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空船上的哭聲

懷著極度驚恐,我總算安全地上到甲板,此時海魔號上,就如深夜給戰火洗劫過的村落,四下全是一團團的火焰。

我來不及多看身邊,因為懸鴉還躺在輪船下的小艇上,於是我迅速抓住掛在船舷上的鐵鉤,雙臂使出蠻牛之力,開始將懸鴉從底下拉上來。

“杜莫,你趕緊掩護,別讓水下那個龐然大物靠近我拉拽的東西。”我一邊對身後桅杆上的杜莫焦急地說著,一邊雙手快速收繩。

可就在我將懸鴉從小艇上提高離水三米時,忽然一股巨大的浪花飛濺上來,一頭酷似食人花的大嘴巴,中間布滿了鋒利粗大的黑紫色牙齒,直奔垂吊中懸鴉的雙腳而來。

這一口若是咬中,別說懸鴉的膝蓋以下全部消失,就連我的雙手掌心,也會被繩索勒得骨肉橫翻。

“當,當當。”幸好杜莫及時守護,用狙擊步槍的射擊,打壓住了這頭恐怖生物的攻擊,而我也在同時,用力往左偏一扯一提,沒讓懸鴉的肉身給咬了去。

此時的懸鴉,幸好處於昏迷狀態,他若是活生生地醒著,見到如此一張醜陋且恐怖的怪嘴,險些咬掉自己的雙腿,即使膽量再大,也非得嚇出個好歹。

懸鴉的肉身被我越拖越高,杜莫見我不再需要掩護,也急忙從桅杆上滑溜下來,過來幫我一把。

我和杜莫把捆綁成粽子似的懸鴉弄上了艙門的頂子,這樣一來,那些甲板上令人惡心的生物,就無法啃噬到他。

沾滿汽油的苫布,並不怎麽禁得住燃燒,不等我和杜莫從小艙門頂子上跳下來,散落在甲板上的火焰,就已經熄滅了大半。借著最後幾撮餘火,我和杜莫仔仔細細查看了四周。

這條甲板很寬很長,由於火焰熄滅的很快,我無法看清船尾的黑暗中那些蠕動著的生物有無離開,或者,正潛伏在黑暗中再次向我們靠近。

“追馬先生,咱們現在怎麽辦,這溶洞太恐怖了,傑森約迪這混蛋,怎麽會把輪船停泊進這裏。噢!對了,咱們快進去找伊涼小姐她們,說不定她們此時在裏麵也會遇到危險。”

我抹掉臉上的冷水,沉重地喘了一口粗氣,對杜莫警惕地說:“她們被懸鴉轉移走了,咱倆現在得抓緊時間,想辦法離開這裏,而且必須趁著黑夜走,等到天亮之後,再乘坐快艇入海的話,極有可能被島上的狙擊手射殺。”

我的話剛說完,杜莫卻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抱起自己的左腳踝,哼哼嗨嗨起來。

“追馬先生,我的醫療包裹在剛開泅水過來時搞丟了,您能幫我看看傷勢嗎?我現在真是快疼死了。”杜莫像個孩子似的哀求著我。

此時此刻,我脖子裏的傷口也在溢血,於是我快速翻開挎在身上的綠色帆布小包,取出一個小盒子,將袖珍小手電咬在嘴裏,抓緊時間給杜莫醫療。

杜莫的腳踝有些水腫,黑皮膚上的傷口,呈現吸盤爆破的血痕,我給杜莫消毒了傷口,又覆蓋上了止血藥棉,杜莫雖然疼得齜牙咧嘴,眼珠鼓得像燈泡,但他還是嘴裏不停地說著。

“追馬先生,我剛才沿著水邊遊過來,真是差點嚇死呢,四周黑咕隆咚,遊著遊著就感覺水底有一隻人手,抓住我一隻腳使勁兒往水下拉。”

杜莫餘驚未消地說著,我對他嗬嗬一笑,雖然我的心裏也驚恐萬狀,但還是得起到表率作用。

“你小子命夠大,從溶洞口到這裏,至少也有一二百米,居然愣是沒讓大魚把你拽下去吃掉。你剛才也看到了,這裏沒有什麽水鬼,圍繞大船的那隻龐然大物,很可能就是‘大王烏賊’。我航海做生意那會兒,聽船上的人們講過,這種大家夥經常會把小船整隻拉下水,然後吃掉船上的活人。”

說到這裏,杜莫驚訝地瞪著眼珠,他仿佛不肯聽信,埋怨我為何總用無神論的調兒調兒與他共事。

我見杜莫如此一副怪模樣,就再度對他解釋說:“剛才那條大王烏賊,也差點要了我的命,幸好我及時用匕首割斷了它的觸角,若不然,我脖子裏一半的血管兒會給它吸爆。這條大家夥不是什麽善類,我借助剛才的火光,目測出它的體長已經接近二十二米。”

我的話剛對杜莫說到這裏,便聽得海魔號的船舷下,咕咚一聲巨大的水泡聲。杜莫與我對視了一眼,我倆誰都沒有說話,但彼此心裏都清楚,那是輪船旁邊的小艇沉入水下了。

一條長達二十二米的大章魚,至少需要生活在海下三千到四千米,人類很難尋見到這種體積的生物,用極其罕見來形容它,都不夠表達稀罕,這種大王烏賊,東南亞一帶的少數漁民稱作海神。

由此可以粗略推斷出,這大溶洞裏的水深,至少也得在兩千米左右,一旦人被這種巨大的生物拖下去吃掉,隻剩一副骨架沉在漆黑冰冷的水底石頭上,那可真是永不超生,想打撈上來入土為安都不可能。

“哼哼。小說整理發布於ωωω.ㄧб”杜莫沉默了一會兒,他見我給自己的脖子上敷好藥棉,就神秘而鄭重地發出一聲淺淺的冷笑。

“追馬先生,您看我這隻腳踝。”杜莫說著,便挽起褲管兒。我以為他兩隻腳踝都受了外傷,就趕緊用袖珍小手電照過去。這一看不要緊,頓時驚出我一身的冷汗。

杜莫的腳踝上,赫然有五條淤青的痕跡,正是人手用力狠抓時所造成。看到這一幕,我後脊梁骨猶如灌入冰碴。

我立刻對杜莫嚴肅地說道:“杜莫,這會兒開不得玩笑,你確定這是你剛才遊水過來時,被水裏的東西所致成的傷害?”

杜莫的腦門上,青筋鼓起很高,他也向我嚴肅地回答:“您覺得杜莫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嗎?而且,我再告訴你一件怪事,您可能還不會相信,認為我所說的這些東西存在。”

我吃驚地看了杜莫一眼,然後探頭看看下麵的甲板上,見最後一絲火光已經熄滅。於是,趕緊對杜莫小聲催促,讓他快說。

“我剛才一個人,沿著水邊摸索進來,看到海魔號之後,真是像見了上帝一樣,便不顧一切地順著繩梯往上爬。可當我爬上來之後,用咬在嘴裏的手電往四周一照,嚇得我一下就跳上金屬桅杆,不顧一切地往上爬。”

杜莫越講聲調便壓得越低,最後,他幾乎是湊到我的耳朵上,用嗓子眼兒的氣息說了出來。

“我爬上桅杆之後,聽見大船裏麵有人在哭,而且哭得非常傷心,慢慢地,甲板那頭的黑暗中,也傳來哭聲,就仿佛……,就仿佛一個哭聲引起多個哭聲。您是不知道,當我聽見您在輪船底下對我喊話說,這艘海魔號現在是空船,真是嚇得我險些從桅杆上栽下來,我當時真以為,以為……”

杜莫說到這裏,出於避諱,沒敢再接著說下去。我便對杜莫說:“以為什麽?以為我已經死了,對你喊話的是我的亡魂?”

我瞪著熬紅的眼睛,冷冷看著杜莫問到,而杜莫聽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不禁渾身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