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朦朧的晨光漸漸染白窗欞,也漸漸勾勒出地板上兩個手腳交疊的身形。

雙喜趴著,沉沉地睡得正熟。而蔣聞濤,不知是因為環境太差還是終於再吃到雙喜而太興奮,明明折騰了半夜消耗了那麽多的體力,卻還是早早地就醒了過來。

清晨,空氣清新,氣氛寧靜。睜開眼,自己的意中人就睡在身邊……雖然因姿勢的關係隻得一個後背,可那種幸福的感覺卻一點也不見少……蔣聞濤一夜春宵通體舒暢,此刻心裏湧動著強烈的愛意,忍不住一隻手搭過去,將他攔腰抱住。

雖是盛夏,但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早晨的空氣中便帶著三分涼意。

雙喜的皮膚也是涼涼的。一早一晚溫差本來就大,這時節蓋一床空調被正好,可那床被子,早已被他們拿來做了床墊,蔣聞濤怕他感冒,便挪動幾下與雙喜貼得更緊,一條腿也跟著壓在他腿上。

調整好了姿勢,腦中忽然想起不知在哪本書上看到過的一首歪詩,正合此情此景。忍不住嘿嘿輕笑,咬著雙喜耳朵小聲念:“但願身心化錦被,天天蓋在你胸前。”

正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雙喜沉睡中隻覺得耳朵發癢,眉頭一皺,怪不情願地拂了一下。蔣聞濤知道昨晚他體力透支,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這才體貼地停止騷擾,改而一下下輕摸起雙喜微涼的皮膚。

他雖已在作安撫,短時間內也頗見效,但這床人肉恒溫被實在有點重,雙喜蓋了一會兒就覺得腿有點兒麻了,掙了一下,終於一翻身,迷糊著睜開眼來。

蔣聞濤趁他還不甚清醒,湊上去就在他嘴上咬了一口,然後才退後一點微微嘶啞著笑道:“醒啦?”

“……”

看清楚眼前這個人,昨晚那種種顛狂之態都被清晰地回憶起來。雙喜的臉色甚是精彩,一翻身,立刻又給他一個後背。

這反應讓蔣聞濤怔了一下,有點提心吊膽地湊過去一看,卻發現那人耳根子連後頸,都紅得幾乎透明了。

蔣聞濤一顆心放回原位,隻覺得有點好笑。雙喜曆來臉皮子就薄,這會兒怕是正因為昨晚的**行徑羞於見人呢。他這會兒對這個人真是憐愛得不得了,攀住他肩頭,在頸間背後印上一個個細碎輕吻。

雙喜閉著眼睛,睫毛不住輕顫。

蔣聞濤這種溫情而親昵的示好讓他無所適從,他有點兒喜歡,可是理智又讓他生出些抗拒。經過昨夜的事他再沒有立場來喝令蔣聞濤滾出去,因為畢竟是經過自己允許了的……一想到這裏雙喜便倍覺懊惱:啊啊,他的理智他的廉恥他的自製力呢,為什麽在黑暗和欲望麵前就那麽不堪一擊?果然還是被引誘了啊……

蔣聞濤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個人腦子裏在翻江倒海,甜蜜地低語:“雙喜,搬回我那兒去好不好?這裏……”

雙喜脫口道:“不!”

蔣聞濤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麽快這麽直接,簡直象打從心裏抗拒似的,一顆心頓時一沉,手上微微使了點力把他翻過來,問道:“為什麽?”

雙喜不答,咬著嘴,視線避到其他地方,連看都不看他。

蔣聞濤凝視他一會兒,漸漸也有點兒明白了。

在他看來,既然雙喜默許了他做下去,那就等於承認了兩個人的關係,那搬到一起同居也是正常的。可雙喜顯然並不這麽想。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別扭什麽,但蔣聞濤卻知道:自己喜歡的這個人,恐怕隻有在欲望來時才是最誠實的,他這會兒顯然又想逃避什麽了。雖然對他這種逃避非常不滿,但轉念一想,昨晚好不容易才哄得他點頭,也算是一個巨大的進步,別一覺醒來,為了些許小事破壞了氣氛。這麽一想便退讓一步縱容地笑道:“好吧。不搬就不搬。”心裏卻惡毒地想:等多做幾回,做到樓上樓下都曉得你和男人搞在一起,看你還有沒有臉賴在這兒。

雙喜哪知道他腦裏的邪惡念頭,見他沒有堅持,也訕訕地落篷,閉上眼睛作沒有睡夠的樣子。連蔣聞濤問他‘痛不痛?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也裝沒聽到。

蔣聞濤看他不理他,耳朵卻漸漸紅起來,知道一點點的軟化還是有用的,笑了笑就又持之以恒地輕輕摸起他的膀子。兩人都沒說話,一下一下似撫慰的動作又有助於催眠,漸漸雙喜就覺得眼皮又重起來,朦朧中想到反正今天是周末,便放心大膽地睡了過去。

雙喜是被一陣響似一陣的敲門聲弄醒的。

睜眼一看,發現自己已被搬回到**,那搬他上床的蔣聞濤卻不見了。

走了?還來不及失落,外頭的敲門已變作拍門,連忙把那種古怪的情緒先拋在一邊:“來了來了。”

開門一看,卻是個笑容可掬的年輕人——百貨公司送貨來了。

一張兩米乘兩米的大床,外帶席夢思及全套**用品。

“蔣先生已經付過錢了,叫我們送到這個地址來。”

“……”

雙喜囧到無言以對,偏還有樓下的鄰居往上麵張望:“買新家具……是不是要辦喜事?”

雙喜麵熱心跳,趕緊地讓他們快搬進來,不過屋子裏地方有限,得先把那張舊床請出去,又連忙把床鋪被褥一古腦兒地卷了放到一邊。幾個人正忙著,有下班的鄰居從門前過,便站住了:“喲,換床哪?”

這中國人的招呼有時就是明知故問,雙喜習慣性地先嗯啊兩聲,等到看清那問話人的模樣,不由大窘。

原來這一位,就是住他旁邊昨晚跟蔣聞濤比體力的那一個……

想到黑暗中兩對選手都一邊凝神聽隔壁的動靜,一邊賣力苦幹……雖然到底是以蔣聞濤的勝利而告終,但媽媽的,那又有什麽值得驕傲的!虧得蔣聞濤事後還得意洋洋!現在白天見了麵,真是讓雙喜恨不得一個地洞鑽下去——別人說‘換床哪’那是無話找話純打招呼,但同樣的話從這人嘴裏問出來,怎麽就是覺得別有用意呢。

那人瞄一瞄床,又瞄一瞄雙喜,不明所以奸笑兩聲:“……先回了啊。”

“慢走……”

雙喜恨蔣聞濤恨得牙癢癢的,又忍不住自我安慰:沒事沒事,屋裏就我一個男人,說不定他以為贏他的那個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