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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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三年的時間業餘時間,包玉鳳不知道克服了多少困難,終於中文係成人大專的畢業證。誰也想不到,包玉鳳為了這張畢業證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特別是頭一年,媽媽的身體不好,包玉鳳又剛到招待所工作。每天忙完了工作上的事,又得趕著回到她租下的小屋去服侍老媽,然後還要抽時間學習,每天的時候永遠都不夠用似的。沒辦法,她隻能擠壓自己的睡眠時間。有時候很真的累的受不了了,她真想放棄,不學算了,反正弟弟寄回來的錢已經足夠她們娘倆生活得很不錯了。可是媽媽的一番話卻讓包玉鳳感到臉紅了起來。

包玉鳳清楚的記得,當初媽媽是這樣跟她說的:玉鳳啊,現在想起來,你弟弟還真是個硬漢子。你說當初那些事,他受了多少委屈?可他愣是沒有叫過一聲苦。咱們老包家的孩子就是有骨氣,多難都能扛下來。你看他現在每個月往家寄多少錢,我估摸著,縣長一個月也沒他寄回來的錢多。還不知道這個孩子在外國多下死力氣的幹活呐。你也得跟你弟弟學一學。咱們做人,不爭麵子也得爭口氣,別讓人看扁了!咱老包家的小子是好樣的,閨女也比別人的要強。

就是因為媽媽的這一番話,包玉鳳下了狠心。老包家的孩子,無論是小子還是閨女,都得爭口氣!

包玉麟的媽媽是在知道了女兒為了照顧自己而想放棄成人考試的時候說著番話的,老人家心裏清楚,自己的女兒要論起學習來,並不比兒子差。可當初家裏的情況很簡單,靠那幾塊地裏的收入,隻能供一個孩子上學。傳統觀念作祟,他們選擇了讓包玉麟上高中,成績優秀的姐姐初中畢業以後就留在了家裏。媽媽清楚的知道,包玉鳳這個當姐姐的當時沒說什麽,可是背地了,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一直以來,媽媽就覺得對女兒感到愧疚,但是按照當時農村的情況,他們不能不做出這樣的決定。要真是女兒上了高中,到時候連嫁人都成問題。好小夥子誰願意娶一個見識和文化水平都比自己高的媳婦?可是現在不同了,女兒吃上商品糧了。在城裏,高中生多了去了。自己的女兒是農村轉過來的,要是不比人強上一頭,到時候嫁出去難免受欺負,再說了,別看包玉鳳現在是在政府上班,可畢竟是伺候人的活,要是有了大學文憑,整不好就該坐辦公室了,當媽的臉上也光彩。

為了減輕包玉鳳的壓力,媽媽頭一次在大事上作了一把主,主動提出用包玉麟寄回來的錢上醫院治病。老人家知道,隻有自己身體好了,才能幫上女兒的忙,而不會成為女兒的負擔。

自己的努力,母親的關懷,領導的鼓勵,包玉鳳咬著牙撐過了最艱難的82年。接下來了兩年就輕鬆多了。母親的身體沒有了什麽大礙,平時家裏的活也都能幹了。包玉鳳輕鬆了許多。在這期間,有不少人找上了門來,有林曉靜,有張喜航,還有王曉東、盧凱等人,他們有的結伴而行,有的是自己來了。這些人,或是還在部隊,或是已經轉業,但是有一點是一樣,就是他們都因為戰功成了英雄,現在都成了各級領導。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大家漸漸的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質。軍區也為包玉麟的事定了性。在整個對越自衛反擊戰期間,包玉麟的立場是堅定的,貢獻是突出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為此,軍區為包玉麟記了一等功。國家在查清事實後,及時對包玉麟的貢獻進行了表彰和獎勵,但是一些身受其益的人卻認為,這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心情。

林曉靜知道,如果自己能早一點記起來,站出來為包玉麟佐證,那麽包玉麟也許就不至一等功臣,很有可能他將成為國家的標兵,全軍、全民學習的榜樣。最起碼,她覺得沒能第一時間想起、並站出來為包玉麟說話感到愧疚。

張喜航現在已經被破格提升成了副團長,回想起在越南河內戰俘營的點點滴滴。他突然覺得,自己看人看事太流於表麵,先入為主的主觀思想讓他錯誤的引導了大家,使得包玉麟成了千夫指。在這件事情上,他是愧對包玉麟的。

王曉東也還留在部隊,他已經是副營級的參謀了。而且以他的背景,有了這樣的經曆,他在部隊的發展潛力還很大。很難預料到未來的情況。回想起在河內戰俘營的時候,關在禁閉室的幾天,如果不是包玉麟硬撐著給自己送水、送飯,那幾天的時間是不可能熬過來的。可笑的是,在軍區定性之前,自己還一直認為包玉麟是一個變節分子,每每在演講的時候,還很是將自己跟包玉麟對抗的事當成成績說出來,現在看來,要不是包玉麟,自己恐怕已經沒有機會回來演講了。

盧凱是轉業了,到了市公安局刑警隊當隊長。他想起當初自己在戰俘營裏差一點沒殺了包玉麟的事就覺得後怕。要是沒有包玉麟,且不說自己和戰友們能不能逃出來,更不要想現在的成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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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陸陸續續的,包玉鳳接待了不少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英雄。漸漸的,連縣裏的領導都感覺到麻木了起來,不過有一點是縣領導都有共識的。作為英雄的家屬,愛屋及烏,包玉鳳很是搜到這些人的尊敬,如果集合起這些人的能量,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加上包玉鳳本人又肯努力學習,並最終取得了大學文憑。由縣常委委員、磐石縣武裝部長呂部長的推薦,包玉鳳被調到了磐石縣縣委秘書科工作。

包玉麟失蹤的事實在公安局備了案的。可是事實上,包玉麟每個月從國外寄錢回來的事大家也都清楚。但是這畢竟是包玉鳳的事情,隻要她不說,誰也不願意去點破這個事情。畢竟大家都清楚當時的情況。把一個人逼到了那個地步,他還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了,如果再以這個為借口為難包玉鳳,就顯得太不盡人情了。

包玉鳳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聯係上弟弟,可是幾年時間過去了,包玉麟除了按時給家裏寄錢以外,從來都沒有留下過地址。包玉鳳也不知道該怎麽聯係包玉麟,隻能通過每個月寄來的錢斷定弟弟還活著。每個月,收到包玉麟匯款單的日子就是包玉鳳和媽媽最高興的日子,包玉鳳總會高高興興將匯款單拿回家,將匯款單上的每一個細節跟媽媽分享。

所有的人都認為,包玉鳳恐怕是整個磐石縣最有錢的人之一。縣銀行有人悄悄的算了一筆帳,包玉鳳的外匯存款將近有15萬美金。這可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可沒有人知道,包玉鳳每次隻是負責將收到的錢存進銀行而已,存折的密碼連她都不知道。包玉鳳的媽媽說了,隻要包玉麟還活著,早晚是會回來的,這錢得幫包玉麟存著,等他回來了用。娘倆的生活就全憑包玉鳳的工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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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2月的時候,磐石縣統戰部接待一個很意外的香港團隊。這個香港來的團隊的組組成複雜,有香港社會福利屬的,還有香港聖嬰孤兒院,當然,還有一個5歲大的孩子。

統戰部的淩部長是第一次見到天主教的嬤嬤。他很意外,按理來說,接待教會的人的事情應該歸到宗教事務管理局,怎麽會找到統戰部來了?

“請問有什麽事麽?”不管怎麽說,在這個沒有外事管理局的縣城,跟港澳同胞和海外僑胞打交道的是就都落到了統戰部的頭上。一番客套之後,淩部長問道。畢竟中英香港問題《聯合公報》已經簽署了,香港不再是一個令人陌生的地方。

“是這樣,我們香港社會福利屬的以前有一個分支機構,叫香港國際難民署。在1980年2月,我們接受的一名越南難民在香港生下了一個孩子。孩子出生後不久這個女士就去世了。於是我們將孩子送到了香港天主教聖嬰孤兒院。該女士留下了兩份遺囑,根據她的遺願,我們在孩子5歲的時候打開了第一份遺囑,發現這是一份交代孩子父親身份的文件,根據孩子母親的遺願,她希望她的孩子在5歲以後能夠回到大陸他父親的身邊接受教育,所以我們把孩子送回來了。”香港社會福利屬的官員解釋著。當年接受香港難民的時候,難民署就擔任了遺囑執行人的角色,但是這樣的遺囑他們還是第一吃碰上。考慮到《聯合公報》已經簽署,社會福利署決定執行這個遺囑。

“有這樣的事?他父親是什麽人?”淩部長也頭疼了。這種情況恐怕還真沒什麽地方碰上過。好好的香港不呆,要會大陸接受教育?他拿過武紅纓留下的遺囑仔細看了一遍。

淩部長沒有想到,武紅纓跟姐姐從小就在中國留學,在她看來,中國的教育質量和教育水平是非常高的,為了孩子的未來,她希望孩子能回到中國接受教育。

武紅纓在遺囑上詳細記錄了包玉麟的身份和他的家庭地址。這些材料都是武紅纓從包玉麟的檔案裏找出來的。香港社會福利屬的官員之前已經去過軍區,得到的回答是包玉麟已經退伍回原籍了,所以他們找了過來。民政部門一看是跟香港人打交道,直接就推給了統戰部。

這下,淩部長為難了。畢竟這樣的事還沒有先例,該怎麽處理,他也很為難,可是有一點,如果是真的(他相信不會假),怎麽都得讓別人一家團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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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退伍兵這樣一條信息,於是,縣武裝部的呂部長被找了來。

呂部長一聽說是有關包玉麟的事,當然記憶猶新。這幾年,他每年都要接待幾批來找包玉麟的人,幾乎都是當年河內戰俘營的戰俘,很多時候,這些人根本不好意思去見包玉鳳和她的媽媽,隻是委托呂部長將他們的一些心意轉交給包玉麟的媽媽。現在一說起包玉麟的事,呂部長當然清楚。

“包玉麟的事情我知道,他是一等功臣,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他被俘過,在戰俘營,為了掩護戰友脫逃,他不幸再次被俘。回國後,由於一時間沒有查清楚情況,包玉麟同誌受了很多委屈。後來在1981年,包玉麟同誌失蹤。到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但是他的姐姐包玉鳳現在在我們縣委秘書科工作。”呂部長如數家珍般的說出了這些。

“上帝,這樣我們該怎麽辦?”聖嬰孤兒院的嬤嬤劃著十字,本著天主教的教義,孩子是應該在親人身邊長大的。

“請問,我們是不是可以見一下包玉麟的姐姐?如果她願意收養並教育武思國,我們希望孩子能留在他的近親屬身邊。”嬤嬤說出這番話以後,想了一下:“當然,如果包玉麟的姐姐不願意,我們會帶武思國回香港。”嬤嬤是考慮到現階段磐石鎮一般生活水平很難讓武思國接受良好的教育,關鍵是他的身份背景很複雜,所以說出了這番話。

“這個情況我需要了解一下,請你們等一會。”淩部長安排著。畢竟對港問題是他的工作重點之一,但是麵對這樣的情況,還是不能明確表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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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玉鳳是在淩部長請示了上級以後才接到的通知,等她趕到統戰部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出,站在嬤嬤身邊的小男孩就跟弟弟小時候一樣,根本無需辨認,包玉鳳就可以確認,這就是弟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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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思國(當然是要改姓的)成了磐石鎮一小唯一一個拿著護照登記上學前班的孩子。不過姑姑和奶奶對他的熱情他是感覺得出來的。第一次,孩子有了家的感覺,雖然這個時候他的普通話還不如他的英語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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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玉麟在黎巴嫩寄回家的信幾經輾轉,終於到了包玉鳳的手上。當包玉鳳看到那親切的稱呼和熟悉的簽名的時候,她甚至忘了去接正在上學前班的侄子。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盼來了弟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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