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畢竟是件大事,顧謹寒被顧洪叫到了書房談話,翟惠雲緊隨其後。

家長們走了,宋潤清才感到自在一些。

但處於陌生的環境中,顧謹寒也不在,青年仍然十分拘謹,像個小朋友似的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乖乖坐在客廳沙發上,也不敢東張西望。

顧遷流被讓留下照顧客人,見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把傭人端上來的果盤朝宋潤清推了推,微笑道:“嫂子,吃水果啊。”

“啊?”宋潤清鈍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少年是在叫自己,紅著臉地遲緩道,“謝謝。”

一上午工作,宋潤清確實有些餓了,顧遷流招呼過後,才怯生生伸手拿了一個果盤裏的草莓。

他身上還穿著顧謹寒的外套,長長的黑色衣袖又落了下來,蓋住一點手背,襯得手指更加纖長白皙,修剪圓潤的指甲蓋還像小姑娘塗了指甲油似的,泛著淡淡的潤澤粉意。

顧遷流就這樣看著宋潤清慢吞吞撚起草莓,又慢吞吞送進微張的嘴中。

青年臉頰微鼓,細細咀嚼果肉時,顧遷流也隨著他的動作,空空滾動了一下喉結。

剛才肯定在樓上和顧謹寒親了吧。

唇那麽紅,跟故意誘人似的。

難怪能將顧謹寒迷得七葷八素的,自己叫他嫂子都敢應。

剛洗好的草莓酸酸甜甜,鮮嫩多汁,宋潤清嚐了一個後饞癮就被勾上來了,還想吃。

但對麵的人一直盯著他,宋潤清有些不好意思,他舔幹淨嘴上殘留的水果汁液,小聲問顧遷流:“你不吃嗎?”

一點水紅的舌尖從那雙粉潤柔軟的唇瓣中探出來,又迅速收進去。

顧遷流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薄紅,迅速垂下眸,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不吃。”

“那我還能再吃一個嗎?”宋潤清眼巴巴地看著草莓,微歪了歪頭,問。

他知道冬天的草莓很貴,怕自己吃多了,這家人會不高興。

他想給阿寒的家人留個好印象,讓他和阿寒在一起。

“……”

顧遷流本來是想挖苦他幾句,結果突然被青年這可憐的語氣給整不會了,又咳嗽了一聲:“沒事,嫂子想吃就吃,吃完了我再讓傭人給你拿。”

得到允許,宋潤清才開心地又拿了一顆,向顧遷流笑了笑,軟軟慢慢道:“謝謝,你真好。”

青年的鳳眸濕潤透黑,漂亮細長的眼尾笑意微微上揚,像是從古典水墨畫裏破紙而出的美人,衝著他展露笑顏。

雖然一直在心裏嘲笑顧謹寒冷漠不近人情,二十四歲了還從沒往家裏帶過人。

但實則顧遷流自己也從來沒談過戀愛。

以前他一直因為見不得光的身份自卑難堪,即使這兩年顧洪終於娶了自己母親,男生的身上從小養成的陰冷氣質也讓他鮮少結交到朋友,更別說曖昧對象。

顧遷流哪裏見過這個,十九歲的少年心髒驀地漏了一拍:“……”

這人說話怎麽回事,為什麽咬字黏糊糊的,像在跟他撒嬌似的。

宋潤清還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又撩動了一顆少年心。

青年的思維很簡單,顧遷流讓他盡管吃草莓,他就覺得麵前的少年沒那麽可怕了,是個好人。

宋潤清美滋滋吃著草莓,又看了看樓上書房的位置,難有生起一點點小心思。

他自以為很隱蔽地偷偷往顧遷流身旁挪了些,然後從果盤裏挑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草莓,寶貝似的遞給顧遷流,笨拙討好道:“你對我真好。”

“……”這人又要搞什麽鬼?

雖然這樣想,但剛才還說不吃草莓的顧遷流還是鬼使神差地微彎了下身,從青年白嫩的手心拿走了那顆草莓。

兩人距離拉近,少年敏銳地嗅到青年身上和顧謹寒同款的淡淡香水味兒,眯了眯眸,突然覺得宋潤清披的寬大外套可真礙眼。

宋潤清看顧遷流接過草莓,好像沒對他表示反感,又小心地問:“你覺得你父母會同意我和阿寒結婚嗎?”

原來是為這個。

顧遷流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草莓,聲音冷淡:“大概率不會。”

雖然他也想看顧謹寒笑話,但照這兩年情況來看,顧謹寒會成為顧氏的繼承人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顧洪怎麽會讓他娶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這個人要是想攀高枝,來蹭他還差不多。

雖然他不如顧謹寒有那麽多權利,但有錢有閑。顧謹寒能給青年的物質,他同樣也能給。

少年的回答讓宋潤清有些挫敗。

宋潤清傷心地癟癟嘴,他也擔心這個。

他知道自己腦子不好,笨笨的,也沒什麽錢。

顧家看起來這麽豪華,父親和母親都穿的那麽漂亮體麵,他怕他們看不上自己。

但他又是真的很喜歡顧謹寒,顧謹寒也說喜歡和他呆在一起,想和他結婚。

宋潤清不死心道:“我會對阿寒很好的!”

顧遷流看他那副傻乎乎的深情樣兒,輕哼了一聲:“你對我說這些又沒用。”

麵前人既然是阿寒的弟弟,那肯定說話很有用,如果能幫助他們就好了。

“你幫幫我們吧。”宋潤清眼睛黑潤潤,濕漉漉地看著顧遷流。

小傻子努力轉動不好使的小腦袋瓜,想盡辦法討好麵前他未來的小舅子:“你幫幫我說服你父母,我發工資了,就給你買好吃的。你有想要的玩具嗎,我也給你買!”

“……”

還真把他當小孩子了?

顧遷流最討厭別人看輕自己,原本就不舒坦的胸口脹起一股怒氣。

他忽然攥住宋潤清的手,把青年一下拉了過來。

少年骨節分明的手鉗住宋潤清的下巴,抬起青年那張過分漂亮無辜的臉仔細端詳。

宋潤清還沒晃過神,茫然地眨了眨眼,纖長又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趴在顧遷流大腿上,呆滯地望著少年。

顧遷流呼吸又是一滯,微微吸了口氣,才繼續說:“你到底懂不懂,顧謹寒他是因為現在傻了,才一個勁地說要和你結婚。要是他的病好了,你覺得他還會想和你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