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層的超市買完保溫飯盒,宋潤清又帶著男人到二樓的服裝區買衣服。

商場裏的服裝對於宋潤清來說並不平價,他自己平時都是在超市的打折區買衣服的,也不在乎樣式,隻要能穿上就行。

但今天青年想著阿寒都懷孕了,當然得穿得漂亮暖和些,便領著顧謹寒來了這兒。

他們兩個都是顯眼的長相,如果不開口,根本看不出一個是傻子,一個失了憶,智力退化到小學的程度。

剛到男裝區,導購就眼前一亮,覺得來了兩個大客戶,立刻迎上來,熱情洋溢地向他們推薦最近的新款。

宋潤清平時都舍不得買什麽新衣服,今天一連給顧謹寒買了兩件羽絨服,三條褲子,還有一雙冬靴和棉拖。

這些東西的價錢抵得上小傻子兩個多月的工資。

宋潤清到櫃台付款時,聽到店員報出的數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看著男人穿上新衣服的高興模樣,宋潤清又覺得還是值得的,爽快地付了款。

顧謹寒則對這些沒什麽概念,他隻知道這些是清清給他挑的,他很喜歡。

回去後,宋潤清坐在客廳的小桌前,默默又打開了自己的小筆記本,翻到賬目那一頁。

即使在母親在世時,宋潤清的家庭條件也不算好。

一兩歲時,父母發現他智力的問題,他的父親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無數次爭吵後,拋棄了他和母親。

母親一個人將他撫養長大成人,卻因為意外突然去世,為他留下了這間小公寓,供他遮風避雨,不至於流落大街。

雖然母親曾經教育過他要學會存款,他自己也很節儉,但因為麵包店的工資實在太低,至今為止宋潤清也沒存下多少錢。

小傻子在小本本上寫寫畫畫,艱難地合計了一下他現在的存款和近來因為男人的到來而驟然增多的花銷,不出所料地得出一個結論——僅憑他現在的工資,養他和阿寒還是有些困難的。

阿寒這個狀態又不能獨自出去,也許他需要再打一份工。

宋潤清正想自己能找什麽工作,顧謹寒就又開始叫他:“清清!”

“啊?”宋潤清從怔愣中晃過神,望向麵前已經換好睡衣的男人。

顧謹寒不滿道:“都這麽晚了,清清你怎麽還不睡覺?”

因為麵包店離他們的住處有些距離,宋潤清上班都需要提前一個小時出門,現在又是冬天,天氣冷,每天早上青年起床的時候,總是困倦地打著嗬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雖然清清總說要工作掙錢,才能買吃的,養他和自己,但顧謹寒心疼他,不想讓他這麽累。

“馬上就睡了。”小傻子難得有心事,說話都沒有以前歡快。

不過現在時間確實不早了。

宋潤清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他合上小本子,從餐桌前站起身,聲音還是溫和的:“阿寒困了嗎?”

因為馬上要洗漱,青年慢吞吞脫掉身上臃腫厚重的舊棉服,露出裏麵深色的毛衣。

看起來也是穿了很多年了,已經被洗得褪色了,起了很多毛球,鬆鬆垮垮的,襯得原本就瘦弱的青年身材更加纖細單薄,讓人忍不住升起憐惜之意。

“嗯。”顧謹寒本來還有些生氣,覺得宋潤清又在忙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明明每天都睡不醒,還不好好休息。

但突然看到青年這幅疲憊的模樣,他胸口那裏突然刺痛了一下。

如果自己能為清清做些什麽就好了,讓他不用這麽累,可以天天和他呆在一起,開開心心地玩。

宋潤清把衣服掛在衣架上,準備去鋪床。

因為最近天氣一直很冷,青年特地把櫃子裏的毛絨毯子被罩給拿了出來,準備換上。

顧謹寒走過去,主動說:“我來鋪,清清你去洗漱吧。”

宋潤清也確實很累,本就不好用的腦子因為剛才算賬更加迷糊了,便把被罩交到了男人手裏,自己到浴室去洗漱了。

結果等到他出來,男人還在同那已經攪成一團的被子作鬥爭,怎麽都塞不好。

宋潤清看著男人咬牙切齒,一臉恨不得將這可惡的被罩撕碎的表情,忍不住笑道:“阿寒,還是我來吧。”

青年熟稔地將被子的四個角塞好,然後一甩,被子便像變魔術似的變得平平整整的了。

清清這麽能幹,顧謹寒覺得自己本該好好誇誇清清,可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在他心裏出現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雙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是一雙完完全全的成年人的手。

可他卻沒有成年人該有的記憶。

很多事他甚至需要向宋潤清請教才能明白。

他並不討厭這樣,甚至為因此可以和青年更加黏纏而高興。

但已經和宋潤清一起生活這麽久,顧謹寒即使常識退化到兒童時期,也能看出青年智力的遲鈍。

幾個小時前還斷然拒絕青年想讓他回想以前事的顧謹寒現在突然有些後悔。

男人難過地想,如果自己記起來之前的事,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