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Chapter 56

盧青檬握著手槍呆住了,那一槍正打在廖佳的胸口,鮮血布滿了人們的視線,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她的白禮服就被血染成了紅色。

梁君毅像是瘋了,他拉開盧青檬,一把抱住往後倒的廖佳,伸出手捂住她的心口竭斯底裏地吼道:“救護車呢!叫救護車啊!”

盧青檬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在場的警官們都被這一幕鎮住了,他們不清楚為什麽一向不苟言笑的刑警大隊隊長,會為了一個持槍的劫匪喪失了理智。

還是緝毒大隊的隊長第一個反應過來,快步上前來說道:“底下堵死了,救護車也進不來,這裏是頂層上麵就停著直升機,我們馬上送她去最近的醫院還來得及。”

梁君毅抱起廖佳就跑,一旁的陳星此刻也管不了什麽立場不立場的了,跟上去捂住廖佳不斷出血的胸口,跟著他一起往頂樓去。

沈雪堂一直捂著莫悔的眼睛,他感到自己懷中的人一直在顫抖著。

“對不起,婚禮隻怕不能繼續辦下去了。”

莫悔緊緊抓著沈雪堂的西裝,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們一起去醫院,現在就去。”

沈雪堂立刻安排人去會場照看外麵的場麵,然後就帶著莫悔就一起往醫院趕。

等陳蒙知道廖佳受傷的消息跑來的時候,看到的隻是一地的鮮血和拿著手槍呆坐在地上的盧青檬……

……

廖佳在迅速地失血,直升機上梁君毅緊緊抱著廖佳,替她捂著傷口的手不住地顫抖,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艱難地抽著氣。

梁君毅一生都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恐懼過,在異國他鄉神秘詭譎的熱帶雨林裏,深入毒窟麵對最凶惡最殘酷的罪犯時,他都沒有怕過。

槍林彈雨有什麽可怕?窮凶惡極的殺手有什麽可怕?指著自己太陽穴的機槍又有什麽可怕?

都不及此刻,當廖佳的生命迅速在自己懷中流逝時讓他來得恐懼。

梁君毅此刻怕得要命。

他感覺懷裏的廖佳在飛速地喪失著生氣,她就像一朵即刻萎謝的花朵,凋零地那樣令他猝不及防。

梁君毅這樣錚錚鐵骨的男人,卻幾乎急得要哭。

“廖佳……我求求你,我求堅持住……”

梁君毅聲音哽咽,渾身都是廖佳的血。

她的鮮血這樣的溫熱,紅得他膽顫心驚。

他不知道為什麽怎麽捂都捂不住她身體裏往外滲出的血,他沒有想過有一天廖佳會比他先死,他無法想象她將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某個地方。

如果廖佳不在了,那麽以後的千日萬日,這蒼涼的人世,他獨自一人要怎麽煎熬?

……

直升機到了醫院,樓頂有等好的醫護人員,梁君毅抱著廖佳下了飛機,迅速把她放上迎上來的擔架上。

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大家都知道,爭取一秒就是爭取到廖佳活命的機會。

梁君毅寸步不離地跟著廖佳,完全不在乎同僚們懷疑、探究與不解的目光。

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的明白,什麽都是虛假的,都是次要的的,這個世界上隻有廖佳,他的生命裏隻有廖佳是唯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

隻要他能活下來,他願意做任何事情,就算是脫掉這身軍裝,從此用餘生跪在廖叔的墳前懺悔他都心甘情願。

梁君毅從不求神拜佛,從不相信上帝,可是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滿了虔誠,他願意用永生永世的煎熬換廖佳的一條命。

廖佳被放上推車,醫護人員推著她飛快地往手術室跑,就在這時,梁君毅看到廖佳忽然睜開了眼。

“醫生,她睜眼了!”

廖佳目光渙散,終於將目光聚焦在了梁君毅臉上,她微微張了張嘴像是要說話。

“廖佳,你是要說話麽,你要說什麽?”

梁君毅激動地撲上前去,把耳朵湊到了廖佳嘴邊。

他聽見廖佳艱難地呼吸著,像是要很用力才能吸一口空氣。

“君毅……”

再次聽到廖佳叫他的名字時,梁君毅百感交集,正想說話卻聽到廖佳氣若遊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一字一頓地說:“我……永……遠……都……不……原……諒……你……”

……

急救室的門被關上,紅燈亮起,所有經過的人都忍不住用一種同情而憐憫的目光看著那個站在手術室外渾身血紅的男人。

梁君毅渾身都是愛人的鮮血,他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目光失去了焦距,就像是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

是啊,廖佳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就算全世界都原諒他,廖佳也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到死都不會。

所以他也不可以,不可以有一秒不怨恨自己,他也永遠都不可以放過他自己。就算是有一天他死了,他躺在墳墓裏,他也要在黑暗與腐朽裏懺悔他犯下的罪過……

沈雪堂和莫悔感到的時候梁君毅還是那樣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莫悔隻看了梁君毅一眼,就因為那滿身的鮮血不敢再看了。

可是那一眼就夠了,她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神,隻一眼就不會忘記。

莫悔想,梁君毅也許真的是活在地獄裏的人吧。

可是想到那倒在血泊裏的廖佳,莫悔還是忍不住恨他,人都是私心的動物,無法不偏心偏信……

陳星他們緊接在莫悔他們後麵趕到了,他一看到梁君毅站在手術室外就一拳揍了上去,梁君毅也不閃躲,硬生生地受了他那一拳。

“你滾,這裏沒有人想見到你。”他抓著梁君毅的衣領對他吼道:“你害得她還不夠麽?一定要讓她死把她挫骨揚灰你才滿意麽?”

梁君毅冷哼一聲,笑了起來。

“你他媽還笑!”陳星又是一拳打過去。

沈雪堂終於看不過去,示意一旁的手下將陳星拉開,然後冷冷地看了一眼被揍倒在地上的梁君毅,麵無表情地說道:“梁警官,你還是走吧,就算廖佳醒過來也不會想看到你。搶救結束之後,我會告訴你她的情況的。”

聽到廖佳的名字梁君毅才微微有些回過神來,他乘著身子站起來,失魂落魄地往走廊外走去。

莫悔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她覺得梁君毅像是已經死了。

梁君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這樣行屍走肉一般地往前走,一直到走出醫院,午後灼灼的陽光刺痛了他的雙眼,他才恍然回到了人間。

梁君毅走後,沈雪堂立刻對陳星說:“估計搶救還有一陣子,你去把手洗了,再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陳星這才想起莫悔的暈血症,又看到自己手上身上都是血立刻就轉身準備去清理一下,可才走一步卻又被莫悔叫住了。

“陳星,等一下!”莫悔躲在沈雪堂身後,不去看他,“你哥哥陳蒙呢?你告訴他廖佳出事了麽?”

“我告訴他了,廖佳一上直升機我就跟他說了,照說應該快到了,我再給他打電話。”

“行了,快去換衣服吧。”沈雪堂催促道。

陳星走了,莫悔才敢往外看,她覺得自己興許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治一治她的暈血症了,她不想總是這樣,在自己愛的人承受著苦難的時候,既不能夠幫忙,也不能夠看他們一眼……

手術室外大家都在安靜地等待著,誰都沒有想到,這樣夢幻的一天會用這血腥的方式結束,手術拖得越久大家就越不安。

陳星一直在門口踱步,抱怨著他哥哥陳蒙。“打了幾個電話過來問我廖佳的情況,就是不出現!平時那麽積極,怎麽關鍵時刻人不見了!”

“會不會是堵在路上了?”莫悔有些不安地問道。

“堵路上也不會堵兩個小時吧!”

陳星正說著,手術室的燈就熄滅了,廖佳戴著呼吸機被推了出來,他們想上去查看卻都被醫生攔住了。

廖佳被直接推進了重症監護室,主治的醫生走了出來沈雪堂立刻上前詢問。

“脫離危險了麽?”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麽?”

“她的親人都不在了,有什麽情況可以都告訴我,我們是她的朋友。”

醫生拿下口罩,麵色凝重地搖搖頭道:“病人失血太多,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休克,雖然經過搶救恢複了心跳,也治療了心肺的損傷,但是還是沒有呼吸,血壓也非常不穩定,都要靠機器才能維持生命體征……”

莫悔聽到醫生這麽說心已經涼了一大半,她語氣顫抖地追問道:“醫生,你能說得明白一點麽?”

“病人是腦死亡,拔掉機器不要幾秒就會死,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做好心理準備,雖然具體情況還有待確認,但是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希望了。”

聽到醫生這麽說莫悔差點就站不穩,還好沈雪堂從身後將她扶住了。

“你懷著孩子,不要太激動。”沈雪堂扶住莫悔,問醫生:“這麽肯定麽?一點希望都沒有了麽?”

“具體的我們還要做幾項測試,如果十二個小時候還是深昏迷的狀態,對所有應激測試都沒有反應,就可以確定是腦死亡了。到時候是選擇繼續插著呼吸機還是去申請死亡證明,你們可以好好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