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的話引起大家的一陣哄笑,但是季子文臉色平靜,和翠萱一同走入寒風中。

來到鑫隆飯館,他們並肩走進去。店老板莫邵笑盈盈走了過來,溫和地說道:"翠萱小姐裏麵請。"

翠萱花容頓變,目光冷冷盯著他,怒道:"難道這裏隻有我一人嗎?"

莫邵賠笑道:"沒,季公子請進。"

季子文沒有在意莫邵的話,而是腦子裏久久回**著翠萱的聲音,在細微處對自己的關懷讓他無比的感動,心頭湧起一股暖意。

他深深地看著翠萱一眼,目光充滿柔情。

他們在樓上一間包廂坐下,點好飯菜,不久小廝把噴香的飯菜和溫熱的高粱酒端了上來。

翠萱喝了一點熱湯,便提起酒壺,滿滿倒了一盅酒,二話不說便咕嚕嚕喝了下去。季子文見狀想阻止,卻被她一手推開。

翠萱平素不喝酒,所以熱酒下肚後,臉上頓時露出嬌豔的桃紅,醉眼迷離,柔弱的上身斜躺在季子文的胸膛上,盡興地說著往事。

她的表情看似歡快,卻何嚐不是痛入骨髓又無可奈何後做最後的掙紮,季子文心頭不禁一陣疼痛,右手輕輕撫摸她滾燙的臉頰,左手也倒了一杯苦酒,仰頭飲盡,之後便相擁在一起,暢所欲言。

正當兩人無比歡樂的時候,包廂的門猛然破開,門口出現一個氣勢洶洶的男子,他身體肥胖,看到兩人抱在一起的樣子,臃腫的臉頰猛得抽蓄一下,雙目如刀狠狠盯著季子文。

這人正是翠萱的父親王扈,在他身後站著兩個仆人,目光惡毒。

季子文扶起醉醺醺的翠萱,上前施禮道:"王叔,這是晚輩的錯。"

王扈氣衝鬥牛,暴怒道:"從今往後,你要是再和翠萱有聯係,我把你撕成碎片。"

說完,他那冰冷的目光落到翠萱身上,氣呼呼說道:"帶走。"。

那兩個仆人上前揪住翠萱的衣袖,用力往外拉。翠萱無可奈何地踉蹌走去,臉上露出淡淡的苦笑,清澈的眼睛裏出現決絕的神色,深深地瞥了一眼季子文。

"你等著我的好消息,我一定會

考上童生的。"季子文看著漸漸遠去的翠萱,大聲說道,翠萱回過頭,微微點點頭,眼睛裏撲簌簌流出串串淚珠。

她消失後,季子文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久久凝視著她離開的地方,腦子裏浮現出她悲涼無奈的表情,心裏隱隱作痛,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已經走遠了,你也該滾了。"莫邵一邊譏笑道,一邊用雞毛毯子拍打一下他的手臂,驅趕他離開。

季子文摸出上次翠萱送給自己的錢,重重拍打在飯桌上,目光緊緊盯著他,怒吼道:"老子給了錢,什麽時候吃完什麽時候走。"

莫邵被他突如其來的威勢嚇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著錢一聲不吭走了。

他離開之後,季子文這才緩過神來,想到剛才自己暴怒的樣子,不禁苦笑一聲。

他重坐到飯桌邊,看著飯菜全然無胃口,默默地看著翠萱剛才坐的位置,口裏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翠萱,這次我一定要揚眉吐氣,用八台大轎娶你進門。"

他獨自一人靜靜坐了好久,這才起身離開,走到飯店門口,莫邵淡淡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

季子文並不理睬,而是雙眼望著陰暗的天空,上麵飄著烏黑的雲朵,他口裏吐出霜白的氣團,邁步走入呼嘯的冷風中。

來到孔文院,待考的學生輕蔑地看著他,交頭接耳對他品頭論足,譏笑聲不斷。

何峰和李康、吳山明一起走了過來,他一手搭在季子文的肩膀上,目光堅定地看著他說道:"別灰心,下午考得好同樣還有機會。"

吳山明也勸勉道:"季兄,最後關頭千萬不要放棄。"

"十年磨一劍,可不要浪費自己的才學。"李康眯著眼睛說道。

季子文微笑地回道:"多謝大家的關係,我會好好應付下午的考試。"

何峰三人點點頭,不過從臉上的表情看,對他並不放心。

孔文院的門打開了,考生緩緩走進去,在大廳被檢查一番,各自回到考房。

季子文坐到桌子旁邊,見胡坤正看著自己,他的表情不像往日那麽嚴厲,

發現自己也看著他,便把目光移向別處。

季子文心裏困惑不解,也不知道他為何這樣看著自己。

銅聲一響,劉杆拿著卷子走了過來,狡黠地看著季子文,低聲說道:"上午的考試很刺激吧,下午還有更刺激的。"

說完,他輕輕地嘿嘿一笑,把一套試卷發給季子文,便大搖大擺走了。

季子文平靜如常地打開試卷,翻開之後,看到試卷上麵隻有兩道題。

第一道要求以竹為寫作對象,寫出一首詠物言誌詩。看似容易實則無比艱難,以竹為托物寄懷、表達心誌的詩多如牛毛,此內容早已寫透寫爛,要想在此基礎上寫出新意難比登天。

第二道題目要求寫一首激勵戰士奮勇殺敵的戰爭詩,這自然不是寫一些豪言壯語,而是要寫出戰爭的激烈的場景,以及戰士誓死保護國家的決心,這對於從未見識戰爭場麵的童生而言,寫作難度也是極其高的。

季子文閉目思索,無數詩篇紛紛從腦海裏飄過,忽然,眼睛睜開,射出雪亮的光芒。他提筆運腕,揮毫潑墨,寫道:

《石竹》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最後一筆剛剛寫完,激**的才氣噴薄而出,宛如滔滔水浪奔湧到胡坤身前。

他頓時一怔,目光迅速落到季子文的考房,看到他正凝神寫詩,微微點頭。

這次釋放的才氣遠遠超過上午,胡坤幾乎確定這是從季子文身上發出的,想到他年年名落孫山,這回終於寫出好詩,心裏暗暗讚揚起來。

季子文專心致誌地寫詩,全然沒有注意到胡坤的反應,繼續寫下一道題。

這次他引用唐朝詩人李賀的《雁門太守行》,不過改動詩名,想到此詩寫的是城前對陣,於是便取名叫做破陣歌。

《破陣歌》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角聲滿天秋色裏,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紅旗臨易水,霜重鼓寒聲不起。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