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拂雲眼瞼微斂, 腦中思緒衝撞。

她甚至於,生出一種不知由來的底氣,想要在冷靜地情況下, 再賭一把。

她會將薑泠告訴她的一切和盤托出。

但在此之前,請允許她舉起言辭板, 問出她最關心的問題。

‘神鏡奶奶, 如果我不是鏡心,你和有白是不是就真的,不會再幫我了?也就再也沒有人愛我了?就像您之前說過的那樣。’

溯洄鏡看完板麵上的文字, 慢吞吞飄起來, 問, “你怎麽會覺得無人愛你?”

溯洄鏡原想好好開解應拂雲, 但一想到端坐於雲端的未知神靈正默默操控一切, 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暴脾氣,忍不住陰陽怪氣道。

“就算你不是鏡心, 也有神逼著我們幫你,你擔心個鬼。該擔心的是我和蠢蛇,到現在了, 連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

“一個二個的, 都想把我這個破鏡子當槍使,嘖。”

應拂雲沒聽明白,便放下言辭板,問溯洄鏡, ‘神鏡奶奶,你和有白遇到困難了嗎?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嗎?’

“不許多想!這和雲雲寶貝沒有關係!”

溯洄鏡說, 遲疑一會兒, 將玉簡徹底關閉, 又開啟神域屏蔽一切窺探。

應拂雲忽覺整個世界寂靜無聲。

她仿佛進了水晶罩子裏,外間的一切都還在,她看得見,卻摸不著,聽不到。

應拂雲正欲開口詢問,便聽溯洄鏡道。

“問題很大很麻煩,多方勢力攪和在一起,但我一個也沒猜出來,現在就是貓抓線團,一團亂麻。”

“鏡心失竊好像不是偶然,我和有白遇到你背後也有神靈操控,我推測那位就是薑泠後來請下凡間的大羅金仙。息靈木、萬壽龜龜骨,甚至連女媧石碎料,那神仙都幫你準備好了。”

“然後,薑泠好像出問題了,身為天道寵兒,聽身上的規則氣息卻被未知物汙染了。還有流珠背後的上古惡靈,也不知道是哪路邪魔餘孽,竟然還能遮掩我的查探,明明人家能力與天道同源,有通曉古今生靈命運的能力啊!”

溯洄鏡語速極快,說完後長舒一口氣,總結道,“反正問題很多很麻煩,不好處理。”

應拂雲竭力跟上溯洄鏡的語速。

待溯洄鏡說完,應拂雲忽然明白過來:好像,困擾神鏡的每一個問題,她,都知道答案誒。

應拂雲精神恍惚。

她想開口,告訴溯洄鏡她所知信息,但問題太多,她一時間竟不知從何說起。

溯洄鏡見應拂雲迷離恍惚的樣子,就變回人形,跳到應拂雲懷裏,奶乎乎地安慰她。

“你莫要想啦,我本來不想和你說的。但是雲雲心裏藏了好多事,不告訴你,你又該胡思亂想了。還有啊,就算你不是鏡心,都到這一步了,我還能真把你踹火坑裏不成?本鏡子也沒有那麽冷心冷情吧?”

“憂思傷心,雲雲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多思多慮,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給我和蠢蛇就好了。”

手臂驟然一沉,應拂雲抱住軟乎乎的小娃娃,聽他不甚熟練的安慰自己,隻覺得自己眼窩子太淺,竟然又想哭了。

她想要幫助溯洄鏡和有白,找到他們在尋找的、真正的鏡心。

無論溯洄鏡是因為什麽原因而對她好,無論是否會再一次被欺騙,她都不忍心看溯洄鏡日漸消亡。

間接殺死僅存的溫暖,對她而言,亦是一種殘忍。

應拂雲抬手,試探性地揉了揉小娃娃的頭發,見他不反感,才邊理思路邊說話。

‘神鏡奶奶,薑泠昨日來找過我,或許能幫到你們的忙。’

溯洄鏡嗤笑:“她大半夜的,找你幹什麽?讓不讓人睡覺啊。”

在半夜打擾他人休息的應拂雲目光飄移,心虛地繼續往下說。

‘她說我不是鏡心,真正的鏡心在京都作亂的惡妖手中。對了,薑泠好像不太正常,不知是走火入魔了,還是被怪物附身了。不過她大腦中,好像確實有東西在阻止她和我說話,她來找我應該是想要讓你們幫助她解決那個東西。’

溯洄鏡睡眼惺忪驚坐起,問,“她怎麽會知道這些?!難道她已經被神明附身了?那未知的上神真是為她而來?”

應拂雲搖頭,誠懇地將自己所知一一告訴溯洄鏡。

‘我不知道,但說到神明,我在鏡中看到過我的過去和未來,不知道您是否也能看到和我一樣的。’

溯洄鏡按下性子解釋說命運是立體的、多方麵的,不同的人通過神鏡鏡麵,看到的內容都不一樣。

像他和有白,一個是神鏡鏡靈,一個是神鏡守護者,透過神鏡,隻能從旁觀者的角度,粗略大觀生靈命軌,而且醫者不自醫,他們也無法從鏡中看到自己的命運。

這樣說完,溯洄鏡才從溝裏走出來,發現自己之前的思路走偏了,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倘若應拂雲真是鏡心轉世,那她應該無法使用溯洄鏡,從中看到自己的命軌才是啊!

“薑泠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雲雲你可能真不是鏡心,這不會也是那位上神的手筆吧?”

溯洄鏡對應拂雲所言已然信了泰半,苦著臉罵道,“垃圾玩意兒,真就逮著一個鏡子磨唄。”

應拂雲一麵思考,一麵語不驚人死不休。

‘神鏡奶奶,您說的這位上神,可能是我娘親。’

溯洄鏡:……

“你當我剛才沒說話,你繼續說。”

‘神鏡中顯示,我的生母柳娘,原是天上下凡曆劫的大羅金仙,命中無子。’

應拂雲細眉微蹙,看著窗外太陽東升,緩緩道。

‘但不知為何,我卻成了娘親的孩子,壞了娘親曆劫,害得娘親不得不提前歸天,而後,我的命軌就承接了娘親部分的劫難,無親無友無愛,死於惡妖手中。’

“這什麽傻逼神仙?她拍拍屁股走了,就留你在人間受苦?”

溯洄鏡罵到一半,忽地閉嘴,強行轉換態度,說,“好像她其實也還可以啦,劫難未曆就歸天,不死也殘,神位下跌。都這樣還能幫你算好未來出路,怎麽也算是個心軟的神了。”

應拂雲心中稍暖,回想起娘親神秘又慈悲的模樣。

柳娘永遠冷靜的、平淡無波的神態仿佛還曆曆在目,無論何時,都能給予她無窮無盡的勇氣和溫暖。

應拂雲又想起西城區的何家何家小院,想起她深夜流淚的祈禱,想起房梁上跌落的紅衣蛇妖。

她恍如夢寐,道,‘原來這世上最心軟的神,就是娘親呀。’

溯洄鏡難得溫柔地回抱住應拂雲,將柔軟的麵頰輕貼她脖頸,無聲地安撫她情緒。

忽而又聽應拂雲說了一件柳娘臨終前做過的事情,而後開始思路清晰地分析問題,顯得他像個愚蠢的窩瓜。

溯洄鏡人小心思大,裝模作樣歎口氣。

應拂雲不解,分析說,‘我總覺得奇怪。若是娘親真是天庭上神,都能算到你們會出現,為什麽算不到薑泠的異常呢?’

‘還是說,這也是娘親計劃中的一環?但您又說薑泠身上的規則氣息被汙染了,難道說她身上附身的不是您和娘親所知的東西?那這樣的話,上古惡靈如何說呢?’

溯洄鏡枕著應拂雲的肩膀,順著她的思路往下想,頓覺思路暢通。

“哦哦哦,我明白了,殺害你的惡妖和突然出現的惡靈應是同一個東西。”

溯洄鏡豁然開朗,接著應拂雲的話說,“那惡靈盜走我的鏡心,定是想借鏡心之力扭轉命運,但鏡心乃是神鏡核心,是至剛至正、清靈無邪的寶物,他必不可能吸收鏡心的神力,掌握其中艱深晦澀的陣法。”

“若要克化鏡心的清靈,它少不得要使一些陰邪手段,比如以傷殘之體克減鏡心防護,吞食少女的精魂消耗鏡心的神力等等,這樣一來,京都發生的命案,還有流珠那裏,就都能解釋得通了。”

“至於薑泠身上的東西,必定不正常,汙染物超脫六界之外,我應當聞所未聞,但又總覺得熟悉。”

溯洄鏡說著,將有白召喚回來,“我需回無盡海一趟,上神山,入神界,找那位上神說道說道,順便查看天道究竟怎麽了。”

“我此行離去,少則三五日,多則一旬光陰。有白雖然心思純善,法力高強,但稱不上聰敏。”

有白端著砂鍋藥罐,剛走進神域,就聽見溯洄鏡在說他壞話。

雖然說得是實話,他確實不怎麽聰明,但怎麽能在應拂雲麵前說他壞話呢?

有白雙目圓睜,癟著嘴走過去,一言不發地把藥罐放到桌上。

他倒要看看,神鏡奶奶還能說出什麽氣妖的話來!

溯洄鏡沒理有白,他從應拂雲懷裏跳下來,飄在半空中。

一把拉過有白的手,溯洄鏡又牽起應拂雲的手,將其虛飄著,放到有白掌中,苦口婆心地囑咐應拂雲。

“我不在的時候,雲雲你必須時時刻刻、寸步不離地跟在有白身邊,讓他保護你。千萬不可鬧別扭,真鬧別扭,雲雲,你就罵有白,罵了他也不會還嘴,打他也行,他皮糙肉厚沒反應的。”

剛到現場的有白一頭霧水:“啊?”

溯洄鏡一看有白蠢兮兮的樣子就來氣,撥開兩人的手,自暴自棄道,“算了,光說肯定不行,蠢蛇倒是能黏著雲雲,但雲雲不好說。”

有白明白過來,溯洄鏡這是要離開了,他呆愣愣道,“神鏡奶奶,你去哪兒啊?”

一人一鏡,沒一個回他的。

應拂雲還在思索當下局麵。

溯洄鏡則麵色冷凝,在肚子上開出一片圓鏡子,鏡中波紋彌漫。

溯洄鏡伸手,在鏡子裏扒拉,半晌,他掏出套在一起的兩個銀色鐲子。

兩個鐲子都沒有任何裂口,卻套在一起,雕有纏蓮花紋,泛著暖色銀光。

溯洄鏡稍稍用力,將兩個鐲子拉開,不由分說,便將其分別套在有白和應拂雲手上。

“這是纏心鐲,你倆帶上,隻能在對方方圓一丈以內的空間活動,要不然……”

溯洄鏡眯眼微笑,軟乎乎的聲音莫名瘮人。

“就會被纏心鐲強行拉回來,黏在一起,怎麽也分不開哦。”

神鏡奶奶終於做人了!

有白暗自竊喜,指尖擺弄腕上銀鐲,笑著同溯洄鏡打保證,“你去吧,我肯定把應拂雲照顧好!”

“沒心沒肺的就是好。”

溯洄鏡白他一眼,收起神域,同應拂雲和有白告別,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客棧房間。

待溯洄鏡離開後,應拂雲就像悄無聲息地從水晶罩子裏走出來了。

耳中偶爾能聽到窗外攤販叫賣的聲音,麵前的一切她也摸得到了。

真是神奇啊!

道法萬千,莫不如是。

應拂雲長出一口氣,指尖摩挲纏心鐲上的花紋,緩步坐到方桌前,挨著笑不見眼的有白坐下來。

有白湊過來,全然忘記早間的尷尬,對她和神鏡的交談竟也不過問,隻笑眯眯地說。

“應拂雲,你餓不餓?早上沒看見那個店小二,我就給你買了糖糕和紅糖豆腐腦,你喝完藥再吃甜的,就不那麽苦了。”

應拂雲沒什麽食欲,但見有白興高采烈的模樣,不忍讓他失望,便點頭說有些餓了。

有白揮手,桌上當真出現了一碟子糖糕和一碗紅糖豆腐腦。

將藥汁倒進藥碗中,有白用法術把藥湯的溫度降至不燙口,再推給應拂雲。

“你先喝,吃完飯我帶你出去玩。”

應拂雲抬眼,一口飲盡苦藥,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到出去玩了。

一如既往的苦,這藥真是,苦到人心底去了。

臉苦皺成沒發酵的麵團,應拂雲眨眨眼,生理性的淚水滑落。

“好苦好苦好苦,先喝這個。”

有白說著,把紅糖豆腐腦攪散,端起來送到應拂雲嘴邊。

應拂雲就著有白的手,閉上眼,喝了一大口紅糖豆腐腦。

甜蜜的糖漿在舌尖化開,衝散口中苦味。

應拂雲這才有心思感受食物原本的味道。

糖漿濃稠香甜,豆腐腦細膩無渣,滑嫩爽口,甜意入喉,清熱潤燥,甘甜長存。

不知是不是情緒的作用,她竟然覺得這普普通通的紅糖豆腐腦,比應府兩錢銀子半兩的燕窩,還要好喝。

應拂雲驚訝地看一眼有白,推開他放在唇邊的手,示意他將碗放在桌上,自己則拿著勺子,一口一口舀著喝。

有白像個細致入微的管家,把糖糕推到應拂雲麵前,頗不讚同應拂雲隻喝湯,不吃飯的做法。

“應拂雲,光喝這個吃不飽,糖糕你也吃。”

這糖糕不像是北方口味,是糯米粉摻紅糖蒸出來的,膏體緊實,一看就很噎喉嚨,占胃口。

應拂雲沒興趣。

她意思意思,捏著筷子夾了一薄片,咬了一小口,果然口感粘膩。

‘有白,我剛才和神鏡奶奶說薑泠想找你們幫忙,他急著走,忘了這回事了,你幫我問問他。’

應拂雲放下筷子,找了一個事情岔開有白的思路,自己則趁著有白用秘法和溯洄鏡交流時,偷偷將兩塊糖糕夾到食盒裏。

客棧裏的人每日清掃垃圾時,也會收走食盒,這樣就不會被蛇妖發現了。

一回生兩回熟,應拂雲臉不紅心不跳地處理完糖糕,毫不心虛地拈起瓷勺,又開始小口喝紅糖豆腐腦。

嗯,在糖糕的襯托下,變得更好喝了呢!

“沒事,應拂雲,”有白通過契約,問過溯洄鏡的意見,如實轉告給應拂雲。

“神鏡奶奶說,薑泠要是著急的話,會自己在過來找你的,讓我們不要慌,隨她去。”

‘哦,那就等她來吧。’

應拂雲漫不經心地點頭,問薑泠的事情不過是借口,她本來也不放在心上,隻要有白像上次一樣沒發現飯菜的事情就行。

有白坐到應拂雲旁邊去,單手支頷,笑意盈盈地看她吃飯,一時間還真沒發現應拂雲又沒有好好吃飯。

“已經吃了兩片糖糕了啊!雲雲好棒啊,吃完我帶你出去玩,別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又是別怕。

有白為何總會覺得我在害怕?

應拂雲小口喝完湯底,放下碗勺,不解地斜睨有白一眼。

有白卻誤以為應拂雲不開心他這樣喚她,連忙委屈地擺手,說,“應拂雲,你莫要這樣瞪我。”

“不喜歡的話,你告訴我,我下次不喊你雲雲了,我剛才是不小心說出來的。”

他雙眼明亮,唇紅齒白,容貌昳麗。

即使神色委屈,也不像苦巴巴的小男孩,反而像帝王撒嬌,戰神落淚,讓人疼惜的同時,又忍不住欲|念叢生。

應拂雲別開眼,低下頭,把言辭板又往有白那邊推了推。

‘我沒說不讓你喚我雲雲,我剛才說疑惑,你為什麽總覺得我會害怕?你已經同我說過數十次不要怕、莫怕、別怕……之類的話了。’

“真的嗎?雲雲,你不反感我叫你雲雲啊!”

有白頃刻之間,又神采飛揚,興高采烈地拍手道,“雲雲最好啦,早知道就早點說錯話,早點喊出來了。”

應拂雲麵色燥紅,攪著袖子,在心中暗罵道。

不知羞恥,臭蛇妖,什麽話都往外說,誰稀罕聽你的心路曆程啊。

大好的上午,陽光燦爛,他一個有東西要尋的蛇妖,不抓緊時間去幹正事,光知道纏在她身邊耍癡賣萌做什麽?

有白喜眉笑眼,揪住應拂雲的袖子,非要她抬起頭來看他。

“雲雲,雲雲,雲雲,你的名字真好聽,不像我的名字,好敷衍的。”

應拂雲胳膊用力,抽回袖子,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看有白過分美麗的俊臉。

美人計,她才不上當!

‘你名字也很好聽,有白。白,啟也。如冰啟時色也,萬物之伊始,極盡美好之意象。時君子若用白筆,示君子有文武之備焉。有白,恰是有白也。’

應拂雲低頭扣手,在言辭板上敷衍有白。

‘我的名字並不好聽,拂雲音同浮雲,古人說一語成讖,名定人運,這個名字合該是薄命漂泊之人。’

“才不是!”

有白反駁道,低沉醇厚的聲音濃如酒,暖如春。

“人類那些彎彎繞繞的你不要信!我叫有白,隻是因為我通體漆黑,唯獨額頭上有一點白痕,與其他族類不同,有白就是身上有白色的意思,哪有這麽複雜?”

應拂雲失言,抬頭,看向有白。

湛藍如洗的眼眸極亮、極美,遠勝漫天星河。

她卻並未被安慰道,失魂落魄地點頭,說,‘原是如此。’

“就是這樣,應拂雲的名字也就隻是應拂雲,神明端坐於神庭,雲朵飄來飄去,應該抬手拂一下。”

有白言之鑿鑿,砸在應拂雲心上。

“這樣就夠了,應拂雲才不是什麽薄命漂泊之人,有我在,應拂雲定會長命百歲,安穩幸福。別怕。”

作者有話說:

電腦上午領回來啦,終於多寫點,把鏡子支開了,小狗蛇今天仍舊穩定發揮,這是在談了吧,在談了吧?

今天最感動的一句話其實是:‘原來這世上最心軟的神,就是娘親呀。’

對,就是媽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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