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拂雲和薑泠在尋求合作和解法的時候, 一直沒傳回來消息的溯洄鏡其實早已找到應拂雲的娘親淵柳上神,並和她一起前往神界禁地——四時盡,世界上最接近天道規則的地方, 也是溯洄鏡的誕生之地。

漫無邊際的金色濃霧匯成一個巨大的圓坑,明明是無形狀的霧氣, 圓坑壁麵上卻有一圈一圈, 若隱若現的螺紋。

坑底像是平穩的,又波濤洶湧,無數沒有起始也沒有終點的金色的絲線交織。

這裏有世界上千萬種聲音, 細細聽過去, 又沒有任何聲音。

這是世界規則匯聚之地, 神明殞身之所, 四時盡處。

溯洄鏡飛向他的快樂老家, 查看他的天道爸爸究竟怎麽了。

小鏡子一頭紮進金色雲霧中,沿著坑壁的螺紋, 一圈一圈向下,直到沉進起伏不定的金色絲線世界裏。

他在金色世界中遊走,感受天道規則的寄語。

忽而, 溯洄鏡直衝雲霄, 飛到四時盡最外圍,道。

“淵柳上神,這裏不太對勁。”

白發白眸的上神站在圓坑最外圍,眉目如霜雪, 慈悲冷淡。

她並沒有回答溯洄鏡的話,而是沉默著彎腰蹲下, 掬起一捧金色雲霧。

淵柳閉目沉心, 白到透明的指尖撚動, 從雲霧中抽出極細極淡的一縷黑色絲線。

“這是什麽?感覺有點熟悉。”

溯洄鏡湊過來,光大平整的鏡身正對著黑色絲線,它試圖分析這東西的前世今生,來龍去脈。

但它照了半天,卻什麽也不見出來。

溯洄鏡問:“上神,這是為何?”

淵柳搖頭,白發如雪,她啟唇道,聲音也是平靜無波、冷淡慈悲的。

“六界之外,天外來物。”

溯洄鏡當即聯想到薑泠身上附身的神秘汙染物。

溯洄鏡問,“可與氣運子的附身物同源?”

淵柳回答,“比之更早。”

溯洄鏡思來想去,想不到這東西到底什麽時候出現的,他總覺得有些熟悉,仿佛他曾經在哪裏遇見過一樣。

“鏡心。”

淵柳說完,沉默地望向四時盡中心起伏的金色絲線。

被這麽一點撥,溯洄鏡回想起來,鏡心莫名失竊時,它似乎也感知到過這種汙染物的氣息。

他恍然大悟,道,“上神……”

“不可說,”淵柳上神製止溯洄鏡即將出口的話語。

說話間,溯洄鏡收到有白通過契約傳來的消息。

原來,應拂雲決定使用替身傀儡麻痹蕭江行和“認命吧”係統。

她和有白操控傀儡,代替她走原著劇情,嫁給大太監蕭江行。他們則潛伏在太監院附近,通過傀儡掌握蕭江行的動靜。在惡靈動手時,有白和薑泠再出場,揭穿京都迷案的凶手,並誅殺蕭江行身上的惡靈。

計劃看起來可行,但應拂雲並不知道,這樣能否能除去薑泠身上附身的係統。

是以,應拂雲先讓有白聯係溯洄鏡,和溯洄鏡互通消息,詢問驅逐“認命吧”係統的可行方案。

因為係統入侵世界的情況史無前例,溯洄鏡聽完,一時半會兒也給不出解決係統的方案。

一想到對麵的上神是應拂雲的娘親,溯洄鏡就也不客氣,掐頭去尾地直接問淵柳解決係統的辦法。

淵柳狹長的眼睛半眯著,想起她那安靜乖巧的女兒,一貫淡漠的慈悲麵上顯現出些微笑意。

她以袖掩唇,輕咳兩聲,收斂笑容,平靜道,“大象轉四時,功成者自去。反之亦然。”

“認命吧”係統既然是為了修正劇情而來,劇情修正成功,按照高維世界原設的軌道進行,它自然而然就會離開。

反之,如果原著劇情完全崩盤,再無轉圜的可能,“認命吧”係統應該也會放棄他們的世界,選擇離開。

溯洄鏡覺得可行,但又覺得這種辦法,也不過是摸著石頭過河,多少有賭的成分。

他問,“一定有效嗎?”

“不知道,”淵柳如實以告,“什麽都不必說,隻管讓她放手去做吧。”

“要是失敗了呢?”溯洄鏡反問,語氣不自覺充滿焦慮,“時間會停滯,我們所有人都會永遠陷在這一段時光中,再也不是真實……”

“我相信她。”

淵柳道,神手龐大的虛影飄在四時盡上空,指尖垂下,輕撥金色絲線,帶動無數人間光影。

淵柳又說,“我相信他們。”

溯洄鏡沉默,歎了口氣,通過契約告訴有白都沒問題,放手去做,一定能行。

淵柳衝溯洄鏡點頭,神手虛影深入金色絲線中。

純白無暇的靈力從她的指尖釋放,絲絲縷縷,融入金色海洋中,修補黑色汙染物造成的細微漏洞。

“您還是注意點吧,渡劫失敗就歸天,神位卻沒有下跌,神體肯定泰半受損。”

溯洄鏡心思複雜,勸告淵柳,“源頭不除,您就是死在這裏,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淵柳本就如冰雪般蒼白的臉,更加慘白,她隻是道,“他們需要我。”

自知勸不動,溯洄鏡也不再相勸。

溯洄鏡身上沾染了天道規則氣息,又知道了太多東西,短時間內不能回歸人界。

他無事可做,在淵柳上神身邊呆了一會兒,見形容憔悴的上神收回手,於原地坐下調息。

溯洄鏡終於忍不住,又問。

“您相信的她,是說薑泠嗎?”

麵色枯白的上神微笑,神情溫柔而平靜。

她說:“不是,是我女兒。”

*

得到神鏡奶奶肯定的回複後,有白帶著應拂雲重新前往西城區的小院子,鍛造出替身傀儡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其同應府的“牌位應拂雲”調換,自己則化身原型,附在傀儡身側。

為了防止被“認命吧”係統察覺到異常,又要滿足纏心鐲苛刻的條件,應拂雲便暫時以靈魂狀態寄居在有白的螣蛇領域中,肉|體則被收到冰棺中,暫存於有白的寶庫中。

應拂雲及笄禮過後第二天,姚氏就急不可耐地將“傀儡應拂雲”用一頂小轎,送去太監府中。

其中,應家諸人都很滿意,尤其是應念珊,失去了貼身丫鬟後,她傷心了好幾日,直到搭上大太監蕭江行的勢力後,麵上才又見笑容。

應府闔家歡欣喜悅,獨“傀儡應拂雲”淒淒切切。

命運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原點,卻已截然不同。

應拂雲飄**在螣蛇領域中,通過“傀儡應拂雲”的雙眼窺探外界動靜,有白則化成一條小黑蛇,安分地趴在陪嫁過來的蛇窩中。

屋中還有管家撥的一個冷臉矮個子瘦婆婆,並一個長相相似的小丫鬟,站在旁邊服侍“傀儡應拂雲”。

如原著劇情中所描寫的那樣,蕭江行後院裏的女人太多,他並未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應拂雲。

瘦婆婆等到兩更天,沒見主子身影,便讓小丫鬟服侍“傀儡應拂雲”就寢,又在一旁告知“傀儡應拂雲”府中的一些注意事項和時間安排。

一朝事了,應拂雲操控著傀儡躺下,瘦婆婆輒剪滅油燈燈芯,帶著小丫鬟退到門外守夜。

有白慢吞吞爬到**去,熟練地在床尾盤成一團,佯裝睡去,神魂則悄無聲息地遁入螣蛇領域中。

他向來懶散,甚少經營過自己的領域,螣蛇領域中幾乎空無一物,讓應拂雲一人待在裏麵,時間一長,肯定會不舒服。

“雲雲!你在幹嘛呀?”

遮天蔽日的巨蛇猛然出現在眼前,應拂雲還想著傀儡視野的小黑蛇,她先是嚇了一跳,而後問有白,“你怎麽進來了?”

“因為覺得雲雲一個人待在這裏會無聊啊,這裏什麽都沒有。”

巨蛇吐著蛇信說話,神色天真可愛,一點也不恐怖駭人。

應拂雲暫時斷開對傀儡的操控,飄到巨蛇蛇首處,與他四目相對。

“還好啦,可以聽到、看到外麵的世界,而且這裏是有白的世界,我覺得很安全。”

“這樣子啊,”有白化成最舒服的人首蛇身,拽住應拂雲的袖子撒嬌賣癡。

“我不管,我想進來陪雲雲啦,反正還沒到時間呢。”

有白說著,拉著應拂雲奔跑起來。

神魂狀態的他們身體極輕盈,跑起來,像是晴天沒有重量的雲朵般暢快。

應拂雲飄在半空中,分出一絲精神,注意外間的動向,跟著有白四處遊**。

有白不曾謙虛,他的領域中確實荒無一物。

應拂雲肆意奔跑,衣袖無風自動,雖然暢快,但目之所及,確實隻有霧狀的綠色天空。

這裏沒有太陽,也沒有星空,空中彌漫著淡淡的綠色薄霧,天地之間的分界線並不明顯。

初看令人驚奇,看久了卻會覺得無趣乏味。

有白帶著應拂雲四處遊**,嘴中不停說著一些過時笑話逗應拂雲開心。

應拂雲很給麵子,不管是否喜歡,都笑得很開心,偶爾還會故作感興趣地追問下去。

她知道,有白是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原著中,此時的應拂雲孤身一人,被名義上的家人送進地獄,所有人都想從她的屍體上分一杯羹,卻無人關心她的感觸。

命運傾軋之刻,原著中的應拂雲該是多麽地絕望、悲戚、憤怒啊。

但是,還好還好,此刻,她並非一人而來。

她身邊有有白,身後還有許多人。

她並不絕望,也不悲傷,卻仍舊憤怒,為命運對她、對所有人的捉弄而憤怒。

“有白,你說,我們能成功嗎?”

應拂雲忽而出聲問,“天道的命軌和作者筆下的命運有什麽不同嗎?”

有白長發披散,隨著他奔跑的姿態,無風自動,襯得他那張美人麵昳麗生輝。

藍色的眸子轉動,天真美麗的蛇妖說,“沒什麽不同吧?都是拿來破壞的,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人定勝天嘛。”

應拂雲聞言,也笑道,“是的,人類常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白讓應拂雲不要想這些了,拉著她沉入綠色迷霧中,漸漸飄落在地上。

“你快看!這裏有一尾湖,很小很小,是這裏唯一的東西。”

應拂雲低頭,看向腳下鬆軟的泥土,身前平靜的湖麵,目露不解。

有白湊過來說,“這尾湖從今天送給你啦,生辰快樂啊!昨天都在忙傀儡的事情,都沒時間送你禮物,你就睡過去了。”

水麵波光粼粼,照進應拂雲眼中,她問,“為什麽要送我這個?”

“因為這尾湖直到我身死道消之前,都會永遠存在這裏。”

有白笑意盈盈,美到鋒利的眉眼也顯得溫柔起來。

“應拂雲以後,永遠都不會是一個人,你有我,還有這尾湖。你不要怕,即使失敗了,我們也都在一起。”

作者有話說:

應拂雲:果然是男菩薩嘛,明明是一條蛇,卻這般溫柔,惹人憐愛。

快要完結了,輕輕放一下下個世界的預告:楚憐X竊生

又瘋又喪又強鳳傲天小師妹,得知自己是個給小說男主送經驗的女炮灰,破除幻境後,一邊被廚藝超好的溫柔漂亮鮫人治愈,一邊拎刀滿世界亂殺龍傲天的故事。

下個世界樹崽我一定學著把控節奏,爭取有所進步!握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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