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宜眼睛微紅, 說話輕輕的,很低,像是自言自語, 許若星刹那想到那一晚,蘇宜以為自己生氣了, 衝進她懷裏, 很輕很輕的說:“許若星你不要不理我, 我害怕。”

許若星心疼的一塌糊塗,她再難繃著情緒,伸手拉蘇宜進懷裏,雙手摟她的細腰, 頭埋在蘇宜的脖子裏, 說:“沒有生氣。”

她安撫蘇宜,也是在安撫自己, 許若星說:“我沒有生氣。”

蘇宜悶在她懷裏,聽到她這句話眼睛通紅,眼角水花滾燙, 落在許若星的衣領裏, 貼著肌膚,如火一般, 灼灼而炙熱。

許若星緊緊摟著她,兩人站在車旁, 沒有開口, 隻剩下無聲的嗚咽。

良久,蘇宜說:“對不起。”

她說:“我不是故意想要瞞你, 我……”

許若星拍她後背, 手從她秀發輕輕撫摸著, 開口:“我知道。”

聲音哽在嗓口,許若星眼角透紅,她閉了閉眼,說:“我都知道。”

蘇宜沒再說話,隻是更用力的抱著她。

害怕,擔心,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慢慢放鬆,她臉色恢複些許,再看向許若星,眼神還有些小心翼翼,許若星不忍對上她這樣的眼神,忍不住的擁抱她,試圖通過這樣給她力氣。

兩人站的有點久,天悶熱,來往的人很多,時不時看向她們,蘇宜低頭:“我去開車。”

她撣去眼角水花,許若星拉著她上車,打開副駕駛的門,蘇宜說:“我開車了。”

“我知道。”許若星說:“回頭我來開。”

蘇宜沒了意見,坐在車上,許若星打開空調,車裏安靜,蘇宜從包裏拿手機碰到藥盒,發出刺啦的聲音,許若星側頭,看著她的包,還有裏麵的藥,她如被人扼住喉嚨,開口很困難。

她真的從未想過,蘇宜會有這麽嚴重的心理問題。

從前的她雖然冷淡,但瞧著和常人無異,隻是黎晨不止一次的抱怨:“你老婆真的是正常人嗎?可別是外星人吧。”

她當時隻道是笑話,現在回想,懊悔不已。

許若星握緊方向盤,垂眸開車,意識很混亂,在來之前,她是想過一些片麵,最嚴重也是爆炸後遺症,沒想到蘇宜的問題,早得多,早很多。

她單手撐著車窗邊緣,手指抵在唇邊,唇抿著,很用力,神經繃緊,每一處都在叫喧著疼,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頭,從裏到外,疼得窒息,疼得指尖顫抖。

蘇宜坐在副駕駛,餘光瞄著許若星,看她纖細的手腕搭在方向盤上,腕表是她送的那款,腕表內側是星空色,如群星閃爍,閃閃發亮,有些刺目。

她回了神,喊:“許若星。”

許若星聽到聲音轉頭,看眼蘇宜,蘇宜安靜的坐在副駕駛,神色平靜的宛如瓷娃娃,隻是眼角通紅,臉頰也有濕潤的痕跡,她隻是叫了一聲,沒說話,似乎在試探許若星有沒有氣消。

許若星側頭幾秒,將車靠路牙邊停車,蘇宜定定看著她,眼底湧動不安,許若星悶著情緒,伸出手將蘇宜臉頰邊的濕潤擦掉,動作輕柔。

她問蘇宜:“什麽時候開始看醫生的?”

蘇宜看著她,揣摩她的情緒,隔了會才說:“初中的時候。”

初中的時候?

許若星想,她初中在做什麽?好像和朋友每天玩鬧,樂不思蜀,那時候隻用擔心每天的作業,偶爾的考試,但蘇宜和她過截然不同的生活。

她沉默幾秒,點頭:“後來……”

想到醫生說的輕生念頭,許若星蹙眉,怎麽都問不出來這個問題,明明是蘇宜傷口的一道疤,卻像是刻在她心坎裏,提一句,就如揭開疤,鮮血淋漓,疼的心悸。

許若星沒法問

出口,她換了問題:“後來有轉好嗎?”

蘇宜說:“高中的時候有好轉。”

她看向許若星,唇角動了動,目光裏是沒出來的話,因為她遇到了許若星,那顆帶著她走向光亮的一顆小星星。

許若星點頭:“有複發嗎?”

蘇宜說:“去國外有定期的心理輔導。”

許若星問她:“查出來是什麽原因嗎?”

就如那個醫生所說,不管是病因還是誘因,總該有個原因,她很想知道,蘇宜的原因是什麽,蘇宜沉默幾秒,說:“原因,不太一樣。”

許若星怔住。

原因不太一樣,這句話如刀刮在胸口,是經曆過什麽,才能有不一樣的原因?她頓了頓,說:“沒事,總會找出來的。”

她說完拉蘇宜的手,攥在手心,冰涼的指腹和她掌心溫熱形成鮮明對比,許若星握住蘇宜的手,在唇邊親了親,蘇宜心跳竄的厲害,各種雜念閃過,最後醞成滿腔熱氣,轟的熏上頭,熏的眼眶發燙,她眼睛紅的很厲害,眼尾掛著水花,看許若星時早就沒了麵對外人的冷漠姿態,蘇宜斂起全副武裝,把最柔軟,最真實的一麵,放許若星麵前。

許若星的心跟著顫抖。

她說:“先回公司。”

蘇宜沒有意見,回公司助理早早候著許若星了,許若星去醫院是臨時,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她陪蘇宜到設計部下,組長在等蘇宜回來,見她下電梯就迎上去了,許若星沒多說,和助理回了辦公室,低頭處理文件的時候她說:“以後設計部多安排一個人。”

助理不解:“安排人做什麽?”

許若星說:“做會議記錄,以後設計部的每場會議都給我做詳細記錄。”

助理還以為是要有什麽大動作,點頭,一臉的幹勁十足,許若星說完助理說:“許總,秀展那邊還是沒消息。”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她們打聽到其他的幾個公司已經收到回複安排秀展的事項了,但她們s·x卻沒有。

許若星點頭,不是很意外的表情,她問:“裴律最近來過公司嗎?”

助理說:“上周來過,您要見她嗎?”

最近也沒什麽大官司,裴依然來得少,許若星說:“幫我約她近期見一麵。”

助理點頭:“明白了。”

她說完黎晨也從二廠回來,進辦公室和許若星進行交接,提到晚上要不要一起去蘇家吃飯,許若星說:“我和蘇宜不過去了。”

黎晨見她神色不是很自然,問:“你和蘇宜沒事吧?”

許若星搖頭:“沒事。”

黎晨知道她性格,問不出半個字,幹脆也不問了,下午的時候兩人又去了新店,在那邊待的時間有點長,許若星給蘇宜發了消息,告知她晚上遲點過來接她下班。

蘇宜也不急著離開,她正在幫京儀的一個藝人設計禮服,是上次藍林介紹的經紀人,經紀人聯係的她,說到喜好時,經紀人說:“喜歡比較素的顏色,性子嘛,有點冷淡,很內斂,話不多,蘇總監應該聽過……”

明明也沒多說,但蘇宜愣是和她僅知道的圈內藝人對上了,經紀人當然不會直言是誰,但蘇宜在選‘參照物’的時候還是選了景園。

她電腦頁麵是很多張圖片,她剛剛拚湊完,門敲響,傳來聞柳的聲音:“蘇總監。”

蘇宜抬頭:“進來。”

聞柳拿著設計稿走進去,遞給蘇宜:“蘇總監,改好了。”

蘇宜接過,聽到聞柳問:“蘇總監,我們秀展,真的定了陶月嗎?”

試探的語氣,蘇宜抬眼,聞柳說:“不管是不是,我都讚成蘇總監的決定。”

蘇宜微點頭:“忙好就下班吧。”

聞柳挺愛加班的,蘇宜在這裏加班的次數不算多,但每次聞柳都在,簽加班的表單時也是聞柳時間最長。

聞柳應下,對蘇宜笑了笑,轉身離開,合上門的刹那蘇宜耳膜鼓動,她皺起眉,低下頭,接受突如其來的耳鳴,緩了好幾分鍾才緩過來,再抬頭,辦公室裏多了個人。

許若星看著她。

蘇宜神色微變,略有些蒼白。

她抓緊手中的筆,看向許若星,不是第一次在許若星麵前發生狀況,但每一次都讓蘇宜兵荒馬亂,她看著許若星走近,蘇宜張了張口,聽到許若星問:“還沒有忙好嗎?”

蘇宜說:“還有一點。”

許若星點頭,走到她辦公桌前看向設計稿,沒多說,好似剛剛的狀況沒有發生,蘇宜看她平靜的目光,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臉上恢複一些血色,許若星說:“我就在這等你。”

蘇宜應下,看許若星坐旁邊的沙發上,安靜的辦公室有些安靜,許若星說:“對了,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蘇宜看她:“禮物?”

許若星點頭:“嗯,一個小禮物。”

蘇宜忍不住好奇,她走到許若星身邊,問:“是什麽?”

許若星微仰頭看她,拍拍身邊的位置,說:“坐下告訴你。”

蘇宜乖乖坐在她身邊。

許若星在旁邊的包裏翻找,蘇宜問:“是剛買的嗎?”

“不是。”許若星說:“買很久了。”

很久了?

蘇宜看許若星的側臉,溫和平靜,她心情也跟著平靜些許,四周的時間倏然慢了下來,她看到許若星從包裏找到一個盒子。

許若星遞給蘇宜。

蘇宜接過,仍用好奇眼神看向許若星,許若星示意她:“打開看看。”

是紅色的金絲絨盒子,不大,這種盒子通常都是用來裝飾品的,蘇宜垂眼打開,看到裏麵躺著兩枚戒指,她看向許若星。

許若星說:“結婚那時候買的。”

蘇宜沒說話,眨了眨眼,眼裏凝了水花,看起來眼角通紅,褪去淡然和清冷,此刻的她竟透著幾分小可憐的感覺,許若星看她眼睛,說:“當時我在出差,跑了五家店才買的這款,我覺得很適合你。”

許若星從盒子裏拿了戒指出來,低頭給蘇宜戴上,繼續說:“不是順手,也不是隨便,是我精心去挑選的,蘇宜,你知道為什麽嗎?”

蘇宜手指上冰冰涼涼,內心卻火熱滾燙。

許若星說:“我不是在你失憶後才喜歡你,在結婚之前,在相親之前,我就喜歡你了。”

她看向蘇宜,目光認真而虔誠:“蘇宜,我愛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