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星和蘇宜有一起睡過,她們結婚兩年,總會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上一次是回姥姥家,姥姥生病,蘇宜徹夜照顧,她因為不放心,也推了公事陪著蘇宜,晚上她睡在蘇宜的房間裏,蘇宜隻是後半夜進了房間,躺下她就醒了,她問蘇宜:“姥姥睡了?”

蘇宜聲音淡淡的:“嗯。”

似乎不想多聊,她翻過身,看到蘇宜背對自己,中間隔了一隻手臂的距離,她默了默,也沒聊下去的**了。

那晚上睡的不怎麽踏實,早上六點多被鬧鍾吵醒,睜開眼,蘇宜已經不在**了,她聞著早點的味道,看到蘇宜在廚房裏忙碌,真難想象,蘇宜也是會做飯的人。

“我都是自己做飯。”蘇宜說:“從很小開始。”

她那時候不知道,以為再小也會有父母照顧,姥姥照顧,沒想到蘇宜不說謊,她說的很小,真的是從懂事開始,幾歲的孩子,不會做飯,就把水燒開了,每天吃泡麵,剛開始都不知道放調料包,就幹巴巴的吃麵條,姥姥說起來的時候感慨:“就是個小傻子,沒味的泡麵也吃得下去。”

蘇宜把筷子遞給姥姥,說:“我不也活的好好的。”

一句話噎死人。

和現在撒著嬌的語氣截然不同,許若星看眼蘇宜,又看眼自己剛鋪好的床,說:“我就睡這兒。”

“為什麽?”蘇宜不解,走到她身邊,問:“和我一起睡,不好嗎?”

許若星抿唇:“蘇宜。”

蘇宜微側頭,目光落許若星臉上,那雙眼深邃,似有話要說,不過許若星最後隻是說:“你需要休息,這張床太小了,我們兩個人擠著,你肯定會不舒服。”

病床是單人的,並不大,她說的很合理,但蘇宜卻搖頭,定定看著她:“我想和你一起睡。”

似乎今天不一起睡,不罷休。

許若星不是沒有和她一起睡過,麵對執拗的蘇宜,她抿唇:“你確定?”

蘇宜沒猶豫:“確定。”

許若星點頭:“好。”

蘇宜有些開心,她轉身回到病床邊,拍拍身邊的位置,許若星放下幹毛巾,剛走到床邊就被蘇宜拉住,整個人坐在她身邊,蘇宜問:“我一般睡右邊還是左邊?”

許若星回想上次,說:“右邊。”

蘇宜掀起被子躺進右邊,讓出一半的大小,她們雖然瘦,但病床並不大,並排躺下手臂還是不可避免的貼在一起,蘇宜穿著剛剛買來的睡衣,身上有新料子的味道,似是棉的,和她身體乳的味道融合成溫暖的感覺,許若星想側過身體,手臂被蘇宜摟住,她垂眼,見到蘇宜的發頂漩渦,剛洗完的秀發還散發香味,不是蘇宜常用那款,是玫瑰花的味道。

摟著她手臂的人用臉頰蹭了蹭她睡衣,蘇宜仰頭:“老婆,我們睡覺前會聊什麽話題?”

許若星說:“你睡覺前不講話。”

“是嗎?”蘇宜說:“我以為我睡覺前,會和你說很多的話。”

許若星好奇:“為什麽?”

蘇宜說:“我小時候一個人在家,經常和電視說話。”

那時候電話打不出去,她父母都沒空,姥姥要工作,每次放學回來,或者放假,她都會對著電視機說話,假想電視機是自己的朋友,蘇宜笑了笑:“所以我後來想,如果我有很好的朋友,我一定會經常和她聊天。”

許若星倒是不知道她和趙妤相處日常,但吃過幾次飯,蘇宜對趙妤的話確實比她還多,蘇宜繼續說:“所以我想,我肯定也會和你說很多很多的話。”

那也不一定。

許若星心裏想,你可能隻是對喜歡的人話多。

我又不是你喜歡的人。

許若星聲音有點悶:“是嗎?”

蘇宜靠著她,蹭了蹭:“是啊。”

許若星沒說話,蘇宜呼吸平穩,靠她手臂,軟軟的,許若星忍不住低頭看,蘇宜也沒睡覺,就抱著她手臂,視線落床頭的燈上,燈光是暖黃色,不是很刺眼,蘇宜目光一直落上麵,偶爾眨眼,眼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月牙形的陰影,氣氛靜謐,蘇宜臉頰蹭著許若星的手臂,看了很久才合上眼。

呼吸淺淺的,綿長,安穩。

許若星再低頭時,蘇宜已經睡著了,她睡的很踏實,許若星記得以前蘇宜淺眠,一點動靜她都會驚醒,有次她和蘇宜參加晚會,安排一個酒店,理所應當的睡在一個房間裏,那晚上她被灌了很多酒,夜裏去好幾次廁所,每次動作都很輕,但每次睜眼蘇宜還沒睡,她困極,問蘇宜:“怎麽不睡覺?”

蘇宜說:“睡不著。”

她以為是自己的問題,說:“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我讓助理再開一間房?”

蘇宜抬頭,她起夜隻開了床頭燈,是星光色,很暗,蘇宜神色隱在暗色裏,看不真切,但聲音聽得很清楚,她說:“不是你吵。”

她擰眉,剛想接著問,蘇宜已經躺下了,這個不是你吵,她到退房都沒有懂什麽意思。

但那時候蘇宜是淺眠的,現在卻睡的很熟,給予她滿滿的信任,許若星看了她一會,慢慢抽出手,蘇宜靠近她,蜷縮起身體,雙腿擠許若星的腿邊,下意識的依賴姿勢。

許若星沉默幾秒,替她掖好被子,下床後站在窗口,樓下已經沒人了,深夜,四周都很安靜,偶爾看到護士穿梭在兩棟樓之間,忙忙碌碌,她靜靜站了很久,末了回到病床前,也沒上床休息,而是坐在一旁攤開的椅子上,手機裏有很多未處理的事情,她看眼蘇宜,低頭處理。

最先要解決的就是最近的官司,黎晨挖人挖到淮海的設計師了,這不是什麽新鮮事,同個行業的,有能力接受更好的工作崗位,是很正常的,但這個設計師有些特殊,她簽的是年限合同,三年內,所有作品歸屬於淮海,可是她也沒和黎晨說,到s·x後交了春季款的作品,業績非常好,是她們春季款第一批賣斷貨的,但被淮海的人知道了,現在她們抓住這點,提出讓s·x賠償,將這個作品所有的營業額盡數賠給淮海,許若星自然不會同意。

微信裏,黎晨發:【她真的沒和我說,她說是忘了。】

其實她們完全可以把責任推給這個設計師,因為她造成的公司損失,可以讓她賠償並且獨自麵對淮海的官司,但許若星沒有這麽做,她回複黎晨:【等我回公司再說。】

黎晨:【還沒睡呢?都半夜了,你老婆呢?】

許若星:【她睡覺了。】

黎晨:【哦——】

意味深長,許若星沒理她。

黎晨又發:【不過淮海這兩年,這種手段用的不少啊。】

淮海這兩年都在簽大批的畢業生,和她們簽的都是年限合同,三年的時間,用最低的價格,買這些畢業生的靈感,如果出一個現在s·x的設計師,她們光靠這個作品的賠償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這種陰招,一般的小公司還真對付不了,打官司耗時耗力,而且淮海在業界也頗有名氣,沒有小公司會願意為了一個小小設計師和淮海杠上,多數都是舍棄一個設計師,做些賠償,所以淮海才會如此肆無忌憚,越發張狂。

這次還特地請了蘇長和做法律顧問,也算給足s·x的麵子。

黎晨發:【這次呢,兩個方案,一個是我們賠償,開除設計師,我們有理,還能賣淮海一個人情。】

許若星:【第二個呢?】

黎晨:【第二個就是硬杠,當然光我們還不行,我這兩天調查過,淮海這兩年簽了不少剛畢業的設計師,當初承諾三年內買她們所有稿子,給相應報酬,但報酬給的極低,甚至好幾個沒有給過報酬,她們如果願意站出來,我們這個官司穩贏。】

但是讓別人站出來,談何容易,和淮海較上勁,那就是和自己的飯碗較勁,那麽多小公司都不敢叫板,這些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更沒有幾個願意站出來了。

許若星發:【先找好律師,我剛看了,南北幾個律所還行,你去接觸一下。】

黎晨:【收到。】

許若星剛要收起手機,黎晨又發:【快去睡覺吧,大半夜的,抱老婆不舒服嗎?】

抱蘇宜?

許若星看向蘇宜,沉默幾秒,蘇宜睡的很熟,床頭燈打在她側臉上,五官很清晰,皮膚瓷白,額頭白淨,眼瞼有小小的輪廓形狀,許若星目光從她眼角落到蘇宜的鼻尖,秀挺,有幾根秀發貼在蘇宜側臉上,許若星伸出手幫她將秀發撥至耳後,指腹不小心刮到蘇宜的耳垂,柔軟,溫暖,她還沒縮回手,許是蘇宜覺得癢,睡夢中無意識的伸手,手碰到許若星的手背時倏然抓住,貼在臉頰上。

臉頰光滑,肌膚細膩,許若星低頭看蘇宜的動作,眼底愕然,好幾秒後她才從蘇宜的掌心抽出手,蘇宜還維持剛剛的姿勢,隻是手心空****的,許若星抿唇,垂眸看自己的手,半晌,她將手又塞回蘇宜的掌心裏,貼在蘇宜的臉頰旁。

她第一次覺得,不開口的蘇宜,是如此的柔軟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