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結束後江歡和江時去棋牌室找爺爺,家裏隻剩下禾宇箏和江放。

江放正安靜地翻閱著那本雜誌,這本應是讓禾宇箏高興的事兒,但現在他卻氣不打一出來,因為他看到江家堆在牆角的那個放書本的箱子裏有一遝這本雜誌,禾宇箏走過去數了數,總共十一期,加上現在這本已經有一年的量了。

也就是說,已經買了一年了?

“你為什麽要讓我跟你回來?”禾宇箏氣鼓鼓地問,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纏著江放想回槐山鎮的他了。

江放抬頭指了指五鬥櫃上那張傳單,傳單上是槐陽縣新開的遊樂園,前陣子去江時的小學做宣傳,說小學生憑傳單和統考成績可以減免門票,年紀前十除了自己還能免一個大人的票。

禾宇箏當時跟江時打了保票說自己陪他去,但江歡也想去,江放便打算等江時統考結束後帶著全家去一趟。

禾宇箏盯著花花綠綠的傳單發愣:“隻是因為這個?”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回去?”看江放不回答,禾宇箏悶聲問。

“嗯。”江放喉結上下滑動,將雜誌翻到下一頁。

“為什麽?給我一個理由,以前說你不踢球的理由唬不了我了。”禾宇箏執拗地追問。

江放將雜誌翻完,起身把雜誌放到箱子裏:“沒有理由。”

“因為穆瑤?”

江放回過頭,淡聲問:“什麽?”

“你也喜歡穆瑤對嗎?”禾宇箏小心翼翼地問,手在身側默默握拳:“就像她喜歡你那樣。”

說到這裏禾宇箏鼻子一酸:“就算喜歡她也可以去踢球的,隊裏不禁止戀愛,還有隊員把女朋友帶去宿舍...我不管你們這個的...”

禾宇箏越說聲音越小,江放望著禾宇箏微紅的眼眶,語氣突然鬆了些:“不是因為她。”

“真的不是?”禾宇箏臉上劃過一絲藏不住的笑,眼睛水亮。

江放眨了眨眼,默認。

“那你可以跟我回去看一看嗎?不一定要簽合同,就先看一看,好嗎?”禾宇箏湊近江放,長翹的睫毛在明黃色鎢絲燈下泛著光,緊張得一顫一顫的。

江放垂眼凝視著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禾宇箏的臉很小,皮膚是一種溫和的暖白,眼睛大而亮,靈動得像藏了隻小鹿在裏麵、鼻子挺俏、嘴唇平時就是粉色的,說多了話便更紅。

他長得真的很漂亮。不怪去踢野球的時候別人把他認成女孩、也不怪在槐陽縣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善待他。

“好。”江放道。

江放看到笑意頓時躍到禾宇箏眉眼之中,他的雙頰因為開心而有了緋色,而後他和江放貼得更近,死盯著江放的眼睛,是為了確認他沒有在騙人。

“你說的,等去完遊樂園就回隆州。”禾宇箏強調。

“嗯。”江放應聲後撇開目光。

——

槐山鎮很小,所以鎮上一旦發生點什麽事,很快就會被全鎮人知道,就像陸央家賓館遭了小偷這事兒,不出三天整個鎮子便傳開了。愛看熱鬧的鎮民們對這件事比陸央自己家人還要上心,陸央周末回家看到賓館大廳的人是以往的好幾倍,一群人還都心事重重愁眉苦臉的,差點以為是家裏哪個長輩翹了。

“我媽這次從縣城買了五六個攝像頭回來裝,以後肯定沒小偷了。”江歡打工的飾品店裏,陸央拿了一個發箍邊玩邊說。

“放下。”江歡橫了他一眼,而後轉過身:“你也放下。”

禾宇箏手裏拿著一頂淡藍色帶兔耳朵和圍巾的毛絨帽:“我要買這個。”

“那付錢。”江歡走到櫃台,鐵麵無私。

禾宇箏站著沒動,陸央和江歡看到他又挑挑揀揀,除了那頂淡藍色的帽子,又挑了一頂粉色、一頂白色、以及一頂深藍色。

“你批發嗎?”江歡看著被擺到櫃台上的四頂帽子道。

“這是給你買的。”禾宇箏指了指粉色帽子,繼續道:“白的給小時,深藍色是你哥的。”

“你給我們買帽子?”

“不是去遊樂園嗎?我們可以一起戴。”禾宇箏把帽子都放進手拎袋中,他覺得小時戴著白色兔耳朵一定超級可愛。

“你們要去遊樂園?帶我一個!”陸央立刻插嘴道:“我可以提供零食!”

“你去問我哥。”江歡道:“他願意帶你就行。”

“你哥欠我個人情,肯定願意帶我。”陸央信心滿滿。

聽到這話,江歡和禾宇箏同時看向他。

“今天一大早你哥來我家,讓我把出現小偷那天前後的入住信息給他。”雖然入住信息本該是客人隱私,但一是那些信息早就被鎮民們盤清楚了、二是賓館裏剛遭了小偷,陸央也想能快點抓到這個人。

“我哥要那個有什麽用?”江歡看著禾宇箏問。

禾宇箏搖了搖頭,他沒想到江放還在查這件事,這幾天江放一直在家裏養傷,到今天他的行動沒什麽問題了,一大早便去了穆老板那裏幫忙,禾宇箏這才和陸央一起來找江歡玩。

三人無所事事地在飾品店呆了一上午,中午在一家炸雞店吃午餐,陸央啃完一塊雞腿後突然推了推正吃薯條的江歡。

江歡抬起頭,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喬天寧正推開門,跟在他身邊的還有餘芝恬。

這兩人都是江歡和陸央的同學,但他們和陸央不一樣,江歡跟他們有仇。

“惡心,吃不下了。”江歡放下手裏的薯條,用這個小炸雞店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另外兩桌客人也看了過來。

禾宇箏愣了下,抬起頭,便看到了江歡惡狠狠瞪著的人,男孩子個子挺高的,一進來便看到了江歡,而後帶著意味不明的笑走了過來。

“歡歡啊,好久不見。”喬天寧雙手撐在桌上,笑眯眯地看著江歡。

“滾!”江歡就差朝他吐口水了。

“怎麽還是這麽凶啊!這麽凶沒有男生喜歡你。”喬天寧語氣懶洋洋的,他看向另一個女生:“芝恬,幫我點一個漢堡一杯可樂,我要坐在江歡旁邊。”

長相幹淨的女孩點了點頭,聽話地去櫃台點餐。

“我都被開除多久了這女的怎麽還在裝清純啊?”江歡眼中諷刺,她看著餘芝恬的背影,高聲道:“小餘妹妹,別裝了,喬天寧不吃你這套,你得跟他發.騷。”

說完櫃台處的女孩背影僵了一下,桌邊的喬天寧臉色也有些難看,除了摸不著頭腦的禾宇箏,隻有江歡和陸央正十分惡劣地笑著,兩人都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就知道我吃哪套?”喬天寧拉過椅子坐下,眼中冷冷的,挑釁地問。

“我知道,你吃屎。”江歡說著又樂了起來,這時餘芝恬已經端著餐盤走了過來,陸央立刻站起來:“來來來,給全世界最清純的小餘妹妹讓座。”

餘芝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眼眶有些紅,喬天寧從另一桌拉了一張椅子過來:“你坐這兒。”

“你們倆差不多夠了,說個沒完了?”喬天寧看著餘芝恬泫然欲泣的樣子道。

“那啥,歡歡,要不你給我介紹一下?”禾宇箏眼看著兩方快打起來,作為這群人裏年紀最大的適時開口打斷。

“哦好。”江歡點點頭:“這個男的叫喬天寧,是我和陸央以前的同學,是個傻逼,這個女的叫餘芝恬,是個賤人。”

禾宇箏:......

男生和女生的臉色都不好看,但男生似乎是被江歡罵慣了,隻翻了個白眼,女生眼淚已經含在眼眶裏,手裏拿著漢堡卻怎麽也咬不下去。

“江歡,我跟你道過歉了。”女孩聲音柔柔的,發著抖。周圍在進餐的客人也紛紛往這邊看,把責備厭惡的眼神落在江歡身上。

“我也不知道老師們會......”

“嘩!”女孩解釋的聲音被江歡一杯冰可樂澆沒,江歡神色冷冷地站起來,橫了一眼店裏圍觀的客人和服務員,語氣囂張:“看什麽看?沒看過中學生霸淩啊?”

可樂從餘芝恬頭上流下去,流到她到慌張驚恐的臉上、白色的毛衣上......喬天寧一把拉開餘芝恬,眉目帶怒:“江歡你有病?!”

江歡端起陸央麵前的可樂:“給你們十秒鍾滾,不然連你一起潑。”

喬天寧咬了咬牙,拉住在哭的餘芝恬。江歡哂笑一聲:“餘芝恬,我被開除的時候就跟你說過了吧,以後誰都管不了我了,所以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但我哥不讓我打人,隻能潑你水了,還不快滾?”

餘芝恬抬起頭,眼裏終於也露出憤色,她剛要說什麽就被喬天寧拉著離開了炸雞店。

禾宇箏和店裏其他人全都目瞪口呆,江歡無事發生般走到服務員麵前:“拖把呢?”

服務員呆呆地指了指角落,江歡走過去拿了拖把,把自己潑可樂弄髒的那塊地給拖幹淨了。

“晦氣。”拖好地的江歡坐回座位,雙手抱胸鬱悶道,陸央邊拿過自己差點犧牲的可樂邊拍江歡的後背,安慰道:“下次我們見到她給她套個麻袋。”

禾宇箏:??!!!

“你們多大仇啊?”禾宇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問。

江歡看了眼他,又和陸央對視一眼,陸央充當江歡的發言人:“江歡就是因為餘芝恬被開除的。”

但這不是江歡恨不得餘芝恬去死的重點,重點是,在這件事中,江放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