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追咬生命的毒刺

唯獨一種可能,是它們知道這幾日有人出現在島上活動,然後白日裏派出一隻鬼猴,躲到高處觀察,一有動靜就立刻回族群報信。從時間上判斷,更是如此。

大船剛來的第一個晚上,就炮轟大泥淖。這無疑驚動了生活平靜的鬼猴群,那天壇木井帶隊去大泥淖後麵找寶箱,估計也是被躲在高處偵查的鬼猴看到,回去報了信,待到領著族群趕到時,這群匪徒正被鱷群追趕出來。

伊涼是第一個跑到穀頂崖下的,她左右四顧的看著,尋找附近我描述的那簇掩藏皮筏的植草。蘆雅看到地上四五隻摔破肚皮的花豹,嚇的站到老遠。

我拉著池春一陣風似的趕到,直奔掩藏載體的地方。池春接過孩子,我忙瘋似的扒開蓋住小筏的斷草,將一個十平方米大的橡皮筏抽拽出來,爭分奪秒的彎腰往海水邊上托。雖然肩膀又傳來陣陣劇痛,可這會兒為了逃命,就是斷條腿,都顧不上疼。

三個女人驚慌失措的跟在我身後,想幫我一起扯拽橡皮筏,由於我的速度很快,她們剛一彎腰,伸出的雙手就抓空,然後緊趕幾步,再嚐試著幫上忙,還是抓空。

橡皮筏在我手裏拖拽的速度非常快,像長繩上牽著的肉,引誘想吃到它的小動物。“快往海水裏跑,站到淹沒膝蓋的地方,我自己托小船,你們別管。”話一喊完,女人們不再像被引誘的小動物,立刻直起腰身,往海藻上跑。

鬼猴群吱吱嘎嘎的尖叫聲,已經從不遠處出來,它們的毒標在二三十米遠的地方就可以吹射。我是親眼見過那種慘烈場景的人,這種恐懼對我來說,更加強烈。小筏猶如一個巨大的桔子皮,我拖拽的時候,力道過於狠猛,致使肩頭的布條上,又溢出血漬。

小皮筏確實有些重量,從岩壁下拖到海藻層的時候,沙子上留下一條深深的剖痕。海藻對小筏的摩擦阻力,遠遠小於沙層,因為這種植物本身就很潮濕,表麵分泌有黏黏的**,活像一條條泡酵的蚯蚓。

越過堆積在海水沿線上三米多寬的藻類,小筏終於有了漂浮的跡象。幽暗的海水,在三個女人的膝頭晃動著,仿佛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無窮無盡的大海。

“都跳上來,快。”池春和伊涼立刻抬起濕漉漉的雙腿,一屁股坐進了筏窩。蘆雅像個插在潛水的木樁般僵硬,也跟著抬起腳,往晃動的小筏上踩。

這丫頭過於緊張,重心沒有控穩,“噗通”一聲栽倒了。這下可要了命,鬼猴群已經逼近到百米的地方。跑在最前麵的幾隻鬼猴停下來,翻弄我們剛才丟下的包裹,後麵兩百多隻依然像瘋狗一樣,瞪著我們奔來。

它們的移動速度之所以快的驚人,就在於那種特殊的奔跑方式。這些小野人,並不拘泥於人類的奔跑模式,由於長期在雨林中生活,已經進化出很好的彈跳能力。那種跳躍式的奔跑,令人望而生畏。

蘆雅整個身子後仰,躺進海水中,嗆得站不起來。我猛的躥跳過去,一手抓她的脖子,一手攬進她**,將她“嘩啦”一下子從海水中撈出。她拚命扭打著,亂抓的纖細手指上,指甲劃到我的臉頰,生疼的要命。

我像土匪搶了新娘後,往**拋一樣,把蘆雅丟進皮筏中間,肩頭又傳到心窩一陣劇痛。“咳咳咳,咳咳咳”蘆雅被海水嗆的很厲害,蜷縮在伊涼和池春的大腿上,眼睛都睜不開。

這會兒可管不了那麽多,我調動背部和雙臂上的肌肉,雙腳後蹬水下的泥沙,像推一輛拋錨的汽車一樣,使足了勁兒把皮筏往深海中趕。

右翼海岸線上的雜聲,越來越清晰,我根本來不及看,生怕耽誤半秒。“吱吱嘎,吱吱嘎,咻咻嘎”亂七八糟的怪叫,沸騰著向我雙耳逼近。剛才看它們的時候,就見蹦跑最快的幾隻,用那長滿白毛的短小胳膊,舉起了長長的木杆兒,準備在靠近我們的第一時間裏,吹射出致命的毒刺。

我像一頭被點燃尾巴的大水牛,玩了命的隻顧往淺水裏跑。蘆雅還在咳嗽著,伊涼攥起粉拳急切的捶拍她背後。“你快上來。”池春見海水已經淹沒到我前胸,就伸出胳膊,要拉我上去。她的袖子濕透,水柱不斷傾瀉下來。

小孩兒從我們發現鬼猴,開始奔逃後,就一刻不停的哭喊著。蘆雅現在總算緩過氣來,不再咳嗽,可卻賴喊著哭起來。我用盡雙臂上最後一絲力氣,將小筏猛的向更深的海麵一推,自己隨後像海豚一樣,也跟浮遊起來。

“別管小孩和蘆雅,你倆分左右劃水,快。”海水又一次浸入我受傷的肩膀,泛起陣陣鑽心的劇痛。為了讓小筏向深海劃遊的更快,我充當起人肉螺旋槳。兩隻粗糙厚實的大手,死死把住筏尾,再利用自己的雙腳,撲棱著水花,加速小船的運行。

兩個女人被我喊的又驚又怕,也是不夠一切的用嬌柔的胳膊做漿劃水。這個時候兒,哪怕有一隻蒼蠅,敢逆行頂撞在推進的小筏上,我都會詛咒它。

聽著身後鬼猴群噪亂的尖叫,能感覺出,它們已經堆積在離我最近的海岸上了。忽然,一根類似於長釘的木質小標,竄落到我左肩的半米位置。

我用眼角隔著亂濺的水花,一下辨別出這就是瞬間致命的毒刺,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像被人一把扯去滾燙的心髒,塞進裝滿冰塊兒的木筐裏。

現在我的位置,距離海岸該有三四十米遠,不知哪個不怕吹爆肺的小畜生,這麽狠毒,非要置我於死地。

它們雖然矮小,可仍能越過海藻,下到齊脖深的海水裏,朝我吹射。那就相當於我們之間的距離又縮短四五米。我真恨不得抄起一挺機槍,射爛它們醜惡的腦袋。

最渺小的東西,往往是克製龐然大物的天敵。事態進展到這步天地,假如被這根小小的木刺,像蚊蟲那樣叮到一下,恐怕必將屍沉大海,葬身魚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