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章 大結局下 這次,她會和她家老男人一直一直走下去

刹那間,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那短短的一刻仿佛被無限的放大拉長,所有人都被死死地釘在原地,直到那入水時沉悶的“噗通”一聲。

似乎連水花都沒有濺起。

慕澤深的臉色從來沒有扭曲到這個地步,他的咆哮也從來沒有這麽尖銳過,幾乎是撕心裂肺,尖銳得變了調“——顏暖。”

慕澤深叫完她的名字,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再說,從地上踉蹌著爬起來,幾乎像是一隻凶猛的豹子一般,幾步跑過去就往下跳。

這下子把那些跟過來的手下都嚇呆了竭。

紛紛不要命地攔了上去,但是這個時候的慕澤深已經發了瘋,哪裏攔得住。

噗通一聲,慕澤深也跳下了海,直接就潛了下去。

慕澤深都跳了,還有誰敢不跳。

張武,還有那些雇傭兵一個個都接二連三地跟著跳了下去,一麵拚命的拉慕澤深上岸,一邊飛快的在海中搜救顏暖。

慕琛眼睜睜的看著顏暖跳了下去,又見慕澤深馬上又跟著跳了下去。

他半跪在地上,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麽感覺都沒有。

一股冰涼的寒意從心底慢慢升起,讓他仿佛在冰天雪地的時候泡在冰冷的水裏,冷得讓人發抖。

幾分鍾之後。

慕澤深終於被幾個雇傭兵強行拉上了岸,而更多的人還潛在水底,繼續尋找那已經沉下去好幾分鍾的顏暖。

其實已經完全沒有再找的必要。

這片海域表麵的水流平緩,但到了下麵,卻非常的湍急,幾分鍾的時間,足以把人衝走了。

就算沒有衝走。

這幾分鍾裏。

人也足夠溺水身亡。

完全沒有搜救的必要。

張武已經偷偷聯係打撈部,準備隨時打撈顏暖的遺體。

現在慕先生已經瀕臨瘋狂,如果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話,他可能發了瘋會讓所有的人陪葬。

慕澤深幾次被人拚命的擋在礁石上,他幾次想在跳下去,都被人緊緊拉住了。

重複好幾次之後,他終於放棄了,那麽多人擋在他麵前,但是頭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

半響才聽到他顫抖嘶啞的聲音,低聲問:“……暖暖呢,找到了嗎?”

離他最近的一個雇傭兵顫聲道:“慕先生,還沒有。”

慕澤深慢慢“哦”了一聲,那聲音聽不出什麽意味,平靜得讓人心裏發寒。

他站立不穩,旁邊的人扶著他,防止他突然又要往海裏跳,但是過了很久很久,慕澤深都沒有半點動靜。

他隻是麵對著大海,沉默地望著,目光空洞。

慕琛顫抖著起身,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走到慕澤深身邊,顫抖地叫了一聲:“父親?”

慕澤深的視線移到他身上,淡淡地看了他半響。

慕琛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像是打篩子一般:“父親……”

慕澤深突然轉過身,仿佛沒有聽到一般,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往回走去。

他掙開了扶著他的人的手,一步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往來時的直升飛機那走去。

慕琛剛想追上去。

張武連忙攔住他,對他搖了搖頭。

慕琛愣住了:“怎麽了?”

張武低低道:“先生哭了。”

……

那天回去以後。

慕澤深有整整的兩天都呆在顏暖的房間裏,閉門不出,不吃不喝,任誰敲門都不開。

沒所有人都圍在那間房間麵前,卻沒有人敢去強行開了那扇門。

慕琛和慕珂跪在門口。

慕琛一邊哭一邊砰砰砰砸門。

慕珂一言不發,這樣的情形,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旁人若也許覺得慕先生隻是死了一個寵愛的新婚妻子,還有肚子裏的孩子,知道那個妻子是當著他的麵跳下海去的。

但是,隻有慕珂知道。

那個人,不僅僅是慕先生的太太而已。

那是曾經死過一次,又活過來的女兒。

那是慕先生這輩子唯一一個當真愛上的戀人。

顏暖的那一跳,帶走了她自己,帶走了兩個孩子,把慕澤深這輩子最後的希望都徹底的粉碎了。

慕琛真怕他父親一時想不開,跟就顏暖去了。

他隻是單純的害怕而已。

是他要父親去救慕琪的,所以導致了後麵一連串的事情。

種種悔恨交加的心情讓慕琛哭得格外得慘烈。

“父親,我錯了,父親,求求您,您不能有事,父親,求求您,您出來吧,顏暖脾氣那麽好的一個人,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心裏該多難過啊,父親,您出來吧……”

他哭得實在

tang太過淒慘,連慕珂都不忍心再聽下去。

慕珂紅了眼眶,不發一言。

這裏麵也有她的錯,如果她沒有告訴顏暖她父親是於環。

她也許就不會……

周圍的人紛紛上去拉慕琛和慕珂。

尤其是慕珂。

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這樣跪著,時間一長,對胎兒是很不利的。

……

慕澤深坐在顏暖的**,背靠在牆壁上,望著空氣中的某一個點,麵無表情。

外麵那嘈雜的聲音。

那淒厲的哭聲。

還有砰砰砰不間斷的敲門聲。

仿佛都跟他毫無關係。

他完全聽不到,看不見,觸碰不到,感覺不到,整個人仿佛都還浸在那天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冷得讓人要發瘋。

恍惚間,慕澤深覺得他自己已經死了。

他也死在了那冰冷的海水裏,就在顏暖跳進海的那一刹那。

暖暖走了。

那個在十五歲就來到慕家,會微笑著叫他爸爸,偶爾會對著她撒嬌的孩子,從這個世界上。

徹徹底底地消失不見了。

在當年的那個時候,抱著利用的目的,把她推上了死路,而今天,他是那麽愛她,仍然是把她逼死了。

甚至是在最初的時候,故意讓言婼誤以為言暖是他女兒的時候,就是錯了。

都是他的錯,一步錯,步步錯。

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當初犯下的錯,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了。

在最初的最初,怎麽會想到,那個一開始就要被用來利用的孩子,以後竟會是他一生的所愛。

“隻求你我若有來生,再也不見。”

——那麽狠然決絕的話,她竟也就那樣說出口了。

甚至沒有半分的猶豫。

這幾天來,不,甚至是那兩年來,她的身影一直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慕言暖,顏暖。

愛就像一顆種子,埋進了心裏的最深處,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汲取他的血肉慢慢地生長,已經成為纏繞他心髒的一株藤蔓,隨著他的呼吸,心跳,跟他的心髒合為一體,不可分離。

然而就在轉眼之間。

那一株藤蔓就被硬生生的拔出了。

以那樣慘烈的方式。

那樣決然而不可挽回的方式。

絲毫沒有退路。

那痛苦是如此的讓人窒息和絕望。

逼得人要發瘋。

他已經哭不出來了。嘶啞的喉嚨迸裂出血,卻一切都靜默無聲。

暖暖是愛著歐小公子的。

所以,歐小公子死的那個時候,她便是這樣撕心裂肺的痛嗎?

慕澤深聲音低啞地笑了起來,喃喃念道:“暖暖,暖暖……”

天色暗了又亮。

慕澤深不知道自己在顏暖的房間裏坐了多久。

……

緊閉的房門在兩天兩夜之後被打開了。

慕澤深從裏麵自己走了出來。

慕珂和慕琛剛想鬆一口氣,然而那一口氣剛送了下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上。

——慕澤深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意識了。

所有人的叫聲和拉扯他都感受不到,隻知道往外走。

慕珂一看就知道不對。

慕澤深這個時候的眸光是沒有焦距的,他並不清醒。

慕琛幾乎要嚇呆了,連滾帶爬地衝上去抓住慕澤深的手,拚命地喊道:“父親,節哀啊,父親……”

但是沒有人攔得住他。

沒有人。

慕澤深踉踉蹌蹌地往外走,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眼底看不到任何人,也感受不到任何人。

好像有一層無形的膜把他和周圍的人隔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

慕珂走了上來,輕輕推開了慕琛,輕聲叫道:“爸爸……”

慕澤深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再移動。

因為慕珂擋在他麵前,輕聲道:“爸爸,就算您想去找顏暖,也得先去梳洗整理一下,換身幹淨的衣服再去啊。您這樣狼狽,顏暖看了,會不喜歡的……”

不知道是不是慕澤深聽進了慕珂的話,他的眼睛裏竟然出現了那麽一點光芒,過了好幾秒,才聽見他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不確定地問道:“……暖暖……,她,她回來了麽?”

慕珂盡量用一種輕快的語調說道:“回來啦,顏暖回來啦,……但是爸爸,您總得打理好了,才能去見顏暖,不是嗎?顏暖很愛幹淨的。”

慕澤深沉默了一會,就是這一會,周圍也有一種凝重的氣氛。

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慕澤深和慕珂,手心裏有汗滲出。

慕澤深終於緩緩點了點頭,喃喃道:“是,你說得對,寶寶她,……她不喜歡人邋邋遢遢的。”

他轉了個身,往回走,仿佛要去整理一般,但是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突然間猛地噴出來一口血,然後就一頭栽倒下去。

……

小島事件六天後。

歐宅。

一個少女坐在歐家後院花房的藤蔓椅上。

一身米白色的秋季長裙,膝蓋上蓋著一條毯子,遮蓋住隆起的小腹。

上麵放著一本書。

清麗的小臉。

烏黑柔順的長發。

長而卷翹的睫毛。

神情安靜而恬淡。

她靜靜地翻過一頁書頁。

秋日的陽光透過花房一角的玻璃灑落進來,在她身上氤氳出一層光圈。

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漸漸靠近。

在她旁邊站定,投射下陰影,擋住了他的光線。

“歐大少,你擋住我了。”顏暖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

歐晟淩淡淡勾了勾唇,拉過一把椅子,在顏暖身邊坐下。

顏暖抬起頭,瞥了一眼歐晟淩,目光又落在了書上:“大少好像很高興?”

這幾天歐晟淩忙進忙出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她也沒有過問。

歐晟淩摸了摸自己的臉,笑答:“這麽明顯?”

顏暖沒有回答。

歐晟淩修長的手蓋在顏暖膝蓋的書上。

顏暖抬起頭,眉心微擰,露出不悅的表情。

“顏暖。”歐晟淩對顏暖的表情視而不見,反而把她手裏的書抽走了,放在了一邊的桌上,“子彈打中了慕琪的脊椎,她下身癱瘓了,這一輩子都隻能坐在輪椅上了,……她瘋了。”

“是麽?”顏暖淡淡地應,可能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無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但是,並沒有過多的表情。

歐晟淩問:“你沒有什麽想法。”

“難道你想讓她死?”顏暖反問,頓了頓,她淡淡地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活……。”

歐晟淩忍不住笑了,這一笑,有種豔麗的感覺,仿佛整個人都亮堂了起來,有幾分邪氣地打斷了顏暖的話:“死了有什麽好玩的,活著才是折磨。”

顏暖默然不語。

事實上。

在那天慕珂告訴她慕琪是她妹妹之前。

她早就知道了。

歐晟淩在他們準備動手的前一天就告訴她這一件事情。

問她,需不需要他來。

她拒絕了。

“顏暖。”歐晟淩見她神色淡然,瞳孔卻空****的,空洞得像失了靈魂一般。

顏暖的眼皮動了動:“嗯?”

“我騙了你。關於,小鈺的事情。”

聽到歐晟淩提到歐晟鈺的時候,顏暖的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又猛地放大了。

她的眉心微蹙,似乎不明白歐晟淩說什麽。

“小鈺沒有死。”歐晟淩輕聲說,歎氣一般的,但是並沒有愧疚,“我吩咐醫生的,雖然當時的情況不容樂觀,但傷情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嚴重。”

顏暖聞言忽然激動起來:“他沒死?那他在哪兒,歐晟鈺,他在哪兒?”

她猛地伸手抓住歐晟淩的手臂處,力道非常的大,歐晟淩忍不住皺了皺眉,他都沒有想到顏暖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顏暖,小鈺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歐晟淩拿過桌上的平板,點開了一個頁麵,聯接視頻,“我把他送到M國去休養了。”

在這裏有太多不確定的事情。

他必須確保歐天麟幾個人不會去找小鈺。

“晟鈺怎麽了?”顏暖輕聲問。

歐晟淩卻沒有再說話,他看了顏暖一眼,等著聯接視頻。

視頻聯接中……

很快,屏幕上傳來影像。

那是一個美麗的少年。

漂亮韻致的丹鳳眼,細膩如瓷的肌膚,櫻花般優美的唇。

頭發因為後來要縫腦袋上的傷口,都剃掉了,半個月來,上麵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黑色。

因為重傷未愈,氣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正衝著鏡頭笑。

那邊,歐晟鈺看到歐晟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哥哥。”

歐晟淩也跟著笑了:“小鈺,這兩天覺得怎麽樣?”

歐晟鈺馬上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苦巴巴地說道:“不好,一點都不好。我不想呆在醫院了,哥哥,我什麽時候能回去?”

他這樣類似撒嬌抱怨的表

情和口氣,讓歐晟淩的心一軟。

但是歐晟淩在這種事情上並不會縱然歐晟鈺,他柔聲道:“小鈺,這哥哥可做不了主,得醫生說了你能回來,才能回來。”

“啊。”歐晟鈺當場就蔫了,苦著一張臉說,“不回去就不回去吧,那能不能給我換家醫院。”

“怎麽了?現在這家醫院不好。”

“不是不好,是有個特別煩人的母老虎。”歐晟淩可憐巴巴地望著歐晟淩,“我要遠離她。”

他這話剛落音,歐晟淩就聽到一道凶巴巴的女聲傳了過來:“歐,你說誰是母老虎。”

那邊,視頻搖晃了幾下,隨即,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出現在鏡頭前。

黑頭發,黑眼睛,是個亞洲人。

“嗨,哥哥,我叫葉紫青。”對著鏡頭,女孩露出個爽朗的笑容,笑得眉眼彎彎,用流利的中文說著話,“現在正在追求歐,歐真迷人!……”

女孩的話還沒有說完,視頻再度晃動了幾下。

那頭傳來嘈雜的聲音,是葉紫青的抱怨:“我都還沒有說完呢,你等我跟哥哥打完招呼啊。”

“那是我哥哥,不是你哥哥,你搞清楚。”歐晟鈺的聲音咬牙切齒,似乎很無奈。

葉紫青不為所動:“反正以後總會是的。”

歐晟鈺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有女孩子,臉皮這麽厚,他低喝道:“你就不懂得矜持嗎?”

葉紫青聳了聳肩,撲了上去,摟住歐晟鈺的脖子,吧唧一聲在歐晟鈺的光頭上親了一下,笑眯眯道:“我隻知道喜歡一個人就要追。”

歐晟鈺愣了愣,隨即露出一抹無奈地苦笑。

待歐晟淩再次看到歐晟鈺的時候,屏幕上已經出現了兩個人。

葉紫青掛在歐晟鈺身上就是不鬆手,歐晟鈺印堂發黑,看起來像是被吃得死死的。

歐晟淩瞧著他倆,輕輕地笑了笑。

“哥,你旁邊那個人是?”歐晟鈺這時突然注意到歐晟淩身邊的顏暖,出聲問。

仿佛纏繞著霧氣的聲音,帶著點疑惑。

透過屏幕,顏暖定定地看著歐晟鈺,仿佛失神一般。

歐晟鈺見顏暖那樣看自己,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卻好像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喜,眼眶微紅。

他以為他說錯了什麽話,偷偷瞄了一眼他哥哥,尋求幫助。

他忘了挺多事情的,總不能是他渣了人家吧。

嗯,這好像還挺有可能的,這女孩看起來就是他喜歡的類型啊。

這時。

顏暖卻說話了,她的唇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眼底染著點淡淡的笑意:“我叫顏暖。”

“哦,顏暖啊,你好。”那人都自我介紹了,歐晟鈺也感覺得自我介紹,不然不禮貌。

他下意識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卻尷尬地發現他現在沒有頭發,嘿嘿笑了笑,他說,“我叫歐晟鈺,那個,我以前認識你嗎?”

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和人,就記得哥哥。

其實也不是記得。

任誰看到長得一樣的一張臉,都不會懷疑他們的親緣關係吧。

隻是顏暖……

“我們以前……”顏暖的聲音有種她自己都沒有意思的顫抖,她艱難萬分的吐出接下來的話,“……我們以前,不認識。”

這一句話從她的唇裏逸出來,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視頻沒有找到的手,在微微的顫抖,那顫抖仿佛會蔓延一般。

很快,她連身體都微微的戰栗起來。

手指用力的攥著椅子的扶手,指尖關節處都泛著白。

歐晟淩見顏暖情緒不太穩,對這屏幕那頭的歐晟鈺說:“小鈺,今天就先這樣吧,哥哥明天再聯係你。”

“好。”歐晟鈺點了點頭,目光在顏暖臉上掃了一眼,緩緩伸出手,切斷了視頻。

……

病房裏。

歐晟鈺看著已經是黑屏的平板屏幕,表情怔愣。

“放開我吧。”他對葉紫青那麽說。

葉紫青愣了愣,本來不想鬆手的,但是歐晟鈺的聲音太過異樣,異樣到她根本不需要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現在恨不對勁。

葉紫青鬆了歐晟鈺的脖子,往後退了一步,遲疑地看著歐晟鈺:“歐,你……”

“剛才那個女的,小暖兒,你看到了嗎?”

“小暖兒?”葉紫青不知道歐晟鈺在說什麽。他不是不記得那名女生了嗎?

他的目光從平板上移到葉紫青的身上,露出一個溫柔異常的笑容,眼底是讓人難以忽視的深情,“她是,我喜歡的人。”

那笑容看起來太心酸,明明是要哭,卻又強逼著自己硬扯出微笑的表情,僵硬萬分,讓人看著難受得緊。

葉紫青望著他那模樣,心裏

一痛,走上前去,輕輕抱住了歐晟鈺,喃喃道:“歐……。”

……

切斷了視頻聯接。

顏暖在那一瞬間像是脫力了一般。

整個人癱倒在椅子上,背靠著椅子。

她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肩膀劇烈抖動著,那抖動的頻率太過的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歐晟鈺沒死。

他沒有死。

顏暖此刻是高興的,那種驚喜就像突如其來的禮物,還是她心心念念的禮物一樣,一下子擺在她的麵前。

她想笑。

這樣的好消息,是該開地笑出來的。

可是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從指縫處滲出,蜿蜒地流了下來,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的砸在膝蓋上的毯子上。

她以為她不會再哭了。

可是太過高興了。

也會喜極而泣。

歐晟淩靜默地看著顏暖。

沒有說話,也沒有安慰。

過了許久,顏暖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剛要用手背去抹掉眼角的淚,一張雪白的麵紙巾遞到了她麵前。

“謝謝。”顏暖輕聲道了聲謝,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眼眶微紅。

歐晟淩笑了笑,直直望著她的眼睛:“有沒有興趣聽我說一個故事。”

顏暖愣了愣,還是點了點頭。

“這其實挺無趣的。唔,從哪兒開始講呢?”歐晟淩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很久很久以前……”

“歐大少,你準備給我講童話故事?”

顏暖輕聲打斷了歐晟淩的話。

歐晟淩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柔軟的笑容:“那你就當童話故事聽吧。”

這是除了言楓以外。

他第一次跟別人講這件事情。

過往的事情,惡心又肮髒,就像夢靨一樣,生生折磨了他長達十年之久。

就像一株從心裏最黑暗的處生長出來的藤蔓,已經殘敗,腐爛,卻還是不斷地生長著。

其實是在豪門裏很經常會發生的正室小三爭寵的事情。

小三找人綁架了正室的兩個兒子。

丈夫一直以為,那麽漂亮妖冶的雙胞胎兄弟,不是他的,不管不顧。

丈夫厭惡兒子,正室為了挽回丈夫的心,竟然也是棄自己的孩子於不顧。

卻不想,綁架的人有戀童癖。

雙胞胎兩個人,十歲出頭的孩童,長得粉雕玉琢,很容易激起人的獸.欲。

他們原本一開始抓的是弟弟。

弟弟怕得渾身發抖,大聲哭鬧著。

那個時候他們還那麽小。

毫無反抗能力。

沒有人會來救他們。

年幼的哥哥用自己替了弟弟。

……

歐晟淩緩慢地敘述著,那樣平緩的調子,淡然得不像在說自己的事情。

其實不是很長的故事,簡短的幾分鍾就可以說完了。

顏暖聽完了,愣在那裏,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望向歐晟淩,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用這麽看著我。”歐晟淩用手遮住了顏暖的眼睛,柔聲道,“那個人隻是壓在了我身上,脫了我衣服,在最後的時候,我……殺了他。”

“那晟鈺……”顏暖喉嚨發緊。

歐晟淩並沒有詳細地說那些事。

剩下的事兒,他都輕描淡寫地掠過。

“小鈺後來回去發了高燒,醒來那一段事情都忘了,媽媽還是溫柔的媽媽,他什麽都不必知道。”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

歐晟淩,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性子。

若是不把別人踩在腳下,別人就會欺到他的頭上。

他早早的就掌權歐家。

但是他仍是留著歐天麟,許音晴和歐曲歡。

要他們日日膽戰心驚。

要他們怕他,卻又不給他們個痛快。

盡管他努力要保持平靜,但是擋在顏暖眼前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緒:“許音晴找的人是方進,方進是慕先生的人,所以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策劃,那些膽敢傷害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冷漠,在刹那間冰冷到了極致,裏麵包含的恨意也是如此的顯而易見。

隔著歐晟淩的手指,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卻。

心痛起來。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原來。

歐晟淩真的是溫柔的。

比誰都溫柔體貼的男人和哥哥,為什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他不是不痛,不是不在乎。

隻是

最痛的傷,最無情的背叛,他都以最慘烈的方式經曆一遍。

他還剩下什麽。

他,還剩下什麽呢?

歐家的父親母親,已經親手將當初那個溫潤如春風的歐晟淩給殺死了。

殘留下來的,隻是一個心如死灰的空殼。一個可以隻愛他弟弟,但是恨任何人的空殼。

人人都說南城第一公子當屬歐家大少。

當真翩翩君子,溫潤如玉。

可是。

那已經不是真正的歐晟淩。

“所以在我知道你是慕言暖的時候,我對你很感興趣。”歐晟淩輕聲說,“我無法理解,為什麽你在被慕先生那樣對待之後,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顏暖輕輕垂下了眼睫,顫抖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樣的刷過歐晟淩的掌心,她慢慢地說:“我恨他。”

歐晟淩靜靜地聽顏暖說完。

“可是我更愛他。”顏暖的麵色很平靜,甚是平靜得不像是在說這樣一句深情的表白話語。

她放不下他。

慕澤深這個男人。

大概在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上了心。

不管是以什麽樣的感情上心的。

她發現她沒有辦法,放開他。

就像是詛咒一般,這樣的認知,顏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傷。

若是不愛,又怎麽會恨。

顏暖頓了頓,又問道,“你呢,還恨他嗎?”

她不用明說,歐晟淩也知道顏暖說的這個他是慕澤深。

歐晟淩搖了搖頭,淡淡道:“不了。那次的綁架,是方進私下接的活,慕先生並不知道,事實上,以一個商人的角度來看,和慕先生對上並不是個好主意,我隻是想讓他收了歐天麟的股份,我自己出麵,歐天麟不會給我的,而其他人,又沒有實力去收購歐天麟手裏的股票。”

他歎息一般地說,看起來似乎無法相信自己會有一個那樣的父親:“他那樣的人,隻會看到眼前的利益,慕先生為了你的事情,自然會開高價。但是他拿到了現金,又能做什麽呢?很快就會敗光了。”

他讓人去給歐天麟下套。

引誘他賭博。

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

歐天麟身上的現金已經沒了一半,再過幾天,那個男人估計就該去睡大街了。

他等著看落魄而又狼狽的歐天麟,許音晴還有歐曲歡。

歐晟淩的眼底閃爍著一種快意。

那是複仇之後的快感。

“顏暖,你該回去了。明天阿楓就要回來了,你不回去,連言家都會以為你死了的。”

言楓早在一個禮拜前,就被歐晟淩故意支開,強製性地派去外地出差了。

這是他們一早就計劃好的。

顏暖本來就練過跳水,那天跳下海後,水麵下有蛙人部隊在等著,把顏暖帶走之後,那邊又有醫療隊待命。

確保,盡量萬無一失。

顏暖一開始並沒有打算跳下去。

隻是一個事先的準備。

在她知道了她和慕琪的關係之後。

可能會發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許會是慕澤深,也許會是慕琛,也許慕琪有她自己培養的親信。

那樣的行為,隻是為了確保有個退路。

卻沒有想到。

慕澤深開了那一槍。

她自己最後還真的是跳了下去。

合在一起的手掌破開水麵的那一刹那。

顏暖想:要是她真的死了,慕澤深該怎麽辦呢?他會不會跟她一樣,那麽痛呢?

大概是一種,想要他跟著她一起痛的眥睚必報的心理。”慕先生生病了,好像還挺嚴重的。”歐晟淩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顏暖。

顏暖的手指猛地一抖,半響,輕聲說:“是嗎?”

“回去吧。”

歐晟淩輕輕牽起顏暖的右手,右手上麵裹了一層輕薄的紗布,手指以一個不自然得角度蜷曲著。

而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手腕上,戴著一條紫色的水晶。

歐晟淩輕輕摸著她右手上的紗布,輕聲問:“還痛嗎?”

顏暖搖了搖頭,淡淡道:“不痛了。”已經過了六天了,早就沒有了當初子彈穿透掌心的那種疼痛了。

“那就好。”

歐晟淩站起身,從褲子的口袋裏摸出一條項鏈,在顏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動手要戴在顏暖身上。

顏暖皺了皺眉:“歐晟淩,你在幹什麽?”

“噓,別說話,等一下。”歐晟淩把項鏈戴在顏暖身上。

等戴好了,顏暖低頭一看。

項鏈掛著的,不是墜子,而是一枚戒指。

——月光女神!

“歐大少爺……”

顏暖張了張嘴,要說什麽,卻被歐晟淩修長的手指抵在了她柔軟的唇瓣上:“顏暖,別拒絕,我說過了,這是你的新婚禮物。別拿下來,好嗎?”

他微笑著低聲說著,裏麵似乎有一絲懇求的意味在裏麵。

但是等顏暖再仔細看的時候。

歐晟淩仍是像以往那樣雲淡風輕的溫柔笑著,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顏暖最終還是沒有拿下那枚戒指。

“該去給慕先生發請柬了。”歐晟淩捏了捏眉心,往外走去,“這一次我送他這麽大的禮物,慕先生又得欠我一個人情了。”

純白色簡約款的襯衫將他的氣質襯托得恰到好處。

疏離中透著一種儒雅和幹淨,仿佛千山寂寞雪。

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顏暖望著歐晟淩往外走的身影。

忽然。

他停了下來,轉過身來。

定定地看著顏暖。

一雙丹鳳眼很是漂亮。

線條清晰而流暢,飄逸得好似東方水墨畫勾勒出來的,一層一層地暈染開,風韻到了極致。

歐晟淩斜斜地一挑眼角,柔聲道:“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顏暖。”

“什麽?”顏暖順著他的話問出口。

“我從小到大……”他頓了頓,過了一兩秒,才接下去把話說完了,“和小鈺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

他似乎也沒有要顏暖發表對這句話的看法,說完了,不等顏暖回答,又轉身,往外走去。

外麵的陽光灑在他身上。

氤氳出一層光圈。

美麗得好像一副鑲嵌了金框的油畫。

“是麽。”顏暖低垂下了眼眸,用幾不可聞的聲音,低喃道。

……

慕家。

慕先生的主臥。

幾天下來,慕澤深大病了一場。

他的身體一向很好,但這一次的生病,就好像是在一夜之間,他體內的免疫係統都崩潰掉了。

他病得很重,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恍惚,糊塗的時候他看著日曆,想著顏暖要是還在,肚子該多大了。

想著他才剛剛拿了證,都還沒有過一個結婚紀念日。

清醒的時候不吃不喝,長時間的沉默。

最嚴重的時候他發高燒,但是拒絕治療。

所有人都知道,慕先生這是在求死,但是誰也沒有辦法。

有辦法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這天晚上。

歐家送了一張請柬到慕家,指明是邀請慕先生去歐宅。

淩靈拿到請柬的時候的,翻開看到裏麵的名字,駭呆了。

手幾乎就拿不住那薄薄的一張卡紙,急匆匆地跑去找慕珂。

現在先生沒有辦法主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先征詢慕珂的意見。

淩靈找到了慕珂,把那張請柬遞給慕珂,臉色十分的怪異。

“大小姐,這是歐家送來了請柬。”

“歐家。”慕珂聽到了這話,清冷的眸底閃過一道冷光。

這次的事情,幫著顏暖的那些保鏢就是歐家的人,現在還關著。打算等爸爸好一點了再做打算。

歐晟淩這個時候送請柬過來,到底打算做什麽。

淩靈驚魂未定,低聲道:“大小姐,您看看這請柬吧。”

“怎麽了?”慕珂很少在淩靈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身為慕家的管家,淩靈一向是處變不驚。

“您看看吧。”

那張請柬不是普通的請柬,而是一張特製的結婚請柬。

表麵是金色的燙金花紋,請柬的底色是鮮豔的紅,看起來火紅又熱鬧。

慕珂疑惑地翻開了請柬。

看到裏麵的名字時,也駭呆了。

——請柬上麵的新娘那一格姓名欄裏,赫然寫著“顏暖”兩個字。

新郎的那一欄空空****,沒有填。

地點是在歐宅。

時間是明天晚上八點。

淩靈壓低了聲音問慕珂:“怎麽辦,大小姐,這張請柬,要給先生看吧。”

慕珂也拿不定主意,照理說爸爸現在這個狀態,最好是不要再拿顏暖的事情來刺激他。

可是歐家送來的請柬。

歐晟淩到底要做什麽。

想了想,慕珂沒有辦法,也不敢做決定,他們不是顏暖,不會擅自做了決定後還能被慕澤深原諒。

慕珂隻得道:“給爸爸吧。”她頓了頓,“明天晚上時間快到的時候再給吧。”

到時候,爸爸去不去,由他自己決定。

沒有必要提前一天的時候拿這件事情去擾亂他的心緒。

……

翌日晚上。

六點。

慕珂把那張請柬拿給了慕澤深。

慕澤深那個時候正坐在椅子上,神情清冷,淡漠得看不清情緒。

甚至慕珂把那張請柬給他的時候,他看到裏麵的內容,也沒有半分動容。

慕珂不知道慕澤深是否要去歐家,低聲問了一句:“爸爸,您去嗎?”

慕澤深的神情半分未動,沒有回答慕珂的問題,半響,才從胸腔裏擠出一句話:“去把慕琛叫過來。”

慕琛得了慕澤深找他的消息,匆匆趕來。

一見到慕澤深,二話不說,立刻就跪倒在他麵前。

頭低低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房間裏其他人都出去了,就剩下慕澤深,慕珂,慕琛三個人。

慕澤深坐著,慕珂站著,慕琛跪著。

最終慕澤深開口了:“慕琛,我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慕琛猛地一抬頭,激動地喊道:“父親,顏暖的事情都是我的錯,不是父親您的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慕澤深打斷了。

“我說不是你的錯,歸根到底,是因為那一槍是我開的,是我逼死了她,但是慕琛,從當年到現在,逼暖暖的人當中,你和慕琪,也有份。”

慕琛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慕珂沉默地站在一邊。

慕澤深低下頭,注視著慕琛,那張和他有五六分像的臉:“我養了你這麽多年……”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要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淡淡道,“我在H城鄉下有一些產業,你就去那裏……替我贖罪吧。”

“帶上慕琪。慕琛,我們父子,父女,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慕琛想說什麽,但是喉嚨裏仿佛堵了一塊酸澀的東西,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盯著慕澤深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勉強說了一聲是。

然後。

重重地給慕澤深磕了三個頭。

慕澤深閉上眼睛,良久之後,才聽到他一聲沉重的歎息。

……

晚上七點。

歐宅。

鏡子裏,華麗的白色婚紗,被一層又一層鋪疊起來的細紗點綴著。

長長的拖尾在地上覆蓋成一片純潔的白色,上麵純手工製作點綴著成百上千的細碎小花。

細細的絹紗被房間裏的燈光照耀出柔和的光芒。

從半個小時前,她就在這裏,任由傭人幫她換上這件婚紗。

歐晟淩優雅坐在對麵的沙發上。

上下打量著穿著潔白婚紗的顏暖。

眼底盛滿笑意,盯著她看。

顏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再者,她不明白為什麽她要穿這件婚紗。

她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歐晟淩美麗的丹鳳眼盛滿笑意,做出了一個苦惱的表情,狀似認真的想了想,唇角勾起一個邪魅的弧度:“既然是要送給慕先生的禮物,那當然得打包得好看一點。”

顏暖:“……”

快到八點了。

慕澤深要來了。

她忽然覺得有些緊張,緊張到她現在覺得她穿著這件婚紗很不合時宜。

想要脫掉。

她站起身。

歐晟淩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點了點手上的鉑金腕表,笑眯眯道:“顏暖,時間到了。”

現在換衣服也來不及了。

顏暖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拖著這件讓她覺得麻煩萬分的婚紗,往外走去。

歐晟淩跟著顏暖的身後。

顏暖現在已經很顯懷了。

但是那是從前麵看,從後麵看,那腰仍是纖細得不堪一握。

歐晟淩勾起唇,淡淡笑了笑。

收回了目光,他跟了上去,彎下腰,幫顏暖托起婚紗的拖尾,跟著她往外走。

兩個人剛走出房間。

穿過走廊,要往一樓的大廳走去。

……

慕澤深帶著張武還有幾個保鏢來到了歐家。

戴菲把他們帶到大廳的門口,要進大廳的時候,她禮貌地攔住他們:“大少爺說了,隻有慕先生一個人能進去。”

慕澤深今日穿著一件黑色的純手工定製的西裝。

他這幾天大病了一場,消瘦的厲害,黑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竟生生多了幾分空****的感覺。

麵容憔悴。

張武聽見傭人提的歐家大少的要求,當即就冷著一張臉反對道:“不行,我們得保護先生,去把歐少爺叫出來。”

慕澤深站在一邊,淡漠著一張清俊的臉,沒有絲毫的表示。

戴菲沒有被張武的氣勢

嚇到,仍是恭恭敬敬地道:“大少爺的吩咐就這一個,隻能慕先生自己一個人進去。”她看向慕澤深,低聲詢問道:“慕先生,請您自己一個人進去。”

慕澤深沉沉地目光在戴菲身上掃過。

湛黑的雙眸沒有露出一點情緒。

戴菲的笑容僵了僵,她還想再說什麽,就見慕澤深側首對張武吩咐道:“你呆在這兒吧。”

“先生……”張武神色一凜。

慕澤深率先邁開步伐走進了歐家主宅的大廳。

戴菲跟著慕澤深後麵,匆匆穿到她麵前,恭聲道:“慕先生,請您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請少爺。”

慕澤深麵無表情地應了一聲。

主人請了客人來,卻讓客人等著,實在太不像話。

更何況這個人是慕先生。

在南城,隻要有腦子的人,都不敢讓慕先生等著。

但是慕澤深現在根本就不在意這些。

他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來也是因為請柬上顏暖的名字刺激到他。

想要來看看歐晟淩到底要想做什麽。

暖暖,暖暖……

想到顏暖,他的心就空**得厲害,就像失去了在心髒那處,賴以生存的生命內核一般。

整個人仿佛已經死了一般,現在的他,隻是個行屍走肉罷了。

……

戴菲從走廊的另外一頭匆匆走過來。

走到顏暖和歐晟淩麵前站定,恭敬地稟告道:“大少爺,慕先生已經來了,就在下麵等著。”

歐晟淩點了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著。

大廳的燈光比走廊這裏的燈光亮得多。

相比之下,走廊就顯得很昏暗。

顏暖和歐晟淩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前麵走。

步伐不緊不慢。

前麵好似一片燦金色的光芒照射而來。

顏暖看著,忽然就停了下來,低聲說:“歐晟淩,我覺得有點害怕。”

“不用怕。”歐晟淩知道顏暖在怕什麽。

他們兩個太過相像。

兩個人都是在黑暗行走的人。

看到光明會心生畏懼。

他們做事太過決絕。

很多時候,會失了理智。

用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

隻為讓別人跟著他們痛。

但是——

他們也是可以幸福的。

邁過長長的黑暗,便是光明。

“那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聲安慰她,輕柔的語調裏有種讓人舒緩,鎮定心神的魔力。

“是啊,都過去了。”顏暖愣了愣,忽然覺得自己的害怕有些可笑,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繼續往前走。

到了走廊的盡頭。

歐晟淩卻突然停了下來。

顏暖側首,詫異地看他:“怎麽不走了。”

歐晟淩笑了笑,視線輕輕落在顏暖的臉上,半調侃半認真地說:“可不能打擾了你和慕先生相聚。顏暖……祝你幸福。”

顏暖愣了愣神,望著歐晟淩美得不似真人的臉,盯著看了半響,忽然走上去,輕輕擁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低低道:“也祝你幸福,歐晟淩。”

“會的。”他輕描淡寫卻又無比認真地答,丹鳳眼眼底眸光流轉,妖冶異常。

簡單的一個擁抱。

顏暖放開了歐晟淩。

“快去吧。”歐晟淩說。

顏暖站在他麵前,漆黑的瞳孔清亮無比,像是在那一瞬間,煥發出了光彩,她輕聲說:“歐晟淩,謝謝你的戒指。”

“不客氣,新婚快樂。”

顏暖轉身往前走。

歐晟淩在後麵看著她。

看著她越走,離她越遠。

大廳裏,璀璨的燈光給潔白的婚紗鍍上一層炫目的金色,華美萬分。

歐晟淩又盯著顏暖的背影看了一會,轉身往回走。

戴菲照樣恭敬地站在他後麵。

歐晟淩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每走一步,都在想以前的事情。

想著那些像電影一般的過去。

他做了很多事情。

到現在,他也沒有辦法去估計那些事情是否正確。

隻是覺得應該那麽做,就做了。

他做的事情從來都是以利益為最優先的考慮。

一直都覺得人生充滿黑暗,無趣又肮髒。

但是。

也許是因為他太偏激了。

他自己還沒有遇上那個他真正應該遇上的人,也許還有很多精彩和壯烈等在人生前進的道路上。

他才23歲。

最美好的年華和愛情都還在枝頭等著他采摘。

他曾經在途中迷了路。

顏暖把他帶回了。

但願。

他不會再走錯路。

也能帶著小鈺,走出一條正確的路。

……

“慕澤深。”

慕澤深站在歐宅的大廳裏,背對著後麵的旋轉樓梯。

恍惚中,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用暖暖那樣柔和清亮的嗓音。

應該是出現幻覺了吧。

慕澤深無聲地慘笑。

這幾日,他都覺得有好幾次,見到了暖暖。

是不是,暖暖在害怕,想要他去陪她?

“慕澤深!”

他又再一次聽到顏暖叫他的聲音。

比前一聲更加的清晰。

慕澤深慢慢地轉過身。

隻見顏暖穿著一襲白色的華美婚紗,從樓梯上,緩緩地往下走。

她正微笑地看著他。

看到慕澤深憔悴的麵容,和消瘦的身形,一時有些心疼。

慕澤深張了張嘴,良久才發出了一點沙啞的聲音:“……暖暖,暖暖,是你嗎?”

恍恍惚惚中,他以為他又看到幻覺。

這個幻覺。

比之前看到的都來的清晰和真實。

他踉踉蹌蹌地往前走,拚命地想要靠近顏暖,卻又猛然停下了。

生怕這又隻是一場鏡花水月。

短短的七天。

他已經經曆過太多次這樣的場景了。

每一次,隻要伸出手,那美好的畫麵就會支離破碎,猛地把他從幻覺拉回現實。

他不敢再上前一步,隻敢站在遠處看著顏暖。

貪婪地看著。

就像溺水的人緊緊抓著最後一根浮木,再無退路。

這一定是他最美的最美夢,因為這一次,他不用走過去,就能看到他的暖暖主動朝他走過來。

這也一定是最恐怖的噩夢,他怕隻要顏暖靠近了,碰到了,又會再次支離破碎,回歸冰冷絕望的現實。

顏暖踏下了樓梯的最後一層台階。

她拖著及地的美麗婚紗,緩緩地朝慕澤深走去。

她看著男人臉上出現的欣喜的表情,欣喜很快又變成了遲疑,最後露出害怕的驚恐表情。

盡管他的臉上的肌肉緊繃繃的,但是透過她的眼睛,她似乎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每一絲每一毫變化的情緒。

驚恐到了極致。

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崩潰。

顏暖的腳步頓了頓,但很快,她又繼續往前走,走到慕澤深麵前,站定。

慕澤深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次的這個暖暖,居然到現在還沒有消失。

“慕澤深。”顏暖輕聲叫他。

——還能聽到聲音,一如既往的清亮柔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她的小手慢慢的摸上男人的臉頰。

觸手冰涼。

他現在渾身都是冷的,乍得一下被碰觸。

隻覺得溫暖,是熱的。

熱的!

慕澤深像是通過這熱度,意識到了什麽,不敢相信地死死地盯著眼前這朝思暮想的小人兒的麵容,聲音啞得不像話:“……暖暖,是你嗎?”

“是我,慕澤深,是我。”顏暖的手在男人的側臉輕輕摩挲著,似乎怕慕澤深聽不明白,她咬音咬得很慢,一字一句,很清晰,重複了好幾遍,“慕澤深,是我,是我……”

“暖暖。”慕澤深猛地抱住了顏暖,緊緊把她圈錮在懷裏,不敢再放開……

他的氣力是那樣的大,動作是那樣的輕柔,還想著顏暖肚子裏的孩子。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簡直讓人看得想哭。

“暖暖,我以為我再也再不到你了,以後,別再離開我……”他聲音低啞地嘶吼著,沒有去追問顏暖七天前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有的,隻是一種對上天的感恩。

對他能重新把這個折騰得他毫無辦法的小人兒重新擁入懷的感恩。

“你要是敢再離開我,我,我……”接下去的話他說不出來,或者說,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

威脅嗎?

示弱嗎?

都沒有用。

他輸了,一開始,就是他輸了。

對上她,他輸得心甘情願。

顏暖也一樣,默契地沒有去提七天前的事情。

她感受到男人身體細微的顫抖,伸手,輕攬住他的腰身,低聲說:“慕澤深,你以後,不許騙我。”

“好,我不騙你。”

“你以後,不許再有事情

瞞著我。”

“好,我再不瞞你。”

顏暖微微笑了笑,趁機爭取自己的權益:“你以後,不許打我的屁股。”

“好,不打。”

“你以後,不許耍流.氓。”

“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暖暖,隻要你別再離開了……”

她要什麽,他都給。

把她寵得無法無天,肆意妄為,驕縱跋扈。

隻要她在他身邊就好。

顏暖頓了頓,似乎覺得提了那些要求有些太過分了。

“慕澤深,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

她聲音輕輕地說:“慕澤深,我愛你。”

慕澤深鬆開了顏暖。

少女一雙漆黑的眸亮晶晶的,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墨玉一般,清亮的驚人,正微笑著凝視著他。

他望著顏暖恬淡微笑著的麵容,仿佛連話都不會說了,半響,他才語調顫抖地說:“……我、我也愛你,暖暖,我愛你。”

迫不及待地再次把她擁入懷。

此時,大廳的燈光璀璨。

兩人相擁身影,美麗如畫。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阻礙和隔閡,兩人坦誠相待。

顏暖堅信,她這次,會和她家的老男人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還有他們的寶寶,一家四口。

慕澤深。

我愛你!

【正文完】——題外話——【謝謝訂閱】

正文到這裏就結束了,感謝長期以來一直支持,陪伴小白的你們。

哈哈!

好吧,除了哈哈,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明明剛才還挺感慨的,那啥,慕先生挺不受待見的好像~【撓頭】

希望你們能喜歡這個結局吧。

這是我心目中的結局,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

一直以來,謝謝你們,真的是萬分感謝!

婚禮和小包子放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