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約了羈仔明天晚上在一家酒店品茶,我掛了電話,坐在書台上,泡了一杯濃濃的鐵觀音,沉思著,憶起了兒時娃娃親的羈仔,從兒童歌謠等等…..靜靜觀賞,默默喜歡,苦澀的思念,觸到溫馨懷舊的溫度。

我慢慢地品著茶,香味漂過我的鼻子,我閉目養神,好清香的味道。說來也巧,那夜我卻意外地夢見了羈仔的媽媽萬姨,一直看著我長大的萬姨,夢裏出現是在兒時的電影院廣場碰巧的,她和我聊了起來,夢裏她在對我說:“丹呀,這些年你為何不嫁給我羈仔呢?”

我半醒半睡狀態中,嗯?怎麽會是這樣的?我一麵疑惑地醒了,夢醒了,她還是那個樣子,沒有變,變的是她走起路來的身影輕飄飄的,真有這麽巧的事嗎?我剛好約了羈仔,明天晚上見麵的,太奇特了,正好弄個水落石出。

當晚,我準時到了酒店,羈仔由於工作上有事要遲來,我已準備了一壺濃濃的茶,找了個靠牆偏靜的位置,方便談話,等著羈仔的到來,不一會,羈仔從電梯口出來,我一眼便認出他來了。

隻見他不胖不瘦,中等的個子,身穿一件白底藍格色衫加外套,他的樣子和兒時沒多大變化,這個年齡看上去還算年輕,隻是多了白發,而身體非常結實,粗獷、豪放、強悍。

我看見羈仔來了,忙從座位站了起來招呼:“你來了坐下吧,見到你真的很高興。”我為他倒了一壞濃濃的紅茶,羈仔問:“你是不是很早就到了?”我點頭承認了:“我想快點見到你,事隔幾十年心情有點緊張,所以提前到了,而且也想找個好位置的。”

羈仔坐下,我們不約而同地互相端詳了對方,流露出一種稚童的雅趣,會心一笑,客氣一番後,我問起羈仔:“羈仔,我想問一件事,這件事,一直埋藏了幾十年,同學聚會,我問小新他們,沒有一個告訴我,他們都說你去問羈仔吧,所以,今晚我是為這事來的,另外,我昨晚夢見你媽媽了,夢裏她對我說當年為何不嫁我羈仔?”

這時,羈仔聽了微微一笑:“她都走了那麽多年,沒有娶到你,又提起這個事來,還不死心呀?”我又說:“我5歲那年,跟父母到過你省城姑媽處玩了幾天,我還記得那兒要走過一座大橋,那些年,我們去玩的地方,隻有你們家人的親人了,那年頭,我們真是太可憐了。”

“那麽現在還想去嗎?”羈仔冷不防一句子衝著我說出來了,我毫無準備,被羈仔突然而來的一句說話,頓時感到不知所措,我臉上羞澀得一下子紅了,羈仔也尷尬地笑著。

這時,我馬上想起了今晚來的目的,於是,迫不及待地問世羈仔:“在中學時代,小新他們總是欺負我,那些石頭,泥土,半路襲擊等等,那是怎麽回事的?他們每一個都說要問你。”

“那是因為一張電影票,知道嗎?是一張電影票,你把學校發給的電影票放學時坐在我家門口玩弄掉了,我拾了起來,交給高我一年班的師哥看,你就跑來鬧我,而師哥又在旁邊挑釁我,說我被你鬧,不像是男子漢,自己又覺得真無麵子,所以我叫小新他們向你仍石頭,撒泥土沙等等。”

我望向羈仔,隻見羈仔的表情還像兒時那樣很不服氣的樣子,好像是很憎恨我一樣的,我似乎明白他是回到那些年不肯認輸的神態,恨中帶著愛惜和痛恨失去一切似的。

此時,我也不知從那兒來的勁衝著他發怒:“你知道當時你是怎樣的,對我凶神惡煞,害我不敢上學,老遠看見你了,就躲得遠遠的,膽戰心驚,還向學校提出轉校回鄉下讀呢,但是我媽媽不讓我去,無法子。”

此時,我心裏也實在有點兒氣憤。“是的,如果不是那張電影票,你早就是我老婆啦,別忘記了,我們是娃娃親長大的,我們一起睡覺都不知有多少時間。”這是羈仔的聲音,激動的聲音,越來越大,對他講的話深解義趣。

這個時候我才發覺,我們的對白就好像是少年時代一對戀人在爭執,互不相讓,像一對剛分手的戀人。我們都忘記了自己身份,忘記了旁人,我感覺失態,於是冷靜了下來。

我繼續問羈仔:“在兒時,先不要說兒時,那時我們還小不懂事,就說在中學階段吧,那個時候,你叫小新向我扔石頭時,有沒有喜歡我?”“有!”我話口沒出,羈仔就脫口而出說了這一句子,而且是一個非常肯定的句子。

羈仔還說:“我叫他們欺負你,向你仍石頭,撒泥土沙,吐口水你的時候就愛上你啦,我記得還記錄在本子裏呢,那些年,有空時偷偷看。”“真的,既然是愛我,就不該欺負的。”我還是執著,“因為那張電影票是你激起我的怒火,我又受不到師哥的挑撥,我恨你、憎恨你,所以也表演下自己的男子漢大丈夫來。”

我聽了,於是說出了我本不想說的話來:“就因為一張電影票,你知道嗎?你將我這一生都害了。”我的眼淚幾乎掉了下來,我咬著講不出話的嘴唇,望著羈仔,羈仔疑惑地看著我,他不明白我為何如此仇視他,片刻,我將自己的境遇,從走出校門到社會工作,婚姻如何失敗與之相告。

此時,我感到羈仔的那雙眼眶發熱,若不是在共公場所,眼淚早已落下了,這一刻我知道他是真的,他那幅表情,他的眼睛深深告訴了我,他是真的,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雨,他的人生變動頗大,但不變的是仍然對我保持著孩童般的那份純真的感情,原來他根本上不知道我失婚了。

他意想不到我竟然會嫁給一個如此的混男人,替我不值:“如果一個純潔的女孩,遭到這種粗暴真是太不幸了,我非打他半死不可。”他所說的,我相信是真的,一個打架、賭徒、販賣毒品的堂堂男子漢竟然對一個弱質女子起了無限憐惜之情。

盡管他選擇走的是一條犯罪的路,但思想也是有血肉之親的,童年純真感情永記心中,仿佛為自己那些年所做的一切用沉默、憤恨來懲罰自己似的。這時羈仔平靜地看著我說:“其實一直以來我對你的生活都很留意的,生日、結婚等那些事,我都記得清楚,隻是沒有想到你如此落魄不堪,實在太苦你了。”

羈仔說得是那樣認真,他對人既不蔑視,瞧不起人,也被人瞧不起,個性極強,隻見他用手柔著眼睛,淡淡地喝著茶繼續說:“當年我在獄中經常反省,在沉思,那種失去人身自由的環境裏,良心發現少年壯誌的確衝動,惹出好多鍋水。媽媽很鍾愛我,你是知道的,我對不起家人,對不起的我親人,她走的時候,家裏沒有一人告訴我,刑滿出獄時,才知道媽媽的死訊,當時聽到後,就像是當頭一棍似的,疼痛落淚,一夜之間,我的頭發白了一半,明白當時情況,家人不告訴我,是擔心我在獄中受不了,他們為了讓我安心好好改造,才不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