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亂墳崗上秀槍法

二連被敵人密集的火力壓得抬不起頭,電報發到一半,電台“當”的一聲被粗長的子彈洞穿。碩大的彈孔上,一縷青煙嫋嫋冒起。

“營長,電台報銷了!”

李榮香使勁拉扯著孫戈的腿,孫戈比被子彈濺起來的泥土迷了眼睛,正罵罵咧咧地往回爬。

“撤,往回撤退!”

許家的人二話不說,撒丫子就往回跑,許昆和小豆子兩個人緊緊地跟著孫戈,一行人迅速逃離了鐵道線。密集交錯的槍聲驚了拖車的馬匹,幾輛馬車根本不受控製,到處亂竄。傷員們被甩了一地,痛苦呻吟聲傳來,分不清是有人中彈了還是撕裂了傷口的叫喊聲。

好在鐵甲列車隻能在鐵路線上機動,要是像坦克那樣可以到處亂開,那麻煩還真不小。二連撤退起來的速度相當快,盡管還背扛著藥品箱子,七八十人照樣在大路上飛奔。

路邊有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孫戈早就留心了這裏的地形地貌,似乎村莊邊上還有一片亂墳崗。那裏地勢較高,土堆交錯,可以省下挖掘掩體的功夫。而且亂墳崗的前麵是一條不寬的小溪,雖然不深,可是作為緩衝作用攔阻敵人步兵也相當不錯,墳場臨水背山,後麵就是一片不小的樹林,可以作為第二支撐點。

“李榮香,我要四個機靈點的,樹林裏警戒。”孫戈打定主意固守待援,電報雖然隻發一半,可是鳳凰山一定會來援兵。“一排、二排墳場建立防禦陣地,我要兩翼各有兩挺輕機槍,其餘的,全部集中到中間來。槍法好的,來上五個。跟我走!”

所有的藥品被集中在防禦線的後麵,一座亂墳崗藏下了七八十人,而根本不覺得擁擠。一些地形不好的,李榮香都要求加強。立時。一片工兵鍬“鏘鏘”地挖土聲響起,挖慣了戰壕掩體的弟兄們輕車熟路。沒一會。整個墳場地防禦陣地都被重新布置了一遍。

孫戈帶著五個二連槍法最好的士兵衝進了樹林裏,十月剛過一半,雖然有些樹葉已經開始凋落,可這也不影響他們找一些偽裝和布置狙擊陣地。經年不打掃的落葉厚厚一層,隨便一翻,就能藏下一人一槍。

一陣熱火朝天的拾遺補漏之後,亂墳崗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沉寂。通向墳場地各條小路,每一雙眼睛都炯炯有神。坡下一片荊棘,再往前,就是那條“潺潺”流水的小溪。

楊越腦海裏把能用地部隊都過了一遍。一支隊參加行唐戰役的部隊損失太大,不能動。新兵營剛從行唐回來,作戰經驗也不足,不能動。三支隊在上村北麵支援作戰,遠水解不了近渴。唯一能動的,隻有在宋莊的一支隊郭懷冬五營和靈壽的三支隊王喜一營以及軍分區直屬隊。

“我去!”

李雙洋抱著一杆三八式,主動請纓。“我還是一支隊的支隊長,支隊事物。理應有我去處理。”

“要動三支隊,我看還得我去!”李廣陽也開了口,“怎麽說調動部隊這種事情,分區參謀長總要好一些。”

“參謀長,”李雙洋急了。“我還是鳳凰山的副司令員呢。憑什麽你能調動,我卻調不動!鳳凰山還沒有調不動的部隊!”

“都別說了!”

皺著眉頭的楊越拍案而起。“你們都別去了,我自己去!石太路上的鬼子多,敵情複雜。你們誰去,我都不放心!就這麽辦,直屬隊和郭懷冬營入列,炮營擲彈筒連、步兵炮連配屬過來,靈壽地王喜營不動。郭從如,李雙洋!”

“有!!”

秀才和李雙洋朗聲而起,目光直視楊越。

“立即分發兩個基數彈藥,一支隊全隊開往宋莊、小王莊。接替五營防務!新兵營留守南莊。”石家莊。

織田名穿戴整齊,挎著指揮刀步入了師團作戰室,白色的手套戴得一絲不苟,腳上的皮靴被擦得鋥亮如新。

“是陳賡?”

“不,情況還不清楚!”師團參謀長鈴木太郎搖頭,“襲擊牛家莊友軍的八路軍是從北南下的,目前有這種可能的,除了八路軍129師在井陘南麵的部隊外,我還想不出是什麽人這麽晚了還在鐵路線上活動。”

“陳賡沒有動?”

“沒有!他地大部隊還在桃定,這裏離激戰地點有四十多公裏,我們並沒有接到有關報告。”

“129師在井陘南麵有多少人?”

“一個營!”

“隻有一個營?”織田名托著下巴,隻有這一個營的兵力,他們似乎不應該主動挑起戰端。而發生戰鬥地地點,是石太路井陘----石家莊段少有的丘陵地形。比起高山密林來,一個營沒有道理把自己鎖在這樣不利於戰鬥的地形上。

“確定有一個營?”

織田名有些懷疑,皇協軍的戰敗,往往把原因歸結到敵人的數量上。

“不錯,是一個營。牛家莊往井陘搖了電話,明確地說明在鐵路地南麵,八路軍有一個營地兵力!在井陘的佐川聯隊已經派出了增援部隊。”鈴木參謀長雖然對皇協軍地戰報持懷疑態度,但無論怎麽說,有數據總比沒有數據好。他們說有一個營,這應該是最高上限。

雖然戰鬥發生在井陘的控製範圍內,沒有石家莊什麽事。可是織田名仍舊認為,石太路的暢通,和他有莫大的關係。兩人正在地圖上比比劃劃的時候,電台通訊參謀忽然火急火燎地出現在麵前。

“師團長,情況有變!”

參謀手裏拿著兩份電報,一份的日期是今天的。一份的日期卻是兩個多月前地。接過電報的織田名看著滿紙都是亂碼,有些不明就理,“這些沒有破譯出來的電碼,到底是在說什麽?”

“師團長閣下。到目前為止,軍部都還沒能破譯出這些加碼密電。”參謀吞了口唾沫。指著電報說道:“初步肯定,這兩份電報的電波、頻率基本相似。具體發報位置我們還沒有掌握,這份兩個多月前地電報,是在行唐戰役發起前截獲的,而這之後,鳳凰山地八路軍就切斷了行唐第三大隊的退路。今天的這份電報,是在鐵甲列車阻擊八路軍時截獲的。或許,兩份電報應該有所聯係。”

“電報位置偵測得到嗎?”

參謀這麽一說,織田名似乎想到了什麽。鳳凰山?他們跑到石太路來做什麽?

“不能!”參謀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偵測敵人電台的位置。需要有專業的偵測設備移動偵測,還需要敵人電台不間斷地發報。現在,這兩個條件沒有一條滿足,所以......”

“這樣的電報還有多少!?”

“很多!都是情報部門截獲的,隻是到現在都還沒有破譯出來!”

“見鬼!情報部都是吃幹飯的嗎?”織田名心裏火起,鳳凰山的八路軍神出鬼沒,他們用地電報密碼也讓人頭痛不已

鈴木皺著眉頭問道。“井陘的皇軍隻有一個聯隊,假如真的是鳳凰山......我們是不是需要提醒他們一下。或者,派出兵力,協助他們作戰?”

“要的!”織田名點點頭,“楊越是瘋子,誰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提醒佐川君。讓他提防著點。如果不是敵人主動進攻。還是建議讓他撤退好了。防守井陘才是重中之重,鐵道線上。隻要加強鐵甲列車的巡邏,縱然是有些損失,也是有限的,總比丟了井陘好!”

“那我去要電話!”

鈴木也同意織田名的意見,平漢路局勢未定,這個時候石太路上千萬別再有什麽不測了。石太路橫穿茫茫太行山,鐵路運輸線一旦中斷,到時候八路軍再發神經攻打石家莊,那時井陘西麵地皇軍想東援,隻能翻山越嶺了。

整個井陘動員了起來,警報聲、集合哨聲連成了一片。三列鐵甲車先後開出了井陘火車站,全副武裝的士兵們蜂擁地上了運兵列車。佐川聯隊長坐著摩托車從聯隊本部跑到火車站地時候,鈴木的電話也轉了過來。

“楊越!?”

佐川吃了一驚,華北皇軍司令部的頭號通緝犯,號稱從來不主動打殲滅戰以外的戰鬥,多次擊斃、俘虜大佐以上軍官,三年戰爭打下來,先後打垮、擊潰、圍殲皇軍部隊多達五個大隊,皇軍在他手下的戰死人數,已然超過了五千多。

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滴落了下來,佐川放下電話,瞟了一眼已經登上列車地皇軍士兵,心裏還在躊躇地時候,蒸汽機車“嗚嗚”地鳴響了汽笛,“哐哐哐”地啟動聲響起,運兵車開動著,徐徐地往站外駛去。

“第三大隊,集合!”一個聯隊參謀揮舞著旗幟,高聲叫道。

站台上,頓時黑壓壓地一片人頭攢動,士兵們背上了步槍、機槍、水壺,“聽令哐啷”地一片嘈雜。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整齊地站成了數十隊。

佐川腦袋裏一片空白,眼睜睜地看著第二列編組完成地運兵扯也跟著開進了火車站內。車門打開的“哐當”聲接連響起,軍曹和小隊長們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士兵們悶聲不響,魚貫地踏進了運兵敞車。運送火炮的平板車廂在調車員的信號下,緩緩地靠近了運兵列車。“哐”地一聲響過,平板車對接上了敞車,車列隨之一震,立刻引來了一片咒罵聲。蒸汽機車把最後的編組操作完之後,武裝過的鐵甲機車掛在了運兵車的最前麵,四挺重機槍分兩側部署,黑洞洞的槍口抬起。機槍手們站立著,朝站台上的軍官們行禮。

“聯隊長,聯隊長......”

值班大隊長古井一溜小跑到了佐川地麵前,“部隊登車完畢!”

佐川被喊聲驚醒。搖搖頭,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發了一陣呆。“先頭部隊怎麽樣了?”

“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交火地點,搜索哨兵和八路軍在鐵路邊的一個叫山頭嶺的村莊發現了他們的防禦陣地。先頭部隊已經控製住了局麵,等待援兵!”

“北麵呢,有沒有八路軍地動向?”

“目前還沒有!”古井肯定地搖頭,“鐵甲列車沿線巡邏,並沒有發現其他八路軍的活動跡象。聯隊長無需擔心,天亮之後,我們地鐵甲列車可以完全控製住戰場北麵。”佐川下意識地掏出懷表看了看,五點!離天亮還有一個半小時。

他的內心在激烈地天人交戰著,鳳凰山的八路軍。他還沒有機會和他們打交道。作為一個軍人,他應該竭盡所能,來履行他的指責。可是脫去那身筆挺的外衣,他的內心還是有些發怵的。楊越和其他中國人不一樣,據說他從來沒打過敗仗。此一去,還不知道第三大隊會陷入一個怎樣的圈套。

“聯隊長,來不及了!我們應該迅速地包圍這支八路軍。然後再消滅他們!”古井似乎不明白佐川在擔心什麽,第三大隊的第二部分已經登車完畢。發車的信號員一直在看著佐川,等待著最後地命令。

“你確定能控製住北線?”佐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是指,完全切斷鳳凰山的援兵趕到戰場!”

“我們有四列鐵甲列車,還有一個大隊的兵力。控製住北線。完全可能!”

“不。不保險!”佐川斷然搖頭,“命令第一大隊跑步趕赴戰場。聯隊本部、第二大隊留守井陘!”

想到能和楊越交手,佐川的心裏忽然很激動。其實他的想法很簡單,他並沒有想把楊越怎麽樣,他隻是想看看,他的聯隊能不能啃得動這支傳說中的支那軍隊。實在不行,他還有一條鐵路線可以迅速撤退。而且在石太路地南麵,鳳凰山應該也翻不起什麽大浪來。

楊越可不知道,他即將麵對的,是日軍兩個齊整地大隊!

東邊的天空已經微微發白,亂墳崗上,一雙雙雪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對麵的小溪。

一個腿上中了槍的偽軍士兵趴在溪邊地一塊石頭後麵,從他地視線望去,三個同伴躺在了冰冷的地上,他們腦袋上頂著地鋼盔是皇軍臨時給他們配的,可這並沒能把他們從死亡的威脅下救起,洞穿的子彈奪走了他們最後的意識。

偽軍士兵忍著痛,撿起了一塊石頭,試探著朝旁邊扔去。

一陣“嘩啦啦”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在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槍口對準了那塊被扔出去的石頭上。

“呼...呼......”

偽軍士兵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他的手裏拽著一顆手榴彈,保險環已經拉去,隻要在石頭上輕輕一磕,就能扔出去了。

“不要!”

溪水對麵,幾頂探起的鋼盔左右亂搖著,雖然隔了七八米遠,低沉的勸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掩下的那片日軍軍旗旁,偽軍頭目在製止受傷的士兵不要太過衝動。兩挺歪靶子死死地瞄住了八路軍的陣地,卻不敢冒然開槍。

石頭旁的二鬼子齜牙咧嘴地仰起頭,使勁壓抑著身體上的痛苦和內心的折磨。因為恐懼和漸漸逝去的體力,他的身體在篩糠般地顫抖。第一次和這樣的八路軍交手,讓他覺得生機渺然。

敵人三槍打死了三個同伴,槍槍爆頭,絕不留下任何生的機會!不知道是他的運氣好,還是敵人故意手下留情,那顆擊中他大腿的子彈,沒有要了他的小命。

“對麵是不是有鬼子!?”

李榮香眯縫著眼睛朝小溪的對麵望去,無奈天色灰蒙蒙的,能見度不高。小溪的這一側還能看個大概。而過了霧氣騰起地小溪,卻模模糊糊地完全摸不清情況。

“不知道,應該有!”

小豆子緊張地握著手裏的步槍,雖然李榮香讓他不要輕易開槍。可是他真的想試一試,用槍打死一個鬼子。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學過?”

李榮香看著一臉嚴肅地小豆子,指著他的槍輕聲問道。

“嗯。”小豆子點點頭,回答道:“自打鬼子打進了中國,我們許家有好多人都進過民團、鄉團。我也摸過槍,打過幾發子彈!”

“想不想試試?”李榮香說這句話地時候,沒有看著小豆子,他手裏的槍微微抬起,視線鎖定瞄準基線,把槍口對準了石頭的左側。那塊石頭不打,可剛剛好遮住了受傷的二鬼子。想把他擊斃。得下點功夫。

小豆子聽到李榮香同意他開槍,高興地差點跳起來,“八路大哥,往哪打!?”

“那塊石頭看見了嗎?”李榮香的聲音低低地象似在呻吟,他要穩住自己的姿勢。

小豆子連忙端起槍,視線下,石頭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嗯,看見了。”

“開槍!”

李榮香忽然說道。

“什麽!?”小豆子愣了。沒有目標,叫他開什麽槍!?

“開槍!”李榮香又命令道。

“砰!”

小豆子不再猶豫,食指一動,整個槍身頓時一顫,槍聲響過。石頭上“當”地一聲。碎石立即四濺。

突然的槍聲,讓所有敵人的心頭一震。躲在石頭後麵的偽軍傷兵本已經是驚弓之鳥。被這一槍打得一瞬間失去了冷靜,腦袋上撲颯颯一陣風閃過,身體地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側過頭,躲避根本就打不到他的子彈。

小豆子的眼睛還沒有睜開,身邊的李榮香已經跟著扣動了扳機。槍口下那頂突然出現的鋼盔“叮”地一聲脆響,直接被子彈洞穿。和他的同伴一樣,偽軍士兵最終還是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打得不錯!”

李榮香一邊扯起槍栓,重新往槍膛裏裝填子彈,一邊微笑著看著小豆子,說道:“以後開槍,千萬不要閉眼。打槍的人,最忌諱地就是這條。明白嗎!?”

“嗯!”

小豆子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李榮香,轉頭再一看,石頭邊地二鬼子,鮮血已經流了一地。

小溪對麵的敵人眼睜睜地看著溪流對麵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全部被八路軍打死,而且,致命傷都是同一個地方----腦袋!偽軍頭目暗暗地吞下了一口唾沫,他哪裏知道,墳場上的八路軍,全部都是鳳凰山的精銳。

兩個機槍手愣了半天神,才猛地扣動了手裏地扳機。他們也不知道這樣飛出去地子彈會不會直接往天上飛,反正作為報複,火力一定要夠強悍。槍口跳躍著,兩道火舌絢麗的光芒格外眨眼。

哪知道“嗖嗖”兩聲,對麵火光一閃,飛來地兩顆子彈一顆打在機槍的槍身上,一顆打中了其中一個機槍手的手臂。慘叫聲頓時響起,受了傷的機槍手抱著那條明顯被打斷的手倒地亂滾。

“停止射擊!”

偽軍頭目一腦袋汗,開兩槍過去,馬上就被敵人反擊。在小溪邊上看不清八路軍的陣地,可他們卻能很準確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退,退到一百米以外!”

十幾個人的一個班,三兩下就被打退了。八路軍總共開了八槍,擊斃四人,重傷一人。

這仗沒法打!

驚魂未定的偽軍何止退了一百米。總覺得不保險,偽軍頭目一路退,一路找能掩護的地形。無論是凹地,還是高地,都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等著一隊人再往後退的時候,卻看到己方那片高高飄揚的膏藥旗幟就在自己身後不到二十米的地方。

中隊長上來就看到了一群殘兵敗將,二話沒說,七八個響亮的大耳光直接就呼了上去。偽軍頭目被打得滿臉是血,卻隻能諾諾地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吭聲。

鬼子中隊長徒勞地端起了望遠鏡,天色雖然已經有些亮度了,可是想要看清那片亂墳崗,卻是不可能。

“混蛋!”

氣歪了嘴的中隊長賭心竄起,大手一揮,膏藥旗幟下,幾十個鬼子兵立刻越過了作為掩護用的土坎。閃著寒光的刺刀指著亂墳崗,跑動的腳步聲急促有力。重機槍被四個人抬起,飛快地跟在了進攻部隊的身後。一聲“進攻”的喊叫聲響起,攻擊開始了。

六七個擲彈筒同時朝兩百米外的亂墳崗灑手榴彈,灰蒙蒙的天色裏,爆閃出一蓬蓬暗紅色的火光,泥土飛濺起來,又“颯颯”地落在了地麵上。

重機槍“通通通”地開始了掩護射擊,小隊長手裏的指揮刀“鏘”地一聲出鞘,用力一揮,幾十個鬼子兵悍然涉溪而過,朝著亂墳崗上的八路軍撲去。

“機槍手壓製射擊,其餘人員鎖死所有小路!”李榮香頂著腦袋上亂飛的子彈,手裏的步槍一顫,撂倒了一個衝地最凶的鬼子。鬼子中彈之後,歪頭倒在了路邊的荊棘裏,小豆子隻聽一聲巨響,赫然看到荊棘裏埋著的一顆絆拉式手榴彈把鬼子的屍體直接炸成了肉塊,飛濺的鮮血和碎肉濺地滿天都是。

兩挺歪靶子迎風而上,把彈幕噴向了敵人重機槍打響的地方,中間陣地上,“乒乒乓乓”的亂槍聲也開始密集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藏在落葉堆裏的孫戈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蒸汽機車的汽笛聲,鬼子的大部隊,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