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南塔寺的時候, 剛好早上七點。

山裏的清晨空氣清新得令人心曠神怡。

沈雁笙已經從剛剛那段回憶裏回到現實中來,陳叔把車停在南塔寺下麵的空地上,她解開安全帶下車, 一下車就呼吸到新鮮空氣, 回頭開心地和陸景策說:“陸景策, 山裏空氣好好啊。”

陸景策笑,從車頭繞過來,說:“你要是喜歡山裏的空氣,我們可以搬到南山來住。”

他伸手牽住沈雁笙,兩人一起往山上走。

沈雁笙道:“南山雖然空氣很好, 不過離市區還是有點遠了,我們可以偶爾周末或者放假的時候上來住幾天。”

陸景策側頭看她, 眼裏浮上笑意, 說:“你這都把未來計劃好了?”

沈雁笙微微愣了下,隨即有點臉紅,說:“我隻是這樣說而已, 你哪天喜歡別人了,說一聲就好, 我也不會纏著你。”

陸景策牽著她的手握緊了一點, 沒什麽好氣地說:“你倒是想。”

說著,側頭看沈雁笙一眼, 說:“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

沈雁笙心底有一些隱秘的喜悅, 說:“不離開就不離開嘛, 我也沒說要離開呀。”

說著就甩掉陸景策的手, 輕快地往山上跑。

下麵的空地到南塔寺大門口有近千步的台階, 沈雁笙跑到寺廟門口的時候, 臉蛋都有點紅了。

掃地的小師傅朝她走來,向她雙手合十,問道:“施主是來上香嗎?”

沈雁笙也連忙雙手合十回了個禮,點頭說:“對。我男朋友前段時間出了點意外,如今逢凶化吉已經平平安安了,我想來給菩薩上炷香,感謝她老人家保佑。”

“阿彌陀佛。”小師傅念一聲口號,說:“施主請跟我來。”

*

陸景策在後麵悠悠閑閑地跟上,走進寺廟的時候,沈雁笙已經跪在大殿裏,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虔誠地向菩薩還願。

當初陸景策昏迷不醒的時候,她曾經祈禱過,她願意用餘生壽命,換陸景策平平安安。

如今陸景策平平安安在她身邊,她自然要來向菩薩表示感謝。

她在菩薩麵前跪了很久,久到陸景策都想進去把她扶起來。

小師傅在旁邊輕聲阻止道:“陸先生,拜菩薩的時候不可以打擾。”

陸景策:“……”

過了十分鍾,陸景策看到沈雁笙終於還完願,在地上無比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等沈雁笙從大殿裏出來的時候,他伸手扶住她,俯身去摸了下她的膝蓋,然後才直起身,皺眉看著沈雁笙,“膝蓋跪疼了沒?”

沈雁笙抿唇笑,輕聲道:“怎麽會呢,也沒跪多久,而且我跪在蒲團上呢。”

說著,跟陸景策說:“你也進去上炷香吧。”

陸景策下巴朝大殿前的香台上點了下,說:“剛剛上過香了。”

沈雁笙看了一眼,果然有三炷香立在那裏,她也跟著過去,又重新拿了三炷香,虔誠地拜了拜,再把香插進香台裏。

上完香,沈雁笙去找主持捐了一筆香火錢。

陸景策原本要掏,沈雁笙不讓,說:“這是我幫你捐的,不能用你的錢。”

陸景策看著她,唇角不自覺地勾起點笑意,說:“不都一樣嗎?”

沈雁笙道:“不一樣。”

從殿裏出來,陸景策說:“來都來了,我去後麵給奶奶的牌位上炷香。”

沈雁笙點點頭,說:“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後麵供奉牌位的地方,沈雁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進去,就站在外麵沒再往前走。

陸景策進了偏殿,朝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看到沈雁笙站在偏殿的門檻外麵,正望著他。

沉默了幾秒,重新走回沈雁笙麵前,試著問她:“見見奶奶?”

沈雁笙愣了下,看著他,輕聲問:“我可以嗎?”

這兩人各自都有些小心思,陸景策那句“見見奶奶”是想探沈雁笙的心思,看她願不願見家長。

沈雁笙那句“我可以嗎?”也是在探陸景策的心思,看他願不願帶她見家長。

陸景策盯著沈雁笙看了幾秒,眼裏一點點浮上笑意,然後牽住沈雁笙的手,說:“進來。”

陸景策奶奶的牌位供奉在單獨的一個房間裏,進了屋,陸景策就去拿香,點燃了分給沈雁笙三支。

沈雁笙雙手握著香,跟著陸景策走到奶奶的牌位前。

兩人一起給奶奶鞠了三個躬,陸景策一邊把香插進香龕裏,一邊說:“奶奶,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沈雁笙,您孫媳婦兒。”

沈雁笙站在旁邊,聽到陸景策這句話,下意識看向他。

陸景策道:“您以前不是總擔心我成家的事兒嗎,這下您可以放心了,您孫媳婦兒又漂亮又可愛,您要是還活著,一定也會很喜歡她。”

沈雁笙有些臉紅地看著陸景策,她聽到他這番話,覺得自己心跳好快。

她不敢往深了想,害怕是自己會錯意。

也許陸景策隻是帶她來哄奶奶開心,並不是真的想要娶她。

陸景策插好香,回頭見沈雁笙有些發愣地看著他,笑道:“過來叫奶奶。”

沈雁笙這才回過神,上前把手裏的三支香插進香龕裏,看著佛台裏奶奶的牌位,輕聲說:“奶奶您好,我是雁笙,我來看您了。”

香龕裏插著的兩對香,火苗輕輕閃爍著,仿佛是老人家聽見了他們的話,欣慰地給他們回應。

*

自從那天到南塔寺見過奶奶,沈雁笙最近總想起那天陸景策在奶奶牌位前說的那番話,想起來就忍不住開心,以至於一連好多天,萌萌和阮媛都發現自家老板最近好像有點犯花癡,沒事就支著下巴在那兒傻笑。

可是沒等她開心幾天,那天和琬琬在商場吃飯的時候,無意間聽見後麵一張桌子的幾個女人提到陸景策。

沈雁笙倒也不是故意聽人家講話,但是這幾個女人講到陸景策,她也實在忍不住不聽,於是下意識地豎起耳朵。

隻聽見其中一個女人說:“你們以為陸景策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結婚?真當他喜歡沈雁笙呢?女人嘛,玩玩是可以的。真要結婚,可輪不到沈雁笙。”

另一個女人說:“不過我看陸景策應該挺喜歡沈雁笙的,當時出車禍的時候,陸景策直接撲過去護住沈雁笙的。”

旁邊的女人不屑,說:“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啊,隻能說明陸景策人品好,有擔當,習慣性保護女人而已。”

“這麽說起來,好像也有點道理。”另一個小姐妹附和。

“不是有點道理,本來就是事實。”最開始說話那個女人接上話,又繼續說:“知道我的小姐妹趙凝吧?”

“趙氏集團的大小姐?”

“對。”女人道:“我昨晚和她通電話,她都快開心瘋了,說她和陸景策要聯姻了。”

“不是吧?”旁邊幾個人都驚訝了。

女人道:“騙你們做什麽。昨天下午陸景策去北郊騎馬場,趙凝也去了,還一起吃了晚飯。她回來都開心死了,說陸景策真人比新聞上更帥。”

旁邊有女人唏噓,“那如果陸景策真的要娶趙凝,沈雁笙怎麽辦啊?不是爆出來跟了陸景策挺久了嘛。”

“什麽怎麽辦,大不了給點分手費唄。”

“說真的,陸景策真要娶了沈雁笙才有鬼。資本家最講利益,婚姻對他們而言根本不是婚姻,是資源整合,是實現利益最大化。像沈雁笙這種,不能給他帶來利益的,最多是玩玩,怎麽可能——”

“說夠了沒有!”周琬盈再也聽不下去,起身走到後麵那桌,臉色難看地盯著幾個女人,“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幾個,一天不在背後嚼別人舌根就難受是不是?”

剛剛八卦那個女人看到周婉盈,嘲諷地笑了笑,說:“我們也沒說你啊,說的沈雁笙而已。怎麽?戳到你痛處了?知道謝凜根本不可能和你結婚,難受得要死了是吧?哼,我要是你,就自己拎清楚,看看自己的身份,別以為自己現在火了,就忘記自己不過是個貧困山區出來的窮丫頭,要不是謝凜和陸景策捧你,你現在指不定還在河邊給別人洗被子呢——啊!”

女人臉上得意的笑容還沒褪去,突然就被人兜頭潑了杯酒,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沈雁笙。

沈雁笙拉住周琬盈的手,將她護到身後,冷臉盯住剛剛被她潑酒的女人,說:“我要是你,就好好在家修身養性。長得醜就算了,嘴巴還這麽臭,這輩子真是沒救了!”

女人瘋了,尖叫著站起來要和沈雁笙拚命,沈雁笙拎起桌上的酒瓶,舉起來,眼神冷冷地盯著對方,“你跟我動一下手試試!”

沈雁笙看起來太過冷靜,眼神又冷,女人看到她手裏舉著的酒瓶,一瞬間慫了,她咬緊牙關,狠狠瞪著沈雁笙,“一個被男人玩的破爛貨,還有臉出來現眼!”

餐廳裏所有人都在往這邊看。

沈雁笙冷冷地一笑,說:“那我好歹還有男人要,不像你,倒貼也沒男人下得了嘴。”

女人不夠沈雁笙牙尖嘴利,氣得臉紅脖子粗,大概氣得腦子壞掉了,嘴巴裏隻會罵髒話,什麽爛貨婊/子不停地罵。

沈雁笙冷冷看了她一眼,拉著周琬盈轉身就離開了。

*

這一出鬧劇,被餐廳裏的其他客人拍下來,上傳到微博,並且在十分鍾後登上了微博熱搜,因為涉及信息量太大,直接爆了。

原本謝凜和周琬盈的關係隻是圈子裏的人知道,並且大家都默契地不敢討論。這樣一個視頻出來,那個女人嘴裏的信息量太大,導致短短幾分鍾內,所有網友都知道了周琬盈和謝凜的關係。

一時間,所有網友都湧進了評論區。

“臥槽,不是吧?周婉盈居然也有金主?”

“我關心的是,周琬盈的金主居然是謝凜?那她不虧啊,謝凜又帥又有錢,還是謝家獨子,她要是能把謝凜搞定,直接灰姑娘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隻有我覺得這個女人說話好髒嗎?當著人家麵造黃謠,有證據嗎?還一造造一雙,沈雁笙和周琬盈都被她造謠了。人家兩對郎才女貌,說不定就是正常戀愛關係啊。怎麽就一定是金主和包養的關係啊?她趴人家床底下聽呢?”

“讚同樓上!”

“讚同。”

“觀望,等工作室聲明。”

不過網友們指望謝凜或者是陸景策這種大佬給你們發聲明,真是過於天真。五分鍾後,微博熱搜被撤得幹幹淨淨,連詞條都沒了。

餐廳裏的吵架視頻更是全網都找不到。

但凡造謠的帖子,更是一秒內秒刪。

有大V營銷號蹭熱度造謠,直接被銷號。

這種程度的刪帖銷號,是個人都能猜得到,不是謝凜,就是陸景策幹的。

而這個時候,陸景策辦公室內,趙城站在陸景策麵前,看著陸景策黑得跟閻王一樣的臉色,有點心驚膽戰地匯報他剛剛查到的消息,“罵笙笙小姐那個女的,叫張昕,父親是趙氏集團高管,趙成天的心腹,跟趙小姐是閨蜜。”

陸景策給沈雁笙打第三個電話又被掛斷,他這會兒氣更不順,沉著臉色沒說話。

十分鍾之前,陸景策看到網上那段視頻,聽到那個女人說的那些話時,臉色就已經很難看,看到最後,看到那個女人不停罵沈雁笙的時候,他一張臉已經冷到極致,用一分鍾的時間通知公關部做事,再把趙城叫進來,讓他去查這個女人。

趙城聽到陸景策讓他查,就大概猜到接下來要做什麽,隻是此刻有點猶豫,忍不住提醒,“陸總,這個女人的父親是趙成天的心腹,您最近和趙氏集團有項目合作,如果搞了趙城天的心腹,趙城天會不會對您有意見?”

陸景策冷著臉,說:“他還敢有意見?他不親自來登門道歉,這項目大不了就雞飛蛋打,誰都別想賺錢。”

說完就起身,拿上車鑰匙就徑直離開了辦公室。

*

陸景策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一進門就問:“笙笙呢?”

萍姨也看到了網上的視頻,這會兒就有點擔心,說:“在樓上呢。”

陸景策徑直上樓,誰知道走到臥室門口,開門才發現門從裏麵上了鎖。

他不由得蹙眉,抬手敲門,說:“笙笙,開門。”

臥室裏,沈雁笙蜷著身體側躺在**,聽見陸景策的聲音,抬眼朝門口看了一眼,但是沒動,也沒有要去開門的意思。

陸景策在外麵就挺像犯了錯,被老婆關在門外不準進房間的妻管嚴。

他有點無奈,說好話,“你總得開門,讓我解釋吧?”

沈雁笙還是不動,重重地翻了個身,麵朝向窗外。

陸景策在外麵等了會兒,估摸著他今天就是在外麵站一整晚,沈雁笙也不會來給他開門。

他索性轉身,到隔壁書房去找備用鑰匙。

鑰匙放在書桌下麵,左側最後一層的抽屜裏,他有點著急,取出鑰匙的時候,不小心勾出個東西。

紅色的小小一枚平安結,滾落到窗簾後麵。

他沒發現,拿著鑰匙就徑直出了書房。

臥室門被從外麵打開的時候,沈雁笙猛地從**坐起來。

她下了床,穿上拖鞋就要進浴室去,陸景策幾步過去將她攔了,摟進懷裏,皺眉看她,“你就是要判我死刑,是不是也得聽我解釋?”

沈雁笙看也不看他,推開他,徑直坐到床邊,“說吧。你打算什麽時候和趙家小姐結婚?我好早點搬走。”

陸景策盯著沈雁笙看半天,眼裏一點點漸漸浮上笑意。

他走到床邊,俯身撐在沈雁笙身體兩側,低下頭去,找到她的唇去吻她,嗓音裏帶著點笑,藏不住愉悅,低聲問:“吃這麽大醋啊?”

沈雁笙氣都要氣死了,他居然還敢來吻她,伸手就推他,卻被陸景策捉住手,看著她眼睛,無比認真虔誠,輕聲道:“明天周一。”

沈雁笙看他一眼,“幹嘛?”

陸景策凝視著她雙眼,低聲問:“去跟我領證嗎?”

作者有話說:

二更

今天沒有啦,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