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會師

杉元鬱悶地騎在馬上,領著大部隊進了靈壽城。

高高飄揚在城牆上的帝國國旗連一絲硝煙都沒有占上!滿眼望去,哪裏有什麽八路軍的影子!

城門口的皇協軍站得筆直,靜靜地看著這一千多皇軍灰頭土臉的往城門湧來。

“八路軍呢?”

藤原停下了馬,望向了一個消瘦的友軍。

“回太君的話!”友軍點頭哈腰地迎了上來,嘻嘻笑著說道:“八路軍的沒看見!土八路倒是有幾個,弟兄們放了幾槍,統統地趕跑了!”

藤原的鼻子都氣歪了,他終於明白,皇軍中了鳳凰山的調虎離山之計!石川大隊不也是因為一封假電報而覆滅的嗎?

“司令官閣下,我願意戴罪立功,再帶兩個中隊重戰南莊!”

藤原巴巴地跑到了山杉元的麵前,迎麵而來的卻是一隻蒲扇大的巴掌。山杉元下手極其狠重,“劈裏啪啦”地往藤原的老臉上蓋了七八個巨響的耳光。

“打?你拿什麽打?兩千多皇軍都沒有拿下敵人的一寸陣地,就憑兩個中隊你就想翻盤嗎?解下你的戰刀,晚上給我交上你的辭呈!”

“司令官閣下,您這是在羞辱我!”藤原的臉上通紅,當著這麽多軍官的麵,山杉元公然撤掉了他的職務!

“如果你感到羞辱!”山杉元沒有絲毫的鬆口,反而從腰間把自己的指揮刀抽了出來,遞到了藤原的麵前:“那就用這把刀自盡吧!”

藤原心裏萬念俱灰,如果就這麽死了。他可真地不甘心!

“司令官閣下。請您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你沒機會了!”山杉元收起刀,輕蔑地說到:“阿部君地第二旅團缺一個聯隊長,從今天開始。你正式調往第二步兵旅團。以後石家莊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從師團長到聯隊長,這其中被降了多少級,藤原的心裏猶如明鏡。中將降成了大佐,這是天大地侮辱!

“司令官閣下,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此時此刻的藤原倒是異常淡定。既然已經被拋棄,那又何必再矯情?

“明天跟著阿部君赴任吧!”山杉元扔下了這句話,然後頭也沒回地往靈壽大隊部行去。

阿部規秀淡淡一笑,拉起了藤原:“走吧,我的藤原聯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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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晴調虎離山的計策其實漏洞百出,隻是陳皮三聯係上了宋安,知道此刻的靈壽半個鬼子都沒有,也知道大多數偽軍都不是心甘情願地為鬼子賣命。不如放手一博,賭賭運氣,於是在許晴的親自出馬之下,也就有了這一出大戲。

隻是她萬萬想不到。就算不來這一手,圍在南莊地鬼子也已經不敢冒然進攻了。她也沒有想到。南莊一戰也直接促使了山杉元下定決心要調整整個的華北戰略。

胡子領著人馬回了上村,許晴也帶著護衛人員從柳莊上了鳳凰山。南莊突圍中,各部隊七零八散,唯一成建製的恐怕隻剩下一營三連。連長朱才廣在沱河邊和順子順利會師,本來順子還打算等天一黑,就帶人衝擊一下鬼子的大部隊,好掩護許大虎和劉二從南莊撤退。可是沒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小鬼子居然自己就退出了戰場。順子怕有詐,派出哨兵四處偵查,直等到天色大黑,剛想聯係南莊的時候,哨兵忽然來報:一營的主力正在向他們靠攏。

生死離別之後,弟兄見麵分外激動。才一天時間,一營就像在鬼門關前逛了一圈。大多數弟兄都鮮血滿麵,身上帶傷。

“死了四十六個,傷了三十來個!”許大虎有些黯然,加上在南莊外圍陣地的戰鬥,一營這次的戰損人員直接逼近了三百,陣亡人數也越過了一百五十地大關,望著兩百而去。

“劉隊副呢?”

順子張望著,沒有找到劉二的人影。看著許大虎的表情戚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些什麽。

“等隊長回來,我會請求處置的!”許大虎默默地說到。

順子開導道:“這是誰也不願意看到地,我相信隊長不會責怪你的。南莊地情況如此危急,如果不是你帶著一營拚死阻擋,我相

誰也跑不掉。現在不是該處置不處置的問題,問題來該怎麽辦?南莊眼下是不能呆了,近千鄉親們需要地方安置,沒有了他們,我們就沒有了主心骨!”

“上山吧!”許大虎長歎了一口氣,“你帶你的人先回大洋湖,那裏二喜子一個人恐怕照應不過來。我就先帶著一營上山找秀才,把山裏的地道拾掇拾掇,暫時安置個千八鄉親們應該沒有問題。等風聲不那麽緊了,咱再下山,重建南莊!至於上村那邊,有胡子在我想也夠了。”

“也隻能這樣了!”順子點點頭,同意許大虎的看法,“先這麽辦,等隊長回來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隊伍再次一分為二,順子連夜往大洋湖趕去。而許大虎領著一營的弟兄們扛的扛、抬地抬,把戰死兄弟的屍體運上鳳凰山。追擊秀才的鬼子天黑之前也陸續地撤出了戰鬥,南莊最大的一次浩劫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在新訓營裏,許大虎找到了秀才。昏暗的燈光下,秀才裹著棉衣,閉著眼睛靠在了新訓營的戰壕土壁上,正輕聲地打著酣。

“郭隊副從昨天晚上突圍開始,就一直沒睡。”一個老兵說道:“隊伍領著鬼子在山溝裏轉著圈,新兵營本來就沒有多少武器彈藥。不然就憑那一百來小鬼子和二鬼子,照樣一仗操翻他***!”

“他怎麽沒回房裏睡去?”許大虎不解地問到。

老兵搖搖頭,指著戰壕裏一地的人:“我們到這裏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鄉親們逃到了這裏。郭隊副說了,房和炕都讓給鄉親們,弟兄們吃點苦,在這戰壕裏湊合一晚上吧。等明天把地道清理清理,該堵死的地方堵死,該打通的地方打通,再把鄉親們安頓進去!”

許大虎從懷裏掏出一塊表,看了看,淩晨兩點了。

“別打擾他睡覺了,明天早上等他醒來,就說一營已經山上了!”

“好勒!”黑暗中的老兵點著頭,帶著許大虎掂著腳尖,艱難地從人堆裏穿過。

“我睡哪?”許大虎忽然問道。

老兵歪著腦袋沉吟了一會,歉意地笑了笑:“對不住了一營長!你也看到了,連郭隊副都沒有地方安睡,恐怕你也得跟弟兄們擠擠,捱到天亮,一切就都好了!”

“什麽對不住!”許大虎圓眼一睜:“你們能睡,我許大虎就不能睡了?我是問你,我到哪個角落裏貓著!”

“有,有!”老兵嗬嗬笑道:“這些個戰壕擠一擠,能藏下近千人。等我去給你找個舒坦的地!”

“不用了,既然都是擠,到哪擠不是擠?我自己找找,你去忙你的吧!”許大虎邊說著,邊打量著身邊的地形。

這一段戰壕裏都是人,新兵們多數都手持刀槍棍棒,蜷縮著身體擠在一堆互相取暖。有睡不著的弟兄,遠遠地看見許大虎望著他們,都站直了顫抖的身體,一絲不芶地行著軍禮。

“都睡吧,都睡吧!”

許大虎的眼眶濕潤了,經過了間諜的風波和大突圍,曾經懷疑被嚴重滲透的新兵營的弟兄們非但沒有因此而崩潰,反倒是在關鍵時刻顯現出了鳳凰山的風骨。鳳凰山為什麽屢屢沒有倒在鬼子的槍口下?就是因為有那麽一群不怕死的老弟兄和這一茬接一茬的新弟兄!如此往複,生生不息!

新兵們挪了挪位置,騰出了一塊巴掌大的地方讓給了許大虎。

“營長,我們都睡不著!”

“死都不怕,難不成還怕睡覺麽?”許大虎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調侃道:“想當年啊,咱們才七十多個弟兄,殺鬼子,搶物資。大塊吃肉,大口喝酒!要睡的時候沾著炕就不省人事,誰都不會說:隊長啊,我睡不著。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圍坐在一起的新兵們紛紛地搖頭。

許大虎淡淡地繼續說到:“因為誰也不知道第二天誰會倒下,誰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日頭。咱們打鬼子就是在刀口上舔血,既然料不到哪天我們就去閻王殿裏報道,活著的時候,就該開開心心!婆婆媽媽的,可是遭罪地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