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康校長

央黨校建在了一個山坳裏,大部分都是窯洞結構,隻排土平房在這冷清的時刻顯得有些空****的。三個帶兵打仗的同學乍一脫離了部隊,還真的有些不習慣。老賀從出完操回來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完全沒有了昨天那種興致昂然的情緒。而老馬手裏拿著本嶄新的《中國共產黨黨章》線裝本正自漫無目的地翻著,時不時地還喃喃地念上幾句,顯得很浮躁。

楊越坐在窗口,望著遠處一排排的窯洞,從那往上看去,居然還能看到嘉嶺山的寶塔,這是延安黨中央的標誌性建築。

“我剛剛打聽到的消息。”老賀叼著一根煙卷,手在口袋裏掏了半天,抓出了一隻皺巴巴的火柴盒。想了想,還是把火柴放進了盒子裏。“鬼子這些天好象在搞大動作,也不知道部隊情況怎麽樣了。”

“走之前我就得知了消息,”楊越回過頭,看了看放下書的老馬,“是鬼子的五路大掃**。老賀你就別擔心了。你們358的正麵之敵是鬼子的第二步兵旅團。就算硬打打不過,轉移還是可以的。可是冀中就不同了,鬼子集中了兩個師團的兵力,還有坦克的協同,以南北夾擊之勢想要一舉吞掉根據地。”

“坦克!?”老馬驚疑地抬起了頭,“那玩意我見過,火力猛,而且用槍也打不穿。如果數量多的話,就不妙了!”

老賀沉吟著,也說到:“是啊,太原會戰的時候,鬼子的坦克可讓我們吃了不少虧。當時我還是團長,戰士們好多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一個個隻能用刺刀去捅,傷亡太大了。後來。我們團有個二七年的老兵把六七顆手榴彈捆成了一捆,拉著了抱起就往坦克上撲。哎,坦克是炸了,可人...也沒了......”

楊越沉默了,這就是沒有重武器的悲哀。在麵對敵人的裝甲部隊就隻能幹瞪眼的情況下,隻要殺紅了眼,什麽事都做地出來。隻是,打這一輛坦克。得用多少士兵地命去填?日後鳳凰山難免不會碰到鬼子的戰車部隊,那個時候,又該怎麽去衝擊敵人的優勢兵力?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楊越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仔細一聽,卻是四五個人朝著宿舍走來了,可突然之間,腳步聲又消失了......

“怎麽了?”

老馬和老賀兩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聽什麽。

“沒什麽。”楊越飽含深意的對著前窗一笑,轉而卻一本正經地大聲說到:“毛主席說過,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隻要我們堅定了信念,始終跟著黨走,黨說什麽我們就做什麽,那麽,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雖然我現在還不是黨員,可是我向往著,有朝一日能投入黨的懷抱。在黨的領導下,我們終將戰勝一切艱難困苦。我們要相信,勝利永遠都屬於我們,屬於人民!”

雖然被自己麻了一下。可是楊越的這些話還真地是有出處的。他隻是把這些紅色名言稍稍地一糅合,再變成了自己的決心而已。

馬賀二人一頭霧水,喊口號他們兩都會。可從鳳凰山裏出來的楊越也會,這就有些奇怪了。而且這還是幾句頗有水平的口號。等等,毛主席什麽時候說過了“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

“說的好!”

門外響了一陣巴掌聲,三人轉頭看去。一個戴著眼鏡。留著兩撇八字須的消瘦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康校長!”

老賀“啪”地一下站了起來。楊越假裝吃驚地拉著老馬,也跟著站了起來。

老賀轉過身。朝兩人下了個立正的口令之後,麵對著康生點了點頭。

“校長同誌,特期班馬本齋、楊越、賀炳炎正在組織政治學習。請指示!”

“稍息吧!”康生敬了個軍禮,笑嗬嗬地走上前來:“學習工作開展地不錯,咦,剛才是誰地發言?”

老賀半轉著身,手指向了楊越,“報告校長同誌,是冀中軍區鳳凰山的楊越同誌!”

“楊越!?”康生扶了扶眼鏡,仔細地打量起顯得有些“局促”的楊越,“恩,這個

聽過。冀西一隻虎!毛主席和周副總理可是親口提錯,打仗勇猛,政治覺悟也高!是個苗子!”

楊越心裏在暗暗發笑,若是講共產黨理論,全黨上下康生不一定會比誰差。這也是他在三反、五反、整風運動、**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尚方寶劍。要想日後不被整,就要在表麵上肯定康生的工作,同意他的見解。隻要在這黨校裏保證自己不出什麽紕漏,給他留下個好印象。等日後真的開始大整頓時,至少還有個第一印象在這擺著。

當然,光留下個好印象是遠遠不夠的。鳳凰山那麽多的弊端,比如軍統出身地許晴、比如槍殺過八路軍戰士的劉二,這些人在以後的日子裏難免會被他人拿出來當把柄。他這個鳳凰山地主管,怎麽也逃脫不了幹係。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怎樣解決這個問題,該怎樣具體的操作楊越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康校長,楊越慚愧。八路軍對我恩重如山,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投身革命......這......”楊越站地筆直,眼神裏那股真誠的樣子,倒是感動了一把在場的幾個人。

“誒!革命不分先後,隻要你真心加入了革命隊伍,又何來慚愧一說!”康生大手一揮,笑嗬嗬地說到:“之前倒是有人跟我說,鳳凰山是匪寇之地,你楊越就是匪首,叫我多多注意才是。可是我就不同意嘛,事實擺在麵前。古往今來,哪個匪首地會有楊越同誌這般深明大義?放眼整個抗日戰場,哪個匪首會有聶榮臻同誌地親力推舉?大家說,是不是啊!?”

“什麽?聶司令員?”楊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聶司令員推舉?到底是怎麽回事?

“恩,你地入黨介紹人。正是晉察冀軍區的聶榮臻司令員!”康生含笑地點點頭,“聶榮臻同誌連發了兩封電報,再經政治部地研究,最後才在這期特期生的名單裏加上你楊越的名字。也就是說,等開學典禮結束之後,學校會專門組織一個入黨宣誓大會,主角就是你!”

“專門組織!?”楊越心裏升起了一股暖意,專門為他一個人組織一次宣誓大會,還在中央黨校?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真的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康校長,謝謝政治部的領導同誌!”楊越“啪”地一下敬了個軍禮,這倒不是在做作。他這個軍禮敬的不是康生,而是在他身後默默支持的聶司令員,當然,還有呂司令員。不難猜到,聶司令員能力推自己,裏麵一定有呂司令員的不懈努力!

“好!看你表現了!”康生回了個禮,手一揮,說到:“那你們繼續學習,我再到別處去轉轉!”

“校長慢走!”

三人不約而同地立正起來,目送著康生出了門。四個警衛員挎著駁殼槍,遠遠地跟在了後麵。

“呼......”

楊越深深地出了一口氣,伸手去抹了一把腦袋上的汗。剛才和康校長對話,居然會有些緊張,看來自己還真的沒有政治天分。以後這些東西,能免就免,少碰為好!

不幾天,學員們陸陸續續地從各地趕到了延安,楊越所住的也跟著熱鬧了起來。

老馬和老賀兩人逢人便笑,楊越跟在他們屁股後麵端茶打飯,鋪床打洗腳水。怎麽說,三人也算是208老人了。照顧新同誌,可是我軍的優良傳統。

後來的五個人裏,楊越倒是沒再見到自己了解的將領。他們多是一些基層團隊的主官,或者是一些獨立支隊、遊擊區的負責人。論軍職,還是老賀最大,理所當然的,他就當上了班長。而老馬的年齡最大,大家都同意他擔任全班的副班長。

而讓楊越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在黨校食堂裏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冀中軍區總醫院的劉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