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光滑,細膩,白皙。

劍眉星目,像能工巧匠用冷玉削成的完美眉目,又像神明取材天地製成的渾然天成的自然眉眼。

應拂雲大拇指微微用力,指尖沿著眼尾細嫩的肌膚擦過,帶出一抹妖異的緋紅色。

有白心跳如鼓,蛇尾自顧自地冒出頭,在衣緣處糾纏成一團。

他身體裏仿佛有細微的電流四處亂竄,情緒落盡起起伏伏的湖水中。

無知的情與欲攀升蔓延,眉梢眼角便不受控製地長出細密的蛇鱗。

從應拂雲平靜如深潭的瞳孔中,有白窺見自己麵上囂張肆意的蛇鱗,墨黑的蛇鱗微張,每一片都在無聲地叫囂嘶吼,渴望著眼前嬌弱雌性的觸摸。

太奇怪了!

應拂雲的手指上是有什麽秘法嗎?

有白心中疑惑,他不自在地朝後仰,避開應拂雲的觸碰。

‘出現了,蛇鱗。’

指尖懸停在半空中,應拂雲偏著頭,解釋自己的做法。

她麵色蒼白,笑意卻溫柔嫻靜,莫名令他不敢直視。

於是有白別過臉,低聲嘟囔,半是辯解,半是撒嬌。

“你這樣摸蛇,會獸化很正常嘛,剛才進來明明就沒有,做什麽又摸我?真的很癢!”

應拂雲笑笑不說話,隱藏在袖中的左手手指卻暗自搓弄。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逗蛇妖,此時見到蛇妖無措的反應,她也隻感到一股幹癟的趣味。

這趣味稍縱即逝,過後除了一點淺淡詭譎的燥熱,便盡是乏味與荒蕪。

眼瞼微斂,應拂雲忽略心中的異樣,一麵低頭撥弄藥包上的紅繩,一麵強押著自己思索未來出路。

雖然應拂雲已經有幾分相信有白,但即使是身若蜉蝣的凡人,她也明白違抗天意並不簡單。

而蛇妖有白和自稱神鏡的鏡妖,明明還有東西要尋找,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力氣救她呢?

她隻是想利用他們逃脫,褪下這層溫順哀婉的皮囊,她同這世間任何一個營營苟且之輩,都沒有任何區別,蛇妖憑什麽拚命助她?

若是因為蛇妖所尋之物在她房中,以他們二妖的實力,根本不需她同意,完全可以繞過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

難道是那鏡心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

應拂雲凝神細思,卻想不明白原因,反倒因為思慮過度,又開始頭暈眼花。

其實應拂雲大可以裝作一無所覺,順勢詢問有白有關鏡心的情況,但她隻是想,不敢說,也不敢問。

有時候,對外表現得糊塗一點,才能活得久一點,好一點。

有白很難體會應拂雲幽微的、變幻莫測的的內心,他隻是很直觀地,通過獸類的直覺,感知到應拂雲並不開心,還很疲憊。

他撫摸著眼尾躁動的蛇鱗,笑嘻嘻地勾走應拂雲手中的藥包,故意用一種很誇張地語調感慨。

“應拂雲,你知道嗎?”

手中物品不翼而飛,應拂雲的注意力順利被有白吸引。

應拂雲疑惑不解地望向他,就聽見有白笨拙地開玩笑道。

“昨天你突然暈倒,我就卷著你到處找人類醫修,就是大夫的意思。那時候你衣服上都是血,都把大夫嚇到了。我隻好用清潔術給你清理了一下,又換了好幾個大夫才確認好藥方,人類有時候真的很麻煩!”

卷著……

是用尾巴卷著嗎?

應拂雲想象一下蛇妖用尾巴卷著她求醫問藥的場景,覺得嚇到大夫的不是她身上的血,而是些別的怪力亂神的東西。

或許藥材中的蓮子心和黃連,也是大夫看這蛇妖行事毫無章法,才故意下狠藥,苦一苦她這個病患來發泄。

應拂雲想,注意力又因有白製造出來的動靜而轉移。

有白不知什麽時候,竟憑空變出一口樸實無奇的砂鍋來。

他掀起鍋蓋,解開最下麵的一包中藥,將原料藥抖進砂鍋裏,蓋上蓋子。

“還有這藥也是,為什麽非要把藥草用火熬成湯水呢?直接吃掉不就好了嗎?幹嘛總是要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

有白說著,掌心生出紫紅色火焰。

“我們做妖精的,得了什麽天材地寶都是直接生吞,生怕晚了一步,靈力就消散了。有時候,妖怪之間還會為了搶奪靈寶打起來,很殘忍的,應拂雲,你要是看見了,肯定會害怕!”

待火焰穩定下來後,砂鍋自動漂浮到火焰上方,緊接著小幅度旋轉起來。

那火焰不似凡俗火焰,煎藥速度極快。不過片刻,砂鍋上便蒸汽升騰,白霧彌漫。

奇怪的是,應拂雲能看得到蒸汽升騰,卻聞不見中藥的苦澀。

應拂雲鼻尖翕動,甚至探出身子,湊近了些,仍舊聞不到苦味。

“你應該聞不到,我用了拘禁氣息的法術。要不然熬完藥,滿屋子都是苦味,聞著就讓人不開心。”

有白苦著臉解釋,收起掌心火焰,單手指揮砂鍋飄到方桌上空,再將黑糊糊的藥汁倒入碗中。

“好苦好苦好苦!怎麽盛出來以後,比在藥罐子裏熬的時候還苦啊?”

有白捏住鼻子,躺倒在應拂雲身邊,生無可戀地問應拂雲,“應拂雲,你要吃飯嗎?我去給你買一點回來吧,你先把藥喝了,還能再睡一會兒。”

“你身體太虛弱了,神鏡奶奶的治療術隻能治愈傷口,沒辦法直接令你滿血複原,你要多休息,少憂思,好好吃藥調養才能活蹦亂跳的。”

應拂雲的視線在房內巡梭,立刻回想起剛醒來的糟糕情緒,細眉擰成川字。

她搖頭,道,‘我不想睡覺,我想和你一起。’

應拂雲說著,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藥湯,仰頭做出一飲而盡的姿勢。

接著,她又在自己和有白之間比劃,以唇語加手勢,來表達自己不想一個人的強烈意願。

“可是,你需要休息啊。”

有白濃眉亦擰成川字型,下意識出聲反駁,但一對上應拂雲欲語還休的秋水眸,他心中意動,恍然大悟。

“應拂雲,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作者有話說:

別人:直球小可愛

美人蛇:沒腦子的笨蛋,在病弱老婆的雷區瘋狂蹦迪。

(說是修文,其實根本就是重寫了啊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