初一新生。

“是啊。”

另一頭的圍觀的大點男孩子說:“難怪尤然會當上學生會主席呢,他成績又不是最好的。原來是賣他爸爸的麵子。”

沈淺聽得懵懵懂懂,隻知道一個叫尤然的人能當上學生會主席是因為有個司令爸爸。

這是沈淺第一次聽說尤然。

後來初一這一年裏,她聽到尤然的次數越來越多。比如文藝匯演上,高高瘦瘦,頗受女孩子歡迎的美少年,名字叫尤然。再比如,學校有一位學生獲得市裏油畫比賽特等獎,那人叫尤然。再比如,情人節的那天,她班上的班花給初三的學長寫情書被果斷的拒絕了,那個學長的名字叫尤然。

沈淺想,這個叫尤然的男孩可真是風雲人物。

但是與她沈淺無關。

聽了尤然一年的事跡,最後一個是他們這個初中進市裏重點高中的有七十個,分數最高的人是尤然。這在學校引起一陣議論,因為平時成績,尤然沒有過一次第一,甚至沒有過前五。

這是給人一種鼓舞,草根說不定也能登上王。沈淺其實很想成績好,偏偏成績差,不受老師重視,心裏難免越來越自卑,更不想學習。經過尤然這一說,她也開始上進起來。終於在中考那年,也上了市裏重點,雖然她的中考分數是卡在這市裏重點高中的分數線上。

也就是在中考以後,沈淺的媽媽才從外地回來,用沈母的話來說,不走了,陪你把高中讀完。隻是在中考後的那個暑假,她家裏來了個哥哥,長得很白淨,嘴角總是帶著靦腆的笑。

沈母喚他,尤初。

那個哥哥喚沈母,阿姨。

沈淺不理解這個男孩哪裏來的,有些排斥常常來她家玩的這個男孩。他總是刻意去討好沈淺,但沈淺脾氣倔,即使有時會心軟,行為上還是不肯和他好。

有很多次,沈淺想問沈母,這個男孩到底是誰?他怎麽那麽喜歡往他們家跑,而且一呆就是很長時間?

沈母說,“她是我姐姐的兒子。”

姐姐的兒子用的著這麽親熱嗎?沈淺很疑惑,有一次那個男孩又來了,沈淺把他堵在門外,非要問個究竟。尤初的臉憋個通紅,他說:“跟阿姨在一起,我就想到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

沈淺不高興,因為她平時也很少跟她媽媽在一起,憑什麽難得回來的媽媽又給別人霸占了?

雖然沈淺一百個不願意,沈母那天偏巧看見她堵著尤初,狠狠罵了她一通,便把尤初領進屋。事後,沈母找沈淺來談話,沈母說:“你和尤初是同命相憐,你們應該互相照顧。”

沈淺不理解。

後來,一次街上偶然的相遇,她知道了尤初的來頭,他從那輛她熟悉的汽車下來,那輛汽車她認得,尤司令的。她聽到尤初對車裏麵說:“爸爸,我走了。”

原來,尤初的爸爸,是尤司令?

沈淺更加不能理解沈母告訴她的話,她和尤初同命相憐在哪裏?他有爸爸,而她從來沒見過她的爸爸。她把這個疑惑埋在心裏,她想自己去挖掘。

尤初是高三畢業的學生,他將要考航空軍校。他體格不好,在這個暑假,幾乎每天背著行囊去體育館練習,然後順道去沈淺家坐坐,再回家。

沈淺本來就閑,她那個暑假裏,幾乎是跟在他後麵,看他動態,挖掘“同命相憐”之處。終於,她發現,他的生活裏麵隻有一個爸爸,剩下什麽都沒有。正如沈淺一樣,她的生活中隻有媽媽,剩下什麽都沒有。

這就是同命相憐嗎?沈淺不知道,隻知道,她發現這點以後,對尤初的態度好了很多,稱呼也從“喂”改成了“哥哥”。

沈淺以為,她以後的高中會多姿多彩,媽媽在身邊陪著,有個以後當飛行員的哥哥來吹吹牛,這生活真的很不錯。

沈淺沒有想過有這麽一句話:計劃往往沒有變化快。

那天尤初自她家走後不久,沈淺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他留下的錢包,裏麵一些票子外,就是些身份證還有些卡等等,沈淺正在猶豫要不要送過去,沈母正好走過來一並看了去,便叫沈淺把東西送過去。

沈淺應了一聲,提腿就去追尤初。

在一個馬路邊上,他遇見了尤初,還有那個她以後的初戀——尤然。

他們在爭吵,不知道在事端因什麽而起,那天天已經入夜,昏昏暗暗也看不見尤初與誰爭吵,隻聽見尤初說:“弟弟,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要不是我的存在,你也不會……”

“夠了,你別把自己抬得過高了。”尤然推了推他,冷著臉朝著馬路的另一頭跑去,叫了出租車,離開了。沈淺走過去,拉住他,“哥哥,怎麽了?”

“有危險,你幫我去打110,說華星路建築工地上會有群毆,我先過去一趟。”尤初二話不說,橫穿馬路……

沈淺神還沒回過來,隻是電光火石之間,一霎那,一輛笨重的卡車馳過,又緊急刹車,隻是還是晚了……沈淺聽到一聲“碰”,悶悶地一聲。

她一直躲在醫院外麵,每天來一趟,偷偷摸摸去加重病房看一眼,見尤初還活著,便安然回家。她不敢告訴沈母,可是這則消息還是泄露了。

因為尤初是尤司令的兒子,很有新聞價值的人物。

沈母當即就去了,沈淺依舊躲在外麵,偷偷地看。然後聽見尤司令和沈母大吵,吵得很凶,幾乎是沈母在罵,什麽畜生,什麽王八蛋之類的。

趁著混亂的時候,沈淺偷溜溜去看尤初,她靜靜地站在旁邊不敢出聲,就是呆呆注視閉著眼睛的尤初。尤初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睜開眼,見到沈淺,抬起手來。沈淺走過去,模淩兩可聽到他在說話,她湊上前去聽。

“打110了嗎?”

沈淺一愣,不想這個時候,他還顧及這那個弟弟?

“淺妹,我是多餘的,因為我的出現,害的我弟弟失去了他親弟弟和媽媽,還又奪走了他唯一的父愛。”

沈淺不懂,隻是呆呆地望著尤初,尤初艱難地側頭看著沈淺,“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怎麽出車禍的。”沈淺蹙眉,但還是答應了。

“我弟弟比我可憐,我有爸爸照顧,他什麽都沒有。我欠他的,我多想照顧他……”他咳嗽幾聲,沈淺嚇了一跳,幹著急。

“淺妹,我先睡會兒,累。”

沈淺點頭。

尤初真的睡了,隻是掙紮了五天,終於一睡不起,永眠不起。

沈淺有時候會拿起他最後留下的東西,那個錢包裏的身份證上的頭像,腦海中閃現尤初最後的一句話:“我弟弟比我可憐,我有爸爸照顧,他什麽都沒有。我欠他的,我多想照顧他……”

那個人,真的那麽可憐嗎?

自從尤初死後,沈母沒有兌現承諾,陪沈淺讀完高中,她又去了外地。之於這些,沈淺隻是笑,她也挺可憐的。

升了高中,她又聽到尤然的名字。那是一則處罰通告,說他參與外校一場群毆,影響學校,思想品德不行,撤除學生會主席的位置,並且在學籍上留有檔案。

沈淺想,他該是個壞孩子。

其實不是,他的口碑很好,都說他斯斯文文,話雖然不多,但絕對是文明派。至於打架,是為了他一個最要好的朋友陸子昂。

沈淺發現,她對尤然很多好奇。她這一好奇起來,就喜歡順著自己的好奇,探究一番。

她常常追蹤尤然,發現他生活很有意思。課餘時間跑過去看看,發現他要麽是睡覺,要麽拿著鉛筆在本子上畫展一些素描,要麽就是學習。

他不住校,但也不住在家裏,他住一間舊宅別墅,很大很壯觀,卻隻有他一個人住。他自己買菜,然後做飯。打掃衛生,點燈寫作業。每天如此,沒有不良的東西。

她觀察了他一個多月,結果在一個月以後的某一天,尤然終於轉頭,冷眼看著她:“你跟著我幹什麽?你有什麽目的?一個月來鬼鬼祟祟。”

沈淺有著瞬間的僵硬,見他如此的冷臉,她反而厚起臉皮說:“因為我喜歡你啊。”

尤然忽而紅了臉,悶悶地看著她,擠著牙膏一樣慢吞吞地說:“不要臉。”

沈淺嬉皮笑臉,笑得特歡快,然後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轉身回去,對身後擺了擺手,“走啦。”。身後留下一臉錯愕的尤然,覺得她是個莫名其妙的女孩。

這隻是開端,他們的剛剛開始。沈淺不知道,她後來是多麽喜歡尤然,喜歡到一生隻想付出這麽一次感情就好。而尤然也不知道,原來身邊有人是那麽微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