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楊越把身體貼在了地麵上,利用兩腳的蹬力一步步緩緩地靠近了木屋。屋子裏有三個男人,圍坐在一張方桌旁,因為背對著窗戶,所以看不清他們的麵貌。

這麽晚了,這些人還沒有睡覺。

楊越豎起了耳朵,仔細地偷聽起他們的談話。

“...等明天吧,天一亮我就去摸摸底!”

這是一個很粗鄺的聲音,楊越微微閉著眼,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一副大胡子的嘴臉。他說的摸底,摸的又是什麽底?

一個很渾厚的男聲接著答到:“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一個人也多一分照應!”

“不用了!又不是龍潭虎穴,我帶著誠意而去,就不相信他們會對我怎麽樣!”粗鄺男人很有把握地回絕了渾厚男人的請求,“都是道上的同行,他們不至於趕盡殺絕!”

“那我帶著弟兄們出山接應你。”另一個聲音響起,楊越聽地心頭一震,這個聲音好熟,隻是他搜遍了記憶,愣是沒有找到出處。

“也好,怕就怕他們會咬咱們一口。有弟兄們在,就算吃虧,我想也不會吃什麽大虧!”渾厚男人響應著,拍了拍桌子。

房間裏陷入了沉靜,也許是這個“大哥”在考慮具體的部署,好半天楊越都沒有聽到什麽有價值的對話。

這是一群什麽人?

遊擊隊?傳說中的另外一支活躍在平漢路上的鐵道遊擊隊?這個“大哥”明天要去見什麽人?聽他們的對話,還有他們口口聲聲說的同行,莫非就是許大虎的一營?

楊越搖了搖頭,現在可管不了這麽多。他總不可能冒冒然地衝進房子裏,大喊:我就是你們的同行!如果許晴沒有被他們抓住,問題倒不大,大不了悄悄地再退回去完事。可是如果許晴真地被他們抓住了,為了救人,楊越想不出除了武力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要知道,許晴失蹤的時候穿的是和服。這就意味著,她很有可能被這群人當成了日本人。在這片慘遭鬼子**的土地上,除了日本人之外,還有什麽人會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日本人?跟他們說,這是個會說中國話的日本女人,在這個亂七八糟的年代,有誰會輕易相信一個不認識的外人?

搞不好,他自己都會被這些人當成是一個會說中國話的鬼子!

楊越才沒有那麽衝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悄悄地救走就不要發生太大的衝突。

木屋圍成的院子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一個?還是兩個?楊越微閉著雙眼,心裏在默默地計算著對方巡邏力量的人數。

繞開了這座木屋,楊越又接連探察了七間房子。除了如雷的鼾聲之外,居然沒有丁點發現。

難道許晴真的沒有在這裏?

可是,在鐵路線的周邊,除了鬼子的據點外,就隻有這個山角落裏還住了人。如果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除非坐汽車,否則她根本就走不出這方圓二十裏地!

怪哉!

隻剩下了一座房子,楊越隔著十幾米外聽著並沒有動靜,正考慮著該不該再往前爬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奇怪的聲音,聲音很輕,“咕咕”地有點象蟲叫,又有點象——酒嗝!?

楊越一激靈,把身型隱沒在屋後的一堆草叢裏。

可是等了好半天,沒有動靜。

楊越輕輕地扒開草叢,順著剛才聲音的來源方向仔細地搜索了半天,終於才在不遠處的屋角邊發現了一個攤坐的人影。

那人正抱著個酒壇子,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楊越的額頭上頓時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這裏本應該是酒味衝天,鼻子居然絲毫沒有反應!!難道,是感冒了?好在碰到的是一個醉鬼,這要是敵人的哨兵,自己豈不是就此歇菜了?

聯想到剛才有強烈的噴嚏yu望,楊越心想自己的確是感冒了。

在確定人影確實不可能有不利的舉動之後,他又爬出了隱蔽地點。這兩三個回合下來,眼看著又十多分鍾過去了。

離最後一間房子又近了七八米,可屋裏似乎真的沒有動靜,連先前的鼾聲都不曾出現。

一切靜地可怕!

楊越不甘心,這裏如果再沒有許晴的話,那他隻有原路返回。然後,他得考慮下一步計劃——去摸鬼子的據點!

雖然他很明白,去找鬼子的麻煩遠比現在要來地驚險,可是,一想到許晴的種種好,楊越自問沒有勇氣眼睜睜地看見

許晴的屍體被高高地掛在炮樓上,或者,幹脆被曝曬在荒野,成為野狗的口糧。

不能,堅決不能!

楊越心裏罵了聲娘,一想到那個可憐的女人悲慘的下場,他不自禁地有些焦急起來。

距離依然在一步一步地縮短著,楊越一伸手,甚至都能摸到那屋子厚實的木板。

這座房子和前麵的不一樣,是側著修建而成的。後麵沒有窗戶,而且門也開在反麵,正對著那間亮著燈的屋子。

篝火還在熊熊燃燒著,突突竄起的火苗上,一隻被烤地烏黑油亮的兔子正“吱吱”地往下滴著油,這當口,圍坐在火堆前的人少了一個,隻剩下了三個人,繞了一整圈的楊越在屋子的背麵沒有發現有可進屋的房門,心裏正鬱悶了一陣,卻又隱約聽到有了新的情況。

哨兵,兩個哨兵!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這間木屋的門口。

楊越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有點堵。憑著敏銳的聽覺,他還是發現了潛在的威脅。

繞過去,放倒他們!

楊越一咬牙,緩緩地抽出了綁在腿上的匕首。如果真到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惜殺人滅口!

這是一間華北地區典型的三間式房。正門開在中間,進門後是灶間,灶間的兩側,一側是柴房,另一側就是臥室。楊越摸了好一會,才明白了這樣的一個格局,而現在他背靠的,應該是柴房的後牆板。

順著牆根繼續往前爬過了灶間,楊越來到了臥室的背麵。

趁著兩個流動哨兵還沒有巡邏到這裏,楊越悄悄地把耳朵貼在了木牆上,仔細地探察起臥室的動靜。

讓他心跳不已的是,裏麵真的有輕微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