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哭花了臉,心底分明是真的想憐惜她,但他拉不下臉,就算她是處女,她也仍是個小騙子。

最後,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他傾身拾起她的小褲褲,拉著她抖顫的腿替她穿上。

“是誰要你剪這麽短的頭發?”他說了一句完全不相幹的話,掩飾自己被她弄亂的心思。

她不想回答,也不知道他幹麽還費事幫她穿回衣褲?看他緊繃的表情,並不像是原諒她了,可是他為她服務的手勁好輕柔。

“回答。”他粗聲粗氣的說,一並幫她把長褲穿上,也整理好自己。

“不幹……你的事,我可以走了嗎?”

“不行。”他還有事要問她。“你為什麽在遊艇工廠工作?”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她揮去臉上的淚,內心有說不出的難過,他直挺挺的立在她麵前,心的距離卻很遙遠。

“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隨時可以找到你。”他決定暫時放過她,兩人都處在情緒激動下,最好還是別交談。

“我們的恩怨應該了結了,你沒資格再找我。”她惱怒的轉身提起筆電,一移動雙腿,才發覺自己痛得快走不動,她強忍著走向門,開鎖之際她的手臂被輕輕的扣住……

“我怎麽來的?”

“騎哈雷。”她的撥去他的手。

“你考上駕照了?”

她別開臉,不想說她早就考上了。

“我開車送你。”她正疼著,他發現了。

“不用多此一舉。”

“第一次難道不痛嗎?”

噢!他不會是因為這個發現才那麽快放過她吧!

她忍不住紅著眼對他嚷:“你幹麽同情一個騙子?”嚷完,她打開門,走了。

他追下樓,在她要走向那輛閃亮的哈雷機車時,及時伸出臂膀,將她緊摟在身側。

“你走開。”她掙不開他。

“別逞強了,上車,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你的哈雷待會兒我叫車隊的朋友幫你騎回去。”他鉗著她走向自己的座車,不容拒絕地將她塞進車裏,當真要開車送她回去。

“這算什麽?”她在他的車裏忍不住呐喊,傷心的流下淚來。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如同她說的,他不必多此一舉,但他就是想這麽做。

“就算我自作多情好了,明知道你從來沒有愛過我,我也很恨你,可是……”他說不出結論,原本以為恨她就是最後的結果,現在卻不是那麽回事……

她失魂落魄的看向他,知道他認定她不愛他,也明白他對她的恨,但事實是她心裏就隻有他啊!

“你還沒說你要去哪裏?”

“我要回公司。”

他駕車駛向她的公司,兩人心底有著同樣的痛苦,卻沒有人再開口。

四十分鍾後,抵達她的公司門口,他一停好車,她隨即下車,頭也不回的進公司。

她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任何電話都不接,也不想見任何人,獨自脆弱的流淚。

如果自己好好向他道歉,事情就不會鬧得這麽僵了,她不該激怒他,可她就是忍不住,就是無法見他和別的女人表現那麽親密。

以後他們大概再也沒機會見麵了吧!

她趴在桌上哭泣,卻哭不出心裏的悲傷……

看見她走進公司裏頭,況鷹傑隨即把車開走,一路咒罵自己到底想怎樣?

明明怪她騙他,卻又忍不住心疼她、掛念她,愛心泛濫到這地步真教他自己不敢相信。

他心底有很多疑問,很想探究原因。

她為什麽要埋沒服裝設計的才華而在遊艇公司工作?難怪這麽多年,他都沒看見她在服裝界嶄露頭角。

還有,她為什麽是“第一次”?以她的條件,要找到一個能照顧她的男人是很容易的事。

理性要他別再理她,但他的感性力量更強,叫他非理她不可!

很明顯地,他根本還……放不下她。

夜風吹得強勁,況鷹傑開車來到昔日住處附近公園旁的小巷,停在離季家後門最近的地方,從車裏仰望季小波的房間,她的窗緊閉,整棟樓房裏也沒有任何燈光,後門上了大鎖,台階上布滿灰塵,像是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她什麽時候搬家了?

“你下來,請你吃包子……”

“我想吃漢堡……”

他依稀記得以前留連在她窗台下的日子,想來有點白癡,卻難忘記。

唉!他真不知自己幹麽要來這裏?就算他發現她沒有別的男人又怎樣?那無法抵消在她身上浪費的感情和時間,他不容許她的欺騙。

若真想找她算帳,其實他很容易就可以找得到她,他父母在離開台灣前把她留下的公司名片交給他,方便他聯絡遊艇製造的進度,名片上有她的手機號碼,但是他從來不曾打過電話給她,他不知他們之間還有什麽可說的?

他沒有停留太久,開車走了。

回到金山的溫泉別墅,他在奢華的私人臥房裏卸去身上的衣服,進玻璃隔間的浴室裏放了一池溫泉水,泡進裏頭紓解一天的疲勞。

叮當、叮當……

他最不希望有人打擾的時間裏,門鈴響了起來。

他不理會,在池子裏閉目養神。

叮當、叮當……

按門鈴的人,並沒有因此停止。

他無奈地從池子裏起身,拭去身上的水,換件衣服下樓,拿對講機問:“是誰?”

“不好意思,這時間來按門鈴,我是你隔壁的鄰居,你整天都不在家,有個日本寄來的包裹我幫你代收了,你開門拿一下。”是位熱心的鄰居太太。

他開了門外的燈,走出院子,開啟大門,門外的婦人有張親切的笑臉,乍看有些眼熟。

“你是……季媽媽?”他認出他鄰居竟是季小波的母親。

季媽媽也盯著他看了許久,驚訝地說:“大鷹!”

“是我。”況鷹傑淡笑點了下頭。

“原來你是我們的新鄰居,這包裹寫的是你的英文名字,我沒有發現是你呢!我們就住你隔壁的那棟。”季媽媽說著把包裹交給他,她一向是敦親睦鄰的居家太太,以前她舍不得相處多年的鄰居而沒有搬遷來此地,直到那些鄰居也一一的買了新家,搬離舊居,她才同意和老公女兒一起住到金山別墅,搬來此地至今也有兩年多了。

“謝謝你,太麻煩你了。”況鷹傑收下包裹,心底也感到很意外,這世界真是很小,他回台前才請朋友買下這棟別墅,而他一向早出晚歸,這裏的鄰居住的是誰他根本不曉得,原來隔壁住的是季家。

“我怎麽沒有聽小波提過你住這裏?”季媽媽困惑地問他。

“她不知道吧,我們……並沒有聯絡。”

“沒有聯絡?”季媽媽暗自驚訝著。“我以為……她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那怎麽可能?

“要不是她在等你從法國回來,她怎會不交別的男朋友?”難道不是這樣?季媽媽一直這麽以為。

她也很疑惑。

季媽媽因他的反應感到尷尬,但她一向不會弄錯了女兒的心思,她一向很了解女兒。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了?你這一走都沒回來,小波也突然就不做服裝設計了,她把縫衣機上了封條,放在舊家的地下室都長灰塵了,難道是因為你知道你是甜芯娃娃的設計師,你們心裏有了疙瘩,所以不聯絡了?”

況鷹傑苦笑。“當初她根本從沒提過,任何關於她是甜芯娃娃設計師的事。”

季媽媽一臉驚訝。“可是……當初她為了不跟你在商場上競爭,還求她爸去玩具公司,說她要放棄甜芯娃娃的設計師工作,她爸不答應,因為那工作是他替她爭取到的,她爸跟她說要找你來家裏,親自跟你談談,讓你了解情況,她也沒帶你來,我們以為她已經告訴你,所以你才沒來的。”

“我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況鷹傑眉心蹙緊了,一時也無法相信季媽媽說的話,他被季小波騙怕了,說這下她也瞞了她父母什麽。

“怎麽會這樣?”季媽媽聽他這麽說,也被弄糊塗了,不過要是他們根本沒在交往,那她可得要催女兒去找對象了,她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再拖下去就變老姑婆了。

“要是你們早就沒往來,那我可得幫小波物色對象了,她總是忙著跑業務,那會耽誤了婚姻,時間不早了,我回去了。”季媽媽說著告辭了。

“季媽媽……”況鷹傑在她臨走前喚住她。

季媽媽回過頭來。

“小波她什麽時候會在家?”他內心滿是掙紮地問。

“她這幾天忙著要出貨到新加坡,人都在工廠,很晚才會回來。”季媽媽和悅地說,漫步回家了。

況鷹傑看著她走進隔壁獨棟別墅裏,他也關上門,若有所思地進屋,漫不經心地看了包裹一眼,是他的日本客戶鬆田小姐寄的,打開來,裏頭裝著一盒糖和一張邀請卡,寫著“況大設計師,我收到禮服了,很滿意,邀請你來日本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他把糖果和卡片擱在一旁,無心理會熱情的日本妹,心已被季媽媽剛才說的話擾亂了。

他再仔細想想,季媽媽沒有理由騙他,也許真有他不知情的事,但他真的不敢相信她等著他回來,也為了他不做服裝設計,還有她爸找他去她家……她從來沒提過。

他衝動地抓起電話,想打給季小波,叫她出來問問究竟怎麽回事,躊躇間又放下電話。

他隻是在替自己找合理的理由,允許自己打電話給她罷了,自從那天見到她之後,他一直都想著她,她的模樣塞爆他的腦袋。

他在客廳裏氣惱的踱步,一顆心在壓抑和釋放之間拿捏不定。

“吼!”他惱怒地吼了一聲,氣自己像個大姑娘似的猶豫不決,幹脆拿起電話就打了。

季小波剛在院子裏停下機車,手機響了,她以為是工廠有事找她,掏出手機一看卻是陌生的號碼,她遲疑地接聽了。

“對不起。”她期待他別再恨她。

他沒有說接不接受道歉,他還有話要問她。“你……等過我嗎?”

“嗯。”她一直在等著他,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等我做什麽?”

“拜托你原諒我……你……會原諒我嗎?”她仰起小臉,滿是淚的眼凝視著他。

“除非……你還愛我。”他裝不了冷漠,更不能對她無情,他很想撫去她臉皮的淚痕,告訴她他不是那麽狠心的人。

“我的愛你並不相信。”

“重新讓我相信。”

“這……又是你給我的機會?”

“對,最後一次的機會。”也是他給自己的唯一機會,他不要她去物色別的男人,他們之間還沒有結束,他的心還為她怦然,他也會主動一些必要的行動,為自己留住她。

她的心在狂烈地躍動,她絕不要失去機會,她要讓他明白她的愛有多真切,除了他,她誰都不愛。

他們默然相對,兩顆心又重新有了連結,共同期盼一個新的開始。

“好美的夢……”季小波摟著柔軟的被子在睡夢中笑著歎息,她的大鷹又飛回來了,他不記恨她了,他給了她機會。

她愉快地翻身,噗地從**翻到床下。

“噢!”她醒了過來,看見外麵灑滿陽光,已經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