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烏博莊園的黑窗

紅色的TAXI,在樹蔭斑駁的公路上飛馳,伺機沒有載我們穿越市中心,而是走了外環,直奔西北方向,上了沿海公路。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一座美麗的海濱城市,褐紅色的城市樓房,多像放大的油彩積木,很漂亮時尚。一條條幹淨的街道和綠地,佇立著乳白色的街燈。不經意走進德班這座城池,真會產生一種置身歐洲的感覺。

許多穿橘色短褲的黑人孩子們,在樓房下的沙地上運動嬉戲,他們把球網掛在細長筆直的椰樹上,叫喊著將足球踢飛來踢飛去。

“真羨慕這些孩子們。”懸鴉見我望著車窗外出神,就隨口對我說了一句。我嗬嗬一笑,沒有說什麽。大概不到一小時,前麵便出現崎嶇的山道,出租車開始盤旋著往上。

身後的海濱城市漸漸遠去,穿過一條山間隧道,便遠遠望見幾座山穀,鬱鬱蒼蒼的高山硬葉灌木,厚厚包裹在上麵。

我問伺機,這幾座山穀上麵,有什麽特別之處。他見我突然和他攀談,便立刻打開掛擋杆旁的盒子,拿出一盒香煙,示意我抽一根兒。

“你要是想吸煙,我不介意。”我看出了出租伺機的心思,便對他說。伺機很是感謝,他說自己這個時間開車容易犯困,非得來一支香煙,激發一下精神。

叨著煙卷的伺機,嘴裏吐著白煙,對我和懸鴉說:“您要去的烏博莊園,就在那幾座山穀中間。山上沒什麽特別,盡是些矮小濃密的灌木叢,包括高大的普羅梯亞木,窗箱老鸛草和有著濃鬱芳香的香雪蘭。不過,由於城市空間蔓延太快,外來物種入侵和火災這些原因,大大破壞了它的旅遊價值。目前,已經很少會有遊客去那裏參觀了。”

伺機的攀談,並未說到我心裏去,我真正想了解的,是關於烏博莊園的情況,包括它的一些傳聞。於是,我就告訴這位伺機,我不僅是個音樂家,還喜歡了解各地奇聞,問他能不能講述一些,打發無聊的乘車時間。

“二位先生,眼看就快到烏博山穀腳下了,有件事情我告訴了二位,你們可別太驚訝,如果改變想法,二位還可以坐我的車回去,在班德城找家上好的酒店客房過夜。”

聽伺機談及這些,立刻引起我的警覺,我連忙坐直身子,讓他快點道來。

“烏博莊園本是一片廣闊茂盛的種植園,由於德班城近海漁業發達,後來就把加工廠也建設到那裏。但是沒過多久,海魚加工長就起了大火,從南非北部招來的長工,沒有一個幸免遇難,都在大火裏燒死了。”

懸鴉眯縫著眼睛,聽得很是入迷,他迫不及待地問伺機:“噢!那後來呢?這家海魚加工場重建了嗎?”

開車伺機搖搖頭,又拿起煙盒叨了第二隻香煙點燃。“重建?當地人都說,那是種植園故意放得火,因為魚腥味兒汙染了他們種植的香料,雙方交涉不下,最終導致了悲劇。”

懸鴉嗬嗬一笑,饒有興致地追問伺機。“這有什麽可驚訝,我倆沒必要再坐您的車回德班城。”

伺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語重心長地歎了一口氣,他仿佛早已預料到,隻要自己道破天機,懸鴉立刻會收起不屑的態度。

“海魚加工長的老板,為了報複種植園,也決定破壞它們的經濟命脈。所以,凡是到烏博莊園去參觀植物,感受那裏特意保留著的農奴製生產文化,海魚加工長的老板,就會安排手下,尋找機會害死這些遊客,然後嫁禍給種植莊園。”

說到這裏,我大體明白了一些。或許,烏博莊園真有伺機所說的這些事情發生,但我和懸鴉卻認為他刻意誇張了事實。出租車已經大老遠開到這裏,如果他不是為了獲得更多車費而故意嚇唬我們回去,那麽他自己多半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

懸鴉不是第一次來烏博莊園洗錢,他自然知道這裏麵的內幕。烏博莊園以種植園的經濟和文化存在,但在它的地下,卻深藏著一個麵相世界的黑市窗口。

為了追求最大最高端的利潤,製造一些駭人聽聞的謠言,讓閑雜人等遠離烏博莊園;一旦有前來參與寶石交易的遊客被黑吃掉,那麽當地人就會以為,是海魚加工廠為了報複種植園才行凶。

不會有人知道,這名遊客是因為攜帶了見不得光的黑色財富小說整理發布於ωωω.ㄧб交易不成,被人謀財害命。

當四個軲轆的出租車不能再往前移動時,我們在一截兒斷橋處下了車。這時太陽接近偏西,伺機坐在車座上,目送我和懸鴉走出很遠後,還故意閃爍兩下車燈,照射我們。

我不由得回頭,卻見那伺機坐在車上,臉上泛著詭異的笑容,仿佛是在故意製造恐怖氣氛,使人覺得,這司機就是海魚廠安排在烏博莊園附近的殺手。

我縐了縐肩膀上的行李,繼續順著斷橋往山坡下走。這裏地勢起伏很大,我倆必須挺著身子下到山穀底部,再從對麵走上去,才會有一條蜿蜒在山穀上通往烏博莊園的路。

山穀底部,積存了一些前日的雨水,很多肥壯的紅腿豹紋蛙和銀背蛙,遠遠就聽到了我和懸鴉的沉重腳步,紛紛從茂密的矮灌木竄出來,噗噗通通紮進泥水窪。

我們上到山穀對麵時,雙腳上的鞋子已經濕透,沾滿了泥濘。“追馬兄,這有塊兒大岩石,上麵很溫熱,咱們脫掉鞋襪,清除一些水分和泥巴。從這裏走到烏博莊園,最快也得晚上八點鍾到,咱們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一口氣奔到目的地。”懸鴉說著,便拔出匕首,摳他靴子底部的泥巴。

這是我第一次來南非,坐在烏博山穀腳下的石頭上,又一次看得了血色黃昏。落日很紅很圓,像燒透的燈籠,把四周的山和樹,都映射成了暗紅。

屁股下的岩石,確實很溫熱,我喝了半瓶運動飲料,便吃起福卡普最具風味的麵包。食物都是杜莫和小珊瑚一起準備的,如果我給杜莫錢,讓他去給我買吃的,這家夥一定會買純淨水,而小珊瑚的消費觀,卻比杜莫高一點點。

“這片殷紅的火燒雲,真如鮮血。”懸鴉灌了一口飲料,抹著嘴角對我說。“是啊,看樣子,今晚有免費的淋浴。”我話剛出口,遠處翻滾著岩漿一般絳紅的天際,傳來隆隆雷響。

“咱們趕緊走吧,這山穀多石頭和泥沙,雨真要下大了,不僅泥濘還會很滑,不走運摔到的話,傷勢也不輕。”

我二人匆匆起身,背起重重的行囊,順著山穀的彎路,開始斜向上走。

哢嚓,一道白熾的閃電劃過,整座山穀像被巨大的手電突然掃了一下。隨著烏雲快速的壓境,閃電過後的山穀更顯黑暗。

“他,前日經過福卡普的熱氣團,怎麽突然跑這裏來了,分明是要將你我淋個落湯雞嘛!”懸鴉憤憤罵到。我用匕首斬了兩片大芭蕉的葉子,和懸鴉分別舉在頭頂遮雨。

蠶豆大的雨點,仿佛聽到了懸鴉的咒罵,立刻針對性一般地砸落下來。我倆腳下的小石子,由先前的灰色瞬間變成一片黑濕。山穀塵土和植物的混合氣味兒,也在這短短的一分鍾內浮騰起不少。

我倆背著大包裹,用芭蕉葉擋在額前,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蹬著石子往山上走。雨點將芭蕉葉砸得叭叭直響。

“追馬兄,你以前在東南亞叢林時,常遇到這種天氣嗎?”由於整片世界都在雨中混響,聽到懸鴉的喊話,我也大聲回答說:“是的”。

懸鴉又接著喊:“那你覺不覺得這樣很酷!”我喊話回答:“我隻覺得很濕。”兩人在吃力的行進中,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

哢嚓,一道夾帶震耳炸雷的閃電,再次劃破烏黑的雨夜,我下意識往山道上坡望去,想借助短暫的光線,看看烏博莊園有無出現在前麵,距離我們還有多遠。

突然之間,一個身穿雨衣、腦袋罩在雨帽裏的神秘人影,隨閃電消失的刹那,也跟著消失不見。而那人影的懷裏,好像也抱著一把長長的槍支。

懸鴉也看到了山道斜上方閃現的人影,我倆彼此各朝一側翻身,然後簌簌爬動,躲進了低矮的灌木。

我喘著粗氣,不由回想起紅色TAXI伺機曾說過的話。山道上麵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影,極可能在下雨之前,就注意到了我和懸鴉。

白天那個伺機,不想是烏博莊園安插的眼線,我懸鴉或許在下車時,就被那個神秘人影給盯上了。

通往烏博莊園的路,之所以坑坑窪窪,山道嶙峋,正是為了不讓陌生人輕易到這裏。而且,烏博莊園既然洗滌黑色財富,那麽它就一定得有人組織和看護,放一兩個崗哨,偷偷藏在山穀上監視來客,倒也不足為奇。

“嘿!我們是音樂家,帶來了黑夜裏的星星。你是什麽人,快回答。”懸鴉躲在一矮灌木後麵,扯著嗓子大喊暗號。

“我是午夜裏的牧羊人,尋找山穀中迷失的羊羔。”一個話語鏗鏘的漢子,也大聲回答了懸鴉一句。

“哈哈哈,疾風先生,那家夥是烏博莊園的哨兵,咱們上去吧,總算可以坐車進烏博莊園了。”懸鴉大笑著,對我藏身的這一側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