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當時那把劍離我隻有0.01寸,我作了一個決定——我要以理服人,絕不使用暴力。在不到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裏,我說出了那個可以說服他的理由。雖然本人不善言辭,但這個理由絕對稱得上完美。”雲非凡相當自豪地進行著現場演繹,爭取來個精彩重放。

“什麽理由?”雖然有感那會是個坑,但天草卻忍不住地跳了。

“我告訴他,他需要我的愛!”

哈?!天草的耳目頓時屏蔽了。

許晦鏡震驚了!

“你的愛?”

“是呀!”

“哦!你繼續施愛,我吃飯了。”天草有理由相信,再聽下去,自己快變不正常了。

許晦鏡無所適從,也學著天草的樣,托碗吃飯。

“咿呀!說實話都沒人信。”雲非凡故作不高興。

一時間三人都不說話了。

許晦鏡偷偷打量著雲非凡。端正的五官,清俊皎白的麵容,不笑時,很是溫和。麵骨不突兀,無雕刻之感,卻覺天然而成。微笑時,上揚的唇角,挑起的眉角,滿是幸福,讓人感覺溫暖而平靜,像和煦的春風,使人熏然而醉。雖然言語有些輕佻之感,但眉宇間卻顯堅定神采。雲非凡,是一個讓人無法討厭,令人意外的人。

雲非凡知許晦鏡在打量自己,衝他淡淡一笑。許晦鏡意會,知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尷尬地低頭掩飾。

入夜了,天草拉起雲非凡,叫上許晦鏡,美其名曰:三人行,才有樂。

天草的單線思維,很容易就被看穿了。

“天香樓”,俗!忒俗!名俗,地俗,人更俗。

雖然地俗,但該有的架子還是有的。

聽聞,京畿要舉行什麽天下第一比武大會,還分是文武雙絕兩部分。勝出者報酬豐厚,一生不愁。進入決選的,亦可名揚天下。於是乎,地方性的龍虎鬥便開始了。

今天眾人趕得巧,“天香樓”花魁之爭,眾人可免費入場,當個見證。說是這麽說,若真不使銀子,哪能進得去!

三人入得席,暗裏天草還使了絆,這才搶到了前台位置。

花娘們會客常以琴助興,琴可以說是她們生財必不可缺的輔助工具。所以以才藝論之,琴為上選。

今天是“天香樓”花魁決選之日,評者不懂琴技無發言資格,有違者各院互相通報後拒進三月。惡意搗亂者以破壞治安罪論處。

蘭香、梅香、菊香三人先後出場。

觀眾多觀其姿色,甚少有靜心聽琴的,反正不枉加評論便不會被趕出場外去。

評委乃是本地名紳、土豪什麽的。少有豐富學識者。

評判也是很難,各自為陣,各頂各的。

實在沒法,老鴇一叉腰扭傷台,要求觀眾點評。

難得有幾個評得有模有樣的,聽得天草頭直搖。

實在看不下去了,天草推了推許晦鏡,許晦鏡因不擅長音律,抱歉地擺了擺手。

唉!內行看門道,外行隻是來湊熱鬧的。

忽爾,雲非凡嘻嘻站起身,不顧眾人目光上台而去。

向三位花娘行了個禮,逐個開批了。

“蘭香姑娘,古人雲彈欲斷弦。不知姑娘可知其意?”雲非凡問。

“奴家猜之應是要求精神集中,發聲應如金玉,清晰而傳神之意。”蘭香答。

“不錯。姑娘言之正中其本意。彈欲斷弦,因用‘斷’字,偏於強力,有時為人所疑。其實它本意在於音質音色的結果。雖不含下指的力度因素,但如運指綿軟飄浮,其聲必然失於散漫、含混、模糊、虛空。”

“奴家明白,謝公子之良言。蘭香必改之。”

雲非凡笑著點點頭。

行過蘭香至梅香身前。

“按令入木,梅香姑娘可知這四字真意?”

“乃是要求撫琴者移韻若吟誦之連貫流暢。”

梅香思及剛剛撫琴之時,或有動作,不想被人聽出。得有心人如此點評,梅香怎不感佩。

最後,雲非凡來到菊香麵前,菊香作了個揖,以表尊敬。

“運指似無心即是於己於人,一似無心之意。有時太過在意反不如隨緣的好。”

一語道破。菊香心服口服。

那到底誰才是勝出者呢?場上一時紛擾。

台下雜亂,台上的三位卻鎮定。一個月後再比,三人的共同決定,其他人也沒異議。

“公子,還是你行!”

“那時,要不上去顯露一下,你會當我平時盡是自吹!”

被一語戳穿,天草丟了個“那能怪我”的表情。

而許晦鏡則是沉思,他想到了那個人。他也曾聽得那人彈琴,王爺連聲讚好,但他聽之卻覺不如今日三花娘所奏之曲,更未得雲非凡點評之精髓。

“公子,有空彈一曲吧!”

“怎麽?你失眠了?不覺得呀!”雲非凡故意著。

天草這才知言多必失。

看天草窘了,雲非凡、許晦鏡笑了。

三人同行,自是比兩人熱鬧了許多。

與許晦鏡同路,驢子自是不可再用。

瞧這自家的公子依依不舍地賣掉那頭蠢驢,天草心底哪個爽呀!

“馬氏我的,所以隻能我一人騎!”雲非凡死活不讓天草同乘。

天草哪個火呀!這個無良、小氣的少主!

許晦鏡更覺眼睛脫窗,昨天那個瀟灑公子今天竟如此小氣。

算啦!許晦鏡拍拍天草的肩膀指指自己的馬。

天草決定起碼到下一歇腳處,此間,絕不搭理自家公子。

坐在馬背上的雲非凡好無聊。許晦鏡不輕易說話,像詩一種習慣。天草也不開口說話,像是在提防自己。

雲非凡無聊到直打嗬欠,嘴中“小草討厭”、“小草不理我了”直念念。

宛若蒼蠅環繞,天草不停提醒自己:冷靜!冷靜!沉住氣!

“搶親啦——”

忽聞人仰馬翻之聲,雲非凡來了勁,催馬疾行。

但見一眾人等已逃竄無影,隻留凶神惡煞的三兩持刀人,以及北持刀人包圍其中抖得跟篩糠似的新娘與新郎。奇怪!連媒婆都逃去無影了。

新人們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但持刀人並不見放縱之色。

又見一持刀人行來,眾人想他行禮。原來是匪首。

見那人調戲似的抬起新郎的下頜,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留下,她隨便你們了。”

眾持刀人欣喜不已。

戲正上演,天草與許晦鏡也趕上來。

“什麽情況?”

要是早知後來之事,天草寧願當時就拍暈自己。

“你英雄救美的時刻來臨了!”雲非凡指這前方這麽說著。

“啊——”不明狀況呀!

猝不及防,天草被雲非凡扔了出去,待站定,天草才發現一中一眼便看得出相當不良善的人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天草咋就覺得那麽心虛呢!

匪首裂開血盆大口,滿意地摸了摸下巴,繞著天草仔細打量了一遍。

天草也跟著自我檢查了一遍。沒什麽,很正常呀!

“你要是願意跟我走,我立馬放了他倆。”匪首覺得這買賣能成。

哈?!他在說什麽?天草聽不懂。

“你不說話那就是同意囉!”匪首自覺替他答了。

轉身,匪首說了句:“放了他們。”

一對新人匆匆說了句謝謝大俠便閃去無蹤了。

“來吧!我會很溫柔的。”說著,匪首便摟上天草的腰。

雞皮疙瘩呀!全部起立。看向匪首那滿臉褶子,亂雜雜像是從未洗過的頭發,張開血盆大口之後露出的黃黑牙齒,天草隻有一個感覺——他想吐!因為,那人居然還有口臭!

天草想狠狠踩死這頭髒豬,抬起手,居然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

雲——非——凡——

你居然陰我!

天草知道雲非凡在偷笑,知道自己想扁他,但眼下有一件事更為重要。

“原來,你是要我抱你。哎呀!直說嘛!”匪首發起嗲來。

他奶奶的,老子要閻了你!

“我知道你害羞了。咱們這就回去!”說著,匪首橫抱起天草。

天草仰天無語,自覺愧對列祖列宗,雖然他也不太清楚他祖宗是誰。更覺自己中毒了,那口臭再熏下去,天草敢篤定他連胃都能給他吐出來。

努力集中精力解穴。偏巧瞅見一張尚算幹淨四條腿的加長桌,姑且稱之為床吧!

心頭一驚!

不是吧!貞操呀!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嗎?天草悲痛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