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耳邊是蘇長和的咆哮, 他嘶吼：“你瘋了！蘇宜你在幹什麽？”說著還想衝上來，許若星站在蘇宜身邊，抬眼冷冷看他，似乎隻要他動一下, 後果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裴依然也立在蘇宜身邊, 微抬眸, 目光冷冷的，蘇長和罵罵咧咧, 蘇宜隻是冷靜的看著他。

從沒有想過，希望自己有聾了的一天。

可最該發病的時候, 卻還是能聽見蘇長和的那些怒吼, 似被人撕開最後一道偽裝，他姿態醜陋的蘇宜不想多看。

許若星扶著蘇宜，說：“我們出去。”

蘇長和看著蘇宜，往前一步, 許若星站在他麵前，臉冷著, 目光沉沉：“蘇律，自重。”

兩個字如悶雷, 在蘇長和耳邊炸開,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許若星，隻是和蘇宜結了婚, 居然都敢教訓他了？

他冷冷開口：“許總，我要和蘇宜說兩句。”

許若星看著他：“她不想和你說。”

蘇長和說：“你怎麽……”

“滾！”蘇宜終於是憋不住, 看向蘇長和, 恨意過後是無邊的冷靜, 她不夾雜任何情緒的看著蘇長和，冷冷的說：“滾出去。”

蘇長和變了臉色，裴依然譏諷：“蘇律，要我請你嗎？”

就連姥姥都是怨恨他的眼神，一屋子裏，沒有一個人願意給他施舍平和的眼神，蘇長和咬牙，冷哼一聲離開了。

臉上那巴掌明顯，上車前他掃到鏡子，唇角被打破了，磕出血，他用手撣去，咒罵一句離開這裏。

姥姥給蘇宜端了水，蘇宜低下頭，雙手捧著杯子，指尖涼透心，她不哭不鬧，聽了那些話，好似什麽都沒聽到，沒什麽反應。

越是反常，越是讓人擔心，姥姥站蘇宜身邊：“小宜，晚上留在這嗎？”

蘇宜看著她，搖頭：“我還要去朋友那裏。”

都這個時候還想著黎晨，許若星眼眶一熱，她抿唇，一扭頭看到裴依然，裴依然看著蘇宜，神色不似以往冷靜，但也沒很大的情緒波動，聽到蘇宜說去朋友那裏，她垂眸，瞥開視線。

客廳有些安靜，蘇宜喝了那杯水後起身，說：“那我們先走了。”

姥姥還是很擔心：“小宜……”

蘇宜看著她，說：“等周末我和若星回來陪你。”

姥姥點頭：“好好好。”

蘇宜目光從她身上移到不說一句話的裴依然身上，最後隻是一點頭，轉身上了車，許若星也跟著轉身，聽到身後裴依然說：“好好照顧她。”許若星一頓，扭過頭，裴依然說：“麻煩了。”

許若星回她：“不麻煩。”

蘇宜是她老婆，照顧她是應該的，可是從裴依然這裏聽到這句話，許若星心情很複雜，她低頭上了車，蘇宜坐在她身邊，離開姥姥家後，許若星說：“如果你不想過去，我和黎晨說一聲。”

“沒關係。”蘇宜轉頭，昏暗的車裏，隻有路燈偶爾照進來，不算明亮，但蘇宜的眼睛出奇清亮，她說：“真的沒關係。”

許若星將車停在路牙邊，伸手抓住蘇宜的手。

蘇宜一遍一遍重複：“我真的沒關係。”

許若星沒說話，隻是解開安全帶，抱著蘇宜，蘇宜悶在她懷裏，始終重複那句話，許若星聽得心疼，她說：“蘇宜，你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

蘇宜聽到她的話才停了念叨，靠在許若星的身上，伸出手抱著她，猶如抱最後一塊浮木，動作異常輕柔，小心翼翼，許若星拉她手抱的更緊一些，蘇宜感覺到心安。

她聲音沉沉的：“這樣也好。”

許若星說：“蘇宜。”

蘇宜開口：“這樣我也能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生了。”

不是因為喜歡，不是因為他們彼此相愛，隻是因為蘇長和想利用她牽製裴依然，許若星順了順她秀發，蘇宜說：“還好。”

許若星疑惑的嗯了一聲。

蘇宜說：“還好，我媽也不是什麽好人。”

聽著像是抱怨的話，卻沒有埋怨的意思，反而有鬆一口氣的感覺，蘇宜說：“我以前一直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麽見麵就吵架，也不能理解，為什麽對我是那樣的態度。”

現在好像是明白了。

一個本來就不愛，生她隻是當做利用的棋子。

一個視她為恥辱，自己被欺騙，過去愚昧的恥辱。

蘇宜笑了笑。

莫名說了一句：“挺好。”

許若星抱著她，說：“你不是。”

蘇宜抬頭看著她，在她眼裏看到愛惜和心疼，蘇宜鼻尖一酸，隻有許若星會說你不是，如此認真的眼神和語氣，許若星親了親她，說：“蘇宜，你不是。”

路燈照不進車裏，但蘇宜還是看清許若星的眼睛，她眨眨眼，悶在許若星的懷裏，許若星沒再開口，車裏有音樂緩緩的聲音，一直到很久，車才重新啟動。

車到黎晨家樓下，許若星抬頭，黎晨家沒開燈，她對蘇宜說：“到了。”

蘇宜補好妝，臉色依舊蒼白，但暗色下，看不太真切，走大廳就很明顯，許若星拉她上了電梯。

黎晨家是電子鎖，密碼許若星知道，她沒直接開門，而是先敲了敲門，一直沒人應，她又給黎晨打了電話，聽到那端說：“直接進來吧。”

許若星開了門，和蘇宜走進去，打開客廳燈，收拾的挺幹淨，黎晨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到她們說：“來了，喝點什麽？”

瞧著剛睡醒的樣子，許若星問她：“睡了一天？”

黎晨反應過來，啊了一聲：“睡了一天。”她說：“對不起，公司那邊我今天沒過去。”

許若星說：“沒事，都解決了。”

黎晨側頭：“淮海也解決了？”

看來她今天連公司內網都沒上，真是‘踏實’的睡了一天，許若星點頭：“解決了。”

黎晨從冰箱裏拿了飲料遞給她和蘇宜，看到蘇宜微紅的眼角和蒼白的臉色，她看眼許若星，也沒問，說：“解決就好，那會耽誤秀展嗎？”

許若星說：“不會，我們已經聯係沈如雪了。”

黎晨喝了口冰水，點頭，說：“坐一會。”

她說著進了衛生間。

抬頭看鏡子，睡了一天的人也沒什麽精神，萎靡過度的樣子，頹然，她洗了把臉，拍拍臉頰，有些血色才走出去。

蘇宜坐在沙發上，聽到身後衛生間的聲音轉頭，黎晨已經收拾好出來了，她端著冰水，走到許若星麵前坐下，說：“晚飯吃了嗎？”

許若星說：“我們吃過了，你呢？”

問完才覺得多此一舉，看著就沒吃，估計今天一天都沒吃，黎晨說：“還沒。”蘇宜問她：“家裏有食材嗎？我幫你做一點？”

黎晨一愣：“幫我做飯？”

她搖頭：“不用不用，我一會點個外賣。”

蘇宜說：“沒關係。”她說著走到冰箱旁邊，打開，裏麵全是飲料，另一個是冷凍櫃，打開，倒是有些速凍食品，黎晨跟她身後：“我一會煮點水餃。”

“我來煮吧。”蘇宜說：“你和若星不是還要聊公司的事嗎？”

黎晨看眼她，又看眼許若星，見許若星沒阻止，隻得幹幹的說：“那好，謝謝啊。”

說完走到許若星身邊：“你老婆怎麽了？”

許若星說：“沒事，讓她忙吧。”

黎晨看著在廚房忙碌的蘇宜，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和許若星坐在飯廳裏，許若星麵前放著杯子，她不時看向蘇宜，還不忘問黎晨：“你今天一個人在家？”

黎晨喝了一口冰水，說：“你想問什麽？”

許若星說：“你姑姑呢？”

黎晨回她：“走了吧。”

許若星看她，黎晨沒說話，隻是喝了一口水，冰冰涼涼，沁透人心，昨晚她是被蘇遇冉帶回去的，在她家。

蘇遇冉說：“黎晨，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是喝這麽多酒。”

她說：“在你眼裏我不是一直都是小孩子嗎？”

蘇遇冉還是那副端莊嚴謹的模樣，衣服到發絲，一絲不苟，她坐在沙發上，喊：“黎晨。”

她看向蘇遇冉，聽到蘇遇冉說：“你不是孩子了。”

那一刻她大概酒喝多了，居然想哭，蘇遇冉還是第一次沒有用教訓的語氣說她，而是如此平等的態度，她愣神很久，脫口問：“一定要走嗎？”

蘇遇冉坐在她不遠處，神色靜靜的，點頭：“已經簽好合同了。”

她又想哭了，蘇遇冉就這麽淡淡看著她，她問：“什麽時候走？”

蘇遇冉說：“明天上午。”

她哦一聲，蘇遇冉起身給她去倒水，低頭時劉海垂下，她想到上大學那年生病，蘇遇冉給她倒水的時候，也是這樣，她看向蘇遇冉，忍不住說：“我今天，還能發酒瘋嗎？”

大概是這句話取悅了蘇遇冉，又或者是從前她發酒瘋過於可笑，像個想要得到玩具的孩子，對蘇遇冉不依不饒，所以她才會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淡笑，不以為然的態度：“你想發就發吧。”

她沉默幾秒，突然起身，快走兩步走到蘇遇冉麵前，蘇遇冉沒穿高跟鞋，居然還比她矮了一些，從前那個高挑身影一下顯得嬌小幾分，她想，她真的醉了，居然敢就這樣抱著蘇遇冉，然後親了她。

黎晨按著頭，陣陣的疼，蘇宜端著煮好的水餃走到她們身邊，放黎晨麵前，看她按著太陽穴問：“你怎麽了？”

許若星也看著她。

黎晨說：“沒事。”她接過蘇宜遞來的筷子，說：“隻是有點頭疼。”

麵前兩人沒說話，依舊看著她。

黎晨戳水餃，幾秒後悶悶的說：“我昨晚發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