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正想著,卻見他放下酒杯,擦了擦下唇:“其實,和仁慧比,我更缺個女朋友。”

兩個呼吸以後,林輕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指指自己,又指指他,差點噴了他一臉:“你要我……給你找女人?!”

李公子動作一僵,倒了杯酒。

她那邊已經炸了:“李洛基,你病糊塗了你?去!開窗戶喊一聲你要女人,那隊能從門口順著逃生通道排到停車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嚇跑纏著你不放的女人我行,給你找女人我真不行。換一個,胸口插刀我都試試。”

“咣”的一聲,酒杯的玻璃底兒被砸在桌上,他神色倒還算正常:“對,死纏爛打的女人太多,我需要一個女人讓她們滾遠點。”

他傾身,又想起自己還在感冒,坐得遠了點:“還是動不動就張牙舞爪。聽好了,我說的是女朋友,不是陪上床的女人。”

說完,沒有看林輕,有點尷尬地又滿了酒。

客廳裏一時十分安靜,隻有陽光透過落地窗跳個不停……

一杯喝完,李洛基微側了頭,聲音沙啞:“說句話。”

林輕還保持著五分鍾前的姿勢,雙眼發直地扮著盆景,半天才猛地問:“你說……女……啥?”

李大少顯然已經沒什麽耐心:“裝傻?”

真冤枉,林輕現在不是裝傻,就是單純傻:“我理解的好像有點偏差,你容我再把這句話分析分析。”

李公子眉毛跳了跳:“說說你是怎麽理解的。”

林輕幹笑兩聲:“我理解的比較玄幻,大概就是我做你女朋友你就不對付仁慧了我覺得這不太可能但是也想不出別的解釋你給我幾分鍾容我再想想......”

他看了她一眼:“我就是這個意思。”

林輕又呆了。

半分鍾後,她一咬牙:“你認真的?”

他好似鬆了口氣,伸手去解睡袍上的帶子:“用不用哥哥現在讓你看看我是不是認真的?”

林輕“刷”地站起來,退了一步:“不可能。”

可能覺得對方沒聽到,又重複了一遍:“我腦袋漏水了才會做你女朋友!”

沙發上的人沒說話,許是背光的緣故,他的側影看起來有些單薄。

過了半晌,他忽然順出一口氣,胳膊往靠背上一搭,側過身子朝林輕笑了:“你想做的那些事,除了我,還有人能幫你?你覺得,在酒吧裏端一輩子盤子,就能扳倒謝明邗了?”

林輕沒話說了。

“不用那麽著急回答,你這個月總歸跑不了。”

他說完站起來,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等李公子再出來時,已經又是一身又騷又正的形容。他從一盤車鑰匙裏隨手撿起一把轉了轉,對還在原地做人體模型的林輕飛了個吻:“午飯會有人送來,老實在家裏打打遊戲,晚上回來接你吃飯。”

正要開門,見林輕還是癡呆患兒一樣,又走過去把她牽到沙發上擺好,往她手裏塞了個電話,十分正經且曖昧地:“要是寂寞難耐了,就給哥哥打電話。”

李洛基這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低調,比如說眼下,他把她扔在帆船公寓,和王信宏一層。

公寓屬於半酒店式管理,林輕以為會是樓下餐廳來送餐,沒想到來的是蘭州拉麵和小七豆腐坊。

她一個人坐在能躺仨人的大理石餐桌前吃麵的時候,看到了袋子裏小七豆腐坊的外賣菜單。

翻過菜單,背後一大串分店地址和電話。

原來這幾年小七豆腐坊早就不光賣早點,名下光火鍋店和燒烤店占了大半頁。

叫豆腐坊可真是委屈了它。

吃完了飯,林輕把桌子收了,剛要擦擦,又反應過來。

她去垃圾桶裏把餐盒和紙袋子拎出來,一股腦倒在桌上,還故意抹了點油上去。

弄完這些以後,林輕感覺體內的藝術細胞正在複蘇,索性把幾百平的房子都重新拾掇了一番。

晚上六點半,李公子進門的時候,先是踢翻了一隻垃圾桶,另一隻腳還沒邁進來,原本靠著門的北極熊標本“咣”地砸下來。

李洛基單手撐在熊臉上,掃了眼客廳裏被摞在一起的三張椅子、被豎在電視機前頭的茶幾、和滿地他的西裝襯衫,笑道:“這幾年變勤快了不少,連家務活都能做了。”

林輕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上上網,聽見他回來,頭也沒抬。

李公子好脾氣地給總台打了個電話,脫了外套俯身撐在沙發上:“起來,出去吃飯了。”

林輕往後躲了躲,也懶得給好臉色:“我一通緝犯,不敢出門。”

他伸手彈了彈她腦門:“別說你犯那點事根本不夠分量,就是真幹什麽了,也沒幾個能從我手上搶人。“

林輕把手機一放,“刷”地坐起來,正好磕上他下巴:“你說的對,那我走了。英雄再見!”

英雄一把拎住她後領:“過河拆橋?信不信不用你出樓門,就有人帶你去藥檢?”

林輕又躺回去了:“英雄,你到底要幹什麽?”

英雄把她拖走。

沒想到這個晚飯,是三個人一起吃的。

幾年不見,陳二公子越來越有成熟精英範兒,成熟到吃飯的時候都不逗她說話了。

整個晚飯很沉默,侍者來收空盤子時,李洛基的手機響了。

他走出去接電話的工夫,陳衡看了眼林輕,沒好氣兒地:“怎麽又和他混一起了?長點記性不?”

林輕從來也不給陳二麵子:“不和他混一起,難道和戒毒人員混一起?”

陳衡搖搖頭:“我聽說是得罪過你的小演員幹的?她怎麽知道你吸過毒?”

林輕不怎麽在意地喝了口水:“反正不是我說的。”

陳衡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摘下眼鏡放在一邊,掐了掐鼻梁:“當年那事也就林叔、謝明邗、張紫婷、燕寧和我知道。燕寧的那幫朋友連你叫什麽都不知道,不可能是林叔,我也沒對外人說過,你就更……”

他敲了敲桌子:“謝明邗、張紫婷、燕寧這三個人裏頭,你看誰能幹出來?”

林輕有點沒精神:“我看誰都能。”

陳衡怒其不爭:“林輕,你給我認真點。劉宗那事我也查了,一看就是熟人幹的。對方能對劉宗下死手,下一個就能衝你來。你以為姓李的能保你麽?”

林輕注意力不太集中,隻能順著他說:“我沒指望他保我,是不是他幹的都說不準。可我現在也沒什麽好主意,更沒什麽人好指望。”

陳衡又要刺她幾句,忽然想起來個事兒:“對了,年會以後我去找過燕寧,他那邊倒不像認識馮淼的樣兒,但我打聽出另外一件事來。”

他伸手晃了晃昏昏欲睡的林輕:“燕寧說謝明邗從他朋友那拿過貨,還不止一次。”

林輕這才算醒了:“什麽時候的事?”

陳衡把眼鏡戴上:“兩三年了,不是最近的事。應該不是拿來對付你,我猜是……”他壓低聲音,“他自己用的。”

林輕懵了:“謝明邗?吸、毒?”

陳衡靠到椅背:“我也是猜的,你先別有動作。”

見林輕沉默不語,陳衡把她麵前的酒杯水杯等玻璃器皿都拿開,猶豫再三,試探著說:“我下麵說的事,你聽聽就行了,別摔東西也別掀桌子好不?”

林輕把手舉起來,往後一背,爽快道:“你說。”

陳衡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說:“我這一趟去溫哥華跑生意,見到林叔了。”

林輕一愣:“我爸?他怎麽樣?他和你說什麽了?”

陳衡再次組織了一下語言:“林叔叔當時應該是想說什麽,但是他夫人在場,所以隻是客套了幾句。”

林輕邊思忖邊說:“有什麽話夫人在場還不能說……”忽然反應過來,站起來“啪”地一拍桌子,“你說什麽?他夫人?我爸的?他給我找了個後媽?”

陳衡用西服袖子擋住酒杯,暗地裏使力踩住桌子腳:“說好不掀的!”

林輕在四周探究的目光中淡定坐回去,平複了一下情緒:“陳二,我媽走了以後十多年我爸都沒找,怎麽一出國就給我來了盤後媽大餐?長什麽樣兒的?不會是個18的洋妞兒吧?那我是喊她媽還是妹子啊?”

陳衡直揉眉心;“你淡定點,什麽18的洋妞?人家看著怎麽也有40了,人挺小巧玲瓏,保養得很好,穿著搭配也有品味,不怎麽說話,看起來是個有修養的……”

林輕很驚恐:“情人眼裏出那啥,陳二,你不是看上我後媽了吧?”

陳衡拉下眼鏡麵癱地瞪了她一眼,放緩語氣:“我理解你受到巨大打擊以後的喪心病狂,但你真不能摔這兩個杯子。”

李洛基回來的時候,餐廳裏正一團亂。

兩個服務生在擺桌子,一個服務生在扶地上的陳二少。

李洛基走到林輕身邊,敲了敲她腦殼:“我又錯過什麽好戲了?”

林輕揉了揉鼻子,悶聲悶氣的:“陳二不讓我摔杯子。”

李公子看了眼正用餐巾擦臉上菜湯的陳衡,挺有興致:“所以你就摔他了?”

林輕支吾著“嗯”了一聲。

出門的時候,李洛基接過保安遞來的車鑰匙,順手扔給林輕。

林輕還沒來得及問一句,他整個人已經沒骨頭地壓下來。

林輕沒好氣地:“又幹什麽?”

剛才還生龍活虎的李大少捂著額頭氣若遊絲:“哥哥頭疼,你開車。”

林輕把他推到一邊去:“叫司機來。”

一回頭,見他已經坐到副駕駛上,連安全帶都係好了。

林輕也不是個推來推去的性格,白了他一眼,拉了車門坐進去,一邊調座椅一邊啟動車子:“你買保險了吧?我三年多沒碰過方向盤,出事兒後果自負。”

李大少第一次坐上自己車的副駕駛,還有點新鮮。新鮮完了想起自己是個病人,又瞬間癱軟下來:“受益人是你,我出事了,你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林輕一腳油門把車幹出去了。

開始的幾個路口開得十分彪悍,連一向恣意人生的李公子都緊了緊安全帶。

好在林輕身體協調能力還不錯,很快就找回感覺,於是開得更彪悍了。

李病號柔弱地靠在車窗上,調笑道:“陳衡也挺有本事,能把你氣成這樣。”

林輕又加了腳油門:“他找我說什麽你不知道?”

李洛基放倒椅背:“我從不關心男人的心思。”

這一路開得極順暢,開到公寓下麵的時候,她心裏的那點憋屈還真消了點。

剛要進地下車庫,李洛基坐起來鬆了鬆肩,不經意地:“9個小時了,還沒想好?”

林輕腳下一滯:“我再想想。”就聽“噗”的一聲,車身一震。

還沒反應過來,李洛基已經在她腦袋上扣了個頭盔。

做完這些,他笑著下車,夾出隻煙遞給正在揉後腰的小馬甲,話裏有話地:“張哥,又站崗呢?”

張超看了眼駕駛位上的林輕,接過煙:“李公子,哪兒來的新妞?差點把你張哥撞死了咯。”

李公子不著痕跡擋住他視線:“蘭台新進的,沒見過蘭博,非要開。”

張超“哦”了一聲:“小姑娘家家的不能慣著,以後可麻煩著。”

李公子倒不在意:“分人,遇上讓人欲罷不能的,”他挑唇笑笑,“再麻煩也隻能慣著。”

張超以為他指的是**的事兒,就又多往車裏瞟了眼,曖昧地點了煙:“那倒也是。唉,要是我們少爺有李公子半分開竅,老爺子都要樂死了。”

“我大哥他......”李洛基涼颼颼地,“還真用不著別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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