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揮淚“斬”將

“是!”

郭從如雖然心裏也不舒服,但是明麵上,楊越的命令還是不能違抗的。

楊越說的沒錯,這次鬼子和偽軍突襲小李莊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遊擊隊自亂陣腳。始作俑者則是靈壽縣城的臨時最高指揮官——中隊長渡邊中尉。

其實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不如一天屠掉一個村子,永久地孤立南莊這塊新興的抗日根據地。既然明槍明刀的怕吃虧,難道就不知道繞點彎路,旁敲側擊地讓遊擊隊知難而退嗎?隻要收複了南莊,在那塊地方站穩了腳跟,堅持到徐州戰場的一錘定音,那靈壽不僅可以自保,還能一掃前恥,向石家莊方麵請功!

就在一群小鬼大呼過癮的同時,石家莊方麵卻傳來了噩耗。

大隊長宮澤少佐、聯隊長上原大佐遇刺身亡,河村將軍負輕傷。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遇刺現場,還有六名不同級別的軍官玉碎,其中包括一名少將旅團長。

這一次大量軍官遇刺,大本營的反應極為迅速。天皇陛下親自責令陸相山杉大將:要嚴密封鎖這條消息,所有與會的低級別軍官,全部遣返本土進行隔離審查。

華北方麵軍司令官寺內壽一親自下發了《昭和十三年華北方麵軍第六號特別命令》,命令中提到,要盡快清剿城市特別是大中城市裏的抵抗力量。對支那國民黨的特務機構和破壞活動,要嚴加防範。與此同時,對華北地區八路軍的聶榮臻部要嚴密關注。除此之外,皇軍各所屬武裝力量,應當積極做好“肅整治安”的準備工作。

電報傳達到了每一個軍官,會議室裏一片鴉雀無聲,好半天都沒有人先開口說一句話。

宮澤少佐殉職,靈壽城真正地陷入了群鬼無首的尷尬境地。

劉二麻子騎著馬屁顛屁顛地從鳳凰山趕回南莊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晚上七點。楊越在南莊的三姓祠堂裏擺下了幾條長桌,把所有的主管人員全部叫到了這裏。

會場一片肅靜,楊越輕扣著桌麵,他的臉上除了深沉還是深沉,看不到一絲表情。

“郭隊副,你把小李莊的情況給大家介紹介紹。”

“好吧,”秀才扶了扶眼鏡,攤開了雙手:“從情報上看,鬼子這次突襲小李莊,一共出動了一個中隊,外加兩個小隊的皇協軍,總共是一百五十人左右。小李莊上下七十三戶,三百六十六口人,隻活下來了七個人。我們趕到的時候,小李莊已經屍橫遍野,鮮血把泥土都染透了。”

會場上一片抽氣的聲音,劉二麻子瞪圓了雙眼,他不知道隊長把他叫回來,原來是出了這麽大的事。

“小李莊已經變成了鬼城,鬼子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房子也被他們燒了個幹淨。”郭從如的聲音很沉重,黑色的鏡框後麵,眼睛裏已經快噴出了火。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了隊長,楊越捏了捏鼻梁,緩緩地說到:“今天是鳳凰山的恥辱,以後的每一年的今天,我都要讓大家記住,西曆1938年1月24日,民國27年1月24日,農曆戊寅年臘月二十三!因為我們,小李莊上上下下三百多人死在了鬼子的屠刀之下!”

楊越抬起了頭,聲音有些顫抖:“李雙洋!”

“到!”小李子勾著腦袋站了起來。

“告訴我,昨天和今天早上你他娘的幹什麽去了!?”楊越抓起麵前的茶杯“乓”地一聲摔在了地上:“鬼子這麽大的動靜,你這個情報隊長怎麽他娘的就不知道!?”

“這......”小李子憋紅了一張臉,沒敢吭聲。

“哨兵!哨兵!”楊越“忽”地站起了身,朝門外叫到。

兩個背著槍的哨兵連忙從外麵跑了進來,楊越兩步竄到了小李子的麵前,拎著他的衣領一把摜在了地上,然後咆哮著:“給我把他拉出去,斃了!”

“慢!”郭從如站了起來,擋在了楊越的麵前:“隊長,我知道我說電話你不愛聽。可這一次,就算你把我也斃了,我也要說!”

“如果是為這個兔崽子求情,那郭隊副你就免了!”楊越昂著頭、背著手等著下文。

郭從如扶著眼睛,把滿臉淚水的小李子扶了起來,轉頭說到:“想必隊長也知道,小李子他每天都奔走在南莊和縣城之間,為了遊擊隊,風裏來雪裏去,他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嗎?一個多月前,隊伍伏擊鬼子的運輸隊,他為了套情報差點被鬼子活活打死。一個月前,我們能全殲鬼子一個中隊,他可是頭號功臣!”

場上一陣唏噓,楊越的胸口起伏著,他倒不是真想殺了小李子,相反,這個帥小夥很得他的歡喜。隻不過,這次情報的缺失,讓他太失望了!

秀才頓了頓,接著說到:“大家都知道他也是小李莊的人。可是大家都不知道,打從跟我們上了山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看過家裏的爹媽、弟弟和未過門的媳婦。這次鬼子屠村,他家裏除了他,已經剩不下一個活口了!難道我們還忍心把他李家的唯一一條血脈斬斷在我們的手上?”

“郭隊副!你就別說了!”小李子的淚水終於爆發了,他的拳頭握地緊緊地,一個勁地在自己的胸口上擂地“咚咚”作響。

“隊長,我李雙洋對不起小李莊。今天隊長要處死我,我心服口服!”

楊越揚著頭,咬著嘴唇努力地壓抑著眼眶裏正在醞釀的淚水,還有什麽會比失去親人更痛苦的事情?

“左右!”劉二麻子突然跳了起來,他的臉上顯然也已經快掛不住了:“把他拖下去,關三天禁閉!”

兩個哨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楊越的口諭,他們哪裏敢輕易更改命令。

“都他娘的沒聽到嗎?”楊越擲地有聲地補充到:“難道你們把劉隊副的話當作是放屁?”

郭從如換身朝哨兵使了個趕緊離開的眼色,兩人這才利索地扶著哭地淅瀝嘩啦的小李子退出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