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窖

我要死了。

可我心裏什麽感覺也沒有。

我抬起頭,陽光就刺了過來。因為被關在地牢太久,已經適應黑暗的眼睛險些被逼出淚來。

我看見光影裏,遠處有許多人頭攢動。哼~想不到,有這麽多人來看熱鬧。

我淡淡一笑,心頭悵然,我這樣的人,死的時候能這麽轟轟烈烈,嗬,算是轟轟烈烈吧,這輩子,也沒白來。

這樣的場麵,想必是連我親娘也想不到的。想不到那個出生在地窖的男孩兒,有一天會權傾朝野,最後天翻地覆地走向末路。

我知道已經勾起了你們些許的好奇心,到底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幹過什麽樣的事情。

這些年,我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我的過去,可還有一個時辰,我便要死了,我總覺得還應該在這世上留下點兒什麽,盡管對你們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還有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足夠我簡單地向你們敘述我短暫而又離奇的一生。

嗯,從何時說起呢~

對了,地窖。我出生在一個富人家冬藏的地窖裏。

我娘是這富貴人家的奴俾,和一個地位同樣低下的長工有了奸情。兩個人苟且的事幹多了,不知道哪一次就把我種在娘肚子裏了。可是我那遲鈍的老娘一直沒有查覺,直到長工去到另一戶人家,她才憤憤的發現自己肚子上平白突起一圈兒肉。

這個時候,她想要把我處理掉,她雖然遲鈍,卻也不傻,知道如果主人家發現她懷了孩子,一定會將她當作不要臉的女人趕出去。於是,她偷偷向一個老媽子要來了打胎藥,咬著牙吞了下去。

當然,這胎沒打成,不然,我也就不存在了。

我的老娘一邊心說那老媽子給好摻了假藥,一定要侍機報服,一邊又覺得肚子裏的種命硬,興許老天注定要她生下來。

有了這樣的想法,她也就橫下心來,好好侍候我直到出生。

也許我也體會到她的不容易,緊緊的縮在她肚子裏,生怕有人看出她的異樣。還好我出生在冬天,那之前,老娘可以很好的用厚厚的襖子將走形的身材團團裹住。

那天晚上很冷,是整個冬季最冷的一天。

陰冷的地窖裏,我哇哇大哭。

老娘兩手是血,顫顫地抱起我,咬斷了臍帶。

她看著我,帶著溫暖的笑容。

這笑容,隻此一刻。

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我明顯成為她的負累。

報應啊~她常常在我麵前這樣歎氣。卻又不得不礙於老娘的身份,日複一日地從嘴縫裏擠出糧食給我吃。

對了,我沒喝過人奶,老娘生過我後,兩個**就搭拉了下去,隻得嚼碎了糠米喂我。

可以想象,我的體質一直不怎麽樣,也難為能活到二十幾歲。

難以想象,我竟然在暗無天日的地窖裏生活了八年。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經曆,在牢裏的幾個月,我的精神並沒有崩潰,這讓自以為十分了解我的人感到震驚。

其實,八年隻是我約摸估計的歲月,春秋冬夏,物換星移,在我的記憶裏是十分模糊的東西。唯一讓我對時間有所估量的,是每一年總有一段日子,主人家裏的奴仆會將地窖存放的酒壇,青菜,還有散發著腥臭的魚幹拿出去許多。那時候我就躲在角落的空酒壇後麵,以至於每回他們來的時候都沒有發現我。

接下來的幾天,會聽見地麵上人們的腳步聲來來回回,比平日密集許多,有一些奇怪的聲音透過窖頂的縫隙傳進來,我那時候不知道是人們的歌聲,老娘除了教我吃飯拉屎,什麽也沒有留給我。

不知道從哪一年開始,有一種新的聲音出現,有點兒像悶雷,嘭!嘭!過後就聽到人們在笑。

我很好奇,讓他們大笑聲音是什麽。你知道一個人呆得久了,總會臆想,可我見到的東西實在是少得可憐,還不如一隻耗子。

那樣的聲音,讓我頭一回有了想要爬出去看一看的衝動。

地窖的出口到地下大約有兩個成人高,每回他們一來取東西都會從下麵放下一架木梯,取完就收掉。所以我的老娘也不太擔心我會趁她不在的時候偷偷爬出去。

借著從窖口縫隙鑽進來的微弱光線,我用盡揮身的氣力,才將一口盛著半壇子酒的大土壇子推到窖口下方。

我興奮的站在壇沿,伸直手臂,指尖正好觸到蓋住窖口的石板。

這樣的石板不會太重,我掂起腳尖用力一撥,果然,那石板往旁移動了一下。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更加努力地移動石板。終於,窖口被我移出一個口子,不起眼,但足以容納我瘦瘦的身子。

我屏住氣息,奮力一跳,兩手順利的攀住的窖口,再一個挺身,從地窖裏鑽了出來。

那一刻,我仿佛脫胎換骨,這樣的心情,除非親身經曆,實在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

我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深吸了幾口氣。

沒有酒氣,沒有腥臭,隻是純粹的空氣。

我吐了口氣,立即化做一團白霧,在我眼前散了開去。

這時候,我看見了亮光。

其實那亮光一直在那兒,是我沒有注意。

於是我懾手懾腳的往那兒走去,借著夜色的掩護,我很快到了牆根下。

老實說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座用灰磚徹起來的龐然大物是房屋,隻是隱約覺得這應該是人呆的地方。

這時候,有兩個人從裏麵走出為,我嚇得退到牆角的陰影裏,看著她們搖曳的背影朝更遠的方向走去。

看她們的穿著,應該同我老娘一樣,是這家裏的奴婢。我心想,跟著她們,說不定能看見我老娘,我長這麽大,還不知道她平日裏都幹些什麽。

於是,我悄然跟了上去。

我年紀小,腳步輕,一路走下來,前麵的人絲毫沒有查覺。漸漸地,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被她們帶到哪裏去。但這時候停下,無疑會迷路。

就在我開始後悔的時候,就聽見前麵的人說了句到了,就看她們捧著什麽東西進了一間亮燈的屋子,我急忙找個地方躲起來,不一會兒,她們從屋裏出來,手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我見她們朝前繼續走去,就想繼續跟上去,不想我剛踏出一步,頭頂上的窗戶突然打開了。

我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深吸了幾口氣。

沒有酒氣,沒有腥臭,隻是純粹的空氣。

我吐了口氣,立即化做一團白霧,在我眼前散了開去。

這時候,我看見了亮光。

其實那亮光一直在那兒,是我沒有注意。

於是我懾手懾腳的往那兒走去,借著夜色的掩護,我很快到了牆根下。

老實說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座用灰磚徹起來的龐然大物是房屋,隻是隱約覺得這應該是人呆的地方。

這時候,有兩個人從裏麵走出為,我嚇得退到牆角的陰影裏,看著她們搖曳的背影朝更遠的方向走去。

看她們的穿著,應該同我老娘一樣,是這家裏的奴婢。我心想,跟著她們,說不定能看見我老娘,我長這麽大,還不知道她平日裏都幹些什麽。

於是,我悄然跟了上去。

我年紀小,腳步輕,一路走下來,前麵的人絲毫沒有查覺。漸漸地,我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被她們帶到哪裏去。但這時候停下,無疑會迷路。

就在我開始後悔的時候,就聽見前麵的人說了句到了,就看她們捧著什麽東西進了一間亮燈的屋子,我急忙找個地方躲起來,不一會兒,她們從屋裏出來,手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

我見她們朝前繼續走去,就想繼續跟上去,不想我剛踏出一步,頭頂上的窗戶突然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