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約定
嗬！這算什麽？深更半夜將我擄來戲耍一翻，接著告訴我這一切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然後再天降一名大英雄救我於水火之中！
這當然不是“大人”的初忠。他要的，是曉川的妥協。但這樣的妥協並不能使他真的放心，所以，他命令兩名手下暗中尾隨曉川，寸步不離。
我與曉川一前一後的行走，寂涼空曠的街道，彌漫著桂花香氣的冷風時而吹起，我渾身濕透，忍不住幾個噴嚏。可前麵那男人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難道之前他在淮汀閣的所作所為又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埋怨著他的冷落，沒好氣的問：“大人是誰？”
“大人~便是大人，是你必須敬而遠之的人。”
“你不肯說？適才他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曉川冷笑一聲，說：“你不是稱他作師叔嗎？莫非想與他為難不成？”
我臉上一燙，結結巴巴地說：“你~你都聽到了……我那不是為了保命嘛！”
“你的確很怕死。”曉川不冷不熱地回應。
聽他揭穿，我也豁出去了，嚷嚷道：“你以為別人都跟你似的，把命交給不信任你，隻會利用你的小人！”
曉川停下腳步，背對我斥道：““大人”並非小人。”
見他維護那斯，我更是氣惱，諷刺道：“嗬！果然是喂熟的走狗！”
曉川聽我這一罵，轉身兩三步的快速逼近。
我就見他雙臂一抬，以為他要教訓我口出不敬，趕緊捂臉。
不想，那男人竟是脫掉最外一層的夜行衣，轉手將它披在我肩上。
我措手不及，一時語塞。
冥冥中，我與那男人針鋒相對的氣勢被什麽東西消磨掉了，有一股撓人心底的暗流不知從哪裏流竄到我們之間，教人，說不出口。
夜撒星月，桂花飄香，弄得人，心沉沉。我與曉川對視，暫時忘卻了藏在暗處的伏兵。
那男人黑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更加深邃幽暗，在某個瞬間，我明明在那流轉的眼泊中看到了些許哀愁。
“寧海瑈，有時~我真的很羨慕你。”曉川輕歎著。
“羨慕我？”
“嗯~羨慕你能夠隨性而為。”
我聽他說得真切，感慨道：“隨性而為，你亦未嚐不可。”
曉川搖了搖頭，“我們，不同。”
我們不同？嗬，嗬嗬~我笑出聲來，眼睛裏卻濕濕的。
我向那男人走得更近，鼓起勇氣，終於問出了那一句。
“暮曉川，你可是~喜歡我？”
曉川像是受了驚嚇，惶惶地退出半步。
“若是不喜歡，為何不燒了我寫給你的那封信？若是不喜歡，為何夜闖淮汀閣？若是不喜歡，為何走了，還要回頭？”
我一連串的發問，不留給曉川任何喘息之機，我要他承認，立刻承認，他的私心！
可是曉川卻始終靜默。
而我，再也裝不下去，等不下去了！我失控地撲了上去，雙臂死死箍住他的脖子。
“我們一起走……”我在央求他。
那男人在我耳畔呼著熱氣，幽幽地道出一句讓我似懂非懂的詞名。
他說，“心無安，人無以安。”
嗬~曉川，到底是什麽讓你不能心安呢？我以為是你背負的仇恨，可，那不是真相吧……
“非要成親不可？”我問他。
曉川沒有講話，隻是微微在我肩上點了點頭。
“你忍心拋下我嗎？你不是說過，要保護我嗎？”說這話時，我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曉川歎道：“若是忍心，今夜我便不會來。”
我心下感動，更是不願放手。
“寧海瑈，明日子時，相約此地，我會告訴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曉川說著，慢慢讓開身子，手指前方又說：“前麵便是恒國公府，你一路小心。”
我適才一門心思在曉川身上，這才仔細看了看周圍的情景，原來曉川帶我走的是淮汀閣去恒國公府的必由之路。而我們此時停留之地，是一處富庶人家的後門。平日裏我路過無數，知道這門後麵便是那人家的園子，是以這飄散的桂花香氣也便不足為奇了。
而這邊，我還想再說些什麽，可未等我回神，就覺著麵前一股奇風閃過，幾乎同時，曉川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旁邊離地丈餘的屋脊之上。
月光灑在他身上，映出一圈潔白的輪廓。那男人負手而立，在我去不到的高處幽幽道：“明日子時，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