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宇箏紅著眼睛進了家門,幾乎沒看過寶貝小風箏哭的一大家子人著實被嚇到了,大家手忙腳亂地湊上去又是抱又是哄,禾宇箏本來沒想哭,被這麽一架好像不掉點眼淚都說不過去。

賀洄坐在一邊看著表弟神情局促地被眾人圍著,覺得好笑的同時還是開口幫他轉移注意力:“球隊的譚經理在接觸DB的經紀人,談妥的話這個冬窗他就能過來。”

禾宇箏的手還被姑媽緊握著,他抬頭,愣了下:“...DB?”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DB是誰。”賀洄玩轉著手上的透明鍵帽,看了眼舅舅:“能跟箏箏說嗎?”

禾孟心說你都先斬後奏了再假意問我不太好吧,他無奈地抬了抬下巴,示意賀洄繼續。

“DB經紀人透露他有心轉會,現在在競價階段,譚經理下個月出發去意大利跟他們談。”賀洄繼續道:“砸錢拿下他不是問題,就看你想不想要。”

DB全名Barzel·Becker,外界稱Double B,簡稱DB,是意甲當之無愧的射手王,18歲從拉瑪西亞青訓營出來後一直效忠意甲球隊,22歲開始拿10號,今年29歲,正值青壯年,該拿的榮譽和獎項都拿到了,這次轉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拿更高薪。

“想要。”禾宇箏想都沒想,沒有一個上升期球隊不會想要DB,下一秒,全家人不約而同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禾孟。

禾孟咳嗽兩聲:“我會囑咐小譚。”

能不能拿下DB是禾孟一句話的事,就看他願不願意砸錢,他這話一出DB來聖禾一定八九不離十了。

其實賀洄故意把DB的事兒透露出來一來是為了表弟,二來是自己也想見見世界級球星,反正他舅有錢,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別不開心了,收拾收拾下午帶你去基地玩。”賀洄走過去揉了下禾宇箏,禾宇箏心虛地看了看樓上,低聲問:“我媽媽還在生氣啊?”

“等著你去哄呢,結果全家人先哄上你了。”禾孟歎氣,家裏一大一小都是嬌氣包,他這個當爹的太難了。

二樓有阿姨正在打掃衛生,禾宇箏朝阿姨點點頭,輕手輕腳走到主臥門口,他敲了兩下門,語氣上揚:“請問任小姐在嗎?”

房間裏沒聲音,禾宇箏輕輕擰動門把手,探進去半個頭:“任小姐的兒子回家了,她不打算見一見嗎?”

“任小姐沒兒子。”房間裏的洗漱間內傳出裹夾薄怒的悅耳女聲。

禾宇箏鬆了口氣,好歹是願意跟他說話的,他推門而入,朝洗漱間走去,洗漱間裏,任曉月正坐在化妝台前,手中捯飭著護膚品,正對著鏡子,沒看走進來的禾宇箏一眼。

“媽媽又變漂亮了。”禾宇箏坐到任曉月身邊,親昵地摟了摟她。

任曉月不理他,繼續拍臉。

“我這次去越東省遇到一個和媽媽很像的女孩子。”禾宇箏盯著鏡子裏的任曉月道。

任曉月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瞥了眼瘦了許多的兒子,還是狠下心繼續拍臉。

“不過那個女孩被同學欺負地退學了,才16歲,現在在飾品店打工。”禾宇箏歎了口氣,悵然地靠在任曉月肩頭:“如果她能幸福地長大,一定也會像媽媽一樣優秀的。”

任曉月眼睛一紅:“什麽女孩子?你不是去找隊員的?”

“是那個隊員的妹妹。”禾宇箏眼中盛起笑:“媽媽不要生我的氣了嘛,我也好想你,你看我是不是長高了點?”

禾宇箏積極地站起來,在任曉月麵前轉了個圈。

任曉月終於放下護膚品,打量著三個月未見的兒子:“高了、瘦了、還黑了,不像我兒子了。”

“怎麽會不像?”禾宇箏看向鏡子:“你看我們的眼睛長得多像,連眼睫毛都一樣長!”

“噗嗤!”任曉月終於破功,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兒子:“眼睫毛還一樣長,離譜嗎?”

“離譜離譜,媽媽的眼睫毛比我的長。”禾宇箏鬆了口氣,彎下腰一把抱住任曉月,撒嬌道:“我真的很想你的。”

“那還三個月不回家?”任曉月也抱了抱禾宇箏:“好了別賣乖了,跟我說說那個女孩吧。”

......

一切複雜激烈的情緒逐漸歸於平和,所有對於槐山鎮的記憶也終究隻是一場新奇深刻的夢。

禾宇箏重新當起了他錦衣玉食的聖禾太子,聖禾FC10號的消息在不久後從意大利傳來喜訊,轉會冬窗即將打開,聖禾宣傳部已經開始為DB的到來做了充足的準備。

似乎一切都已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隻是偶爾江歡還會給禾宇箏發消息。

“你真的放棄我哥了嗎?”

清晨的聖禾FC1號訓練場上,禾宇箏跟著隊員們跑了兩圈後收到了江歡給他發的信息。

“是他放棄我的。”禾宇箏裹好羽絨服後回了江歡,抬頭看著訓練場熱火朝天的隊員們,現在聖禾FC雖然屬於超級聯賽,但從球員到教練都青黃不接,讚助商賺不回本,加上這兩年集團體育的重心放在電競和籃球上,導致球隊一直在掉級線上搖搖欲墜。

如果不是禾宇箏在知道董事會打算放棄足球隊時主動提出想接手,那麽現在球員和教練們應該已經在結算階段了。

“看什麽呢,要不要牛奶?”尚益浩邊朝禾宇箏走過來邊給他扔了盒熱牛奶,禾宇箏伸手接住:“謝謝。”

“客氣。”尚益浩坐到禾宇箏邊上,用手肘拱了拱他,八卦道:“誒,DB要來到底真的假的?”

尚益浩是隊裏跟禾宇箏關係比較好的幾個隊員之一,今年23歲,踢中場。

“沒定呢。”禾宇箏道,商業行為隻要不到最後一錘定音的時刻都有著無限的變幻,所以這件事除了球隊高層,對其他人都是保密狀態。

“嘖,跟我還保密啊。”尚益浩掃興道:“給誰發消息呢?談戀愛了?”

“不是。”禾宇箏低頭打字,江歡說學校在聯係她複學,但她不想上了,她想跟一個朋友去外地打工,不過江放不準。

“你不應該給小時做榜樣嗎?如果他的哥哥姐姐都不上學了,他也會覺得念書不重要。”

禾宇箏回完江歡後收起手機,那天他把江歡被學校開除的事添油加醋跟任曉月說了,之後任曉月把江歡的一些信息要了過去,現在這件事突然出現轉機,禾宇箏猜測應該是媽媽在暗中出了力。

“砰!”一顆足球直衝禾宇箏胸口,猝不及防把他砸翻在地,禾宇箏撿起手機撐著地爬起來,砸中他的足球還在地上滾,他跑過去抬腿對著齊河踢了過去,齊河輕鬆躲開,毫不留情地放聲挑釁:“我就是站著不動你也踢不中。”

禾宇箏憤憤追過去,齊河腳下又挑起一顆球,在禾宇箏企圖撞上他的時候玩了個花活,來了招彩虹過人。

“欺負非專業選手你算什麽職業球員?!”足球從禾宇箏頭頂飛過,禾宇箏用力撞了上去,結果被齊河硬邦邦的身體彈開,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齊河也蹲了下來,好笑地看著滿臉通紅的禾宇箏,聲音淡而沉:“尚益浩問你什麽了?”

禾宇箏跑得氣息不穩,順了兩口氣才沒好氣道:“關你什麽事!”

“當心他。”齊河湊近禾宇箏:“別沒心沒肺誰都信。”

禾宇箏抬眸:“什麽意思?”

齊河抬手揉亂禾宇箏的頭發,趁他不注意又一把將他推倒,禾宇箏再次不設防地仰麵倒下,齊河站起來:“記住我說的就行。”

禾宇箏再爬起來想追問的時候齊河已經帶球跑遠了,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不遠處運球的尚益浩,尚益浩察覺到他的視線,衝他抬下巴打了個招呼,禾宇箏也回以一笑,抱了顆球自己去場邊顛著玩。

這個冬天禾宇箏的生活和以前沒什麽不同,不好好上學、時不時去球隊跟隊員們玩一玩,寒假一到一家人便去了澳洲的私島過夏天,唯一的變化隻是他時不時會突然怔住,那些瞬間來得猝不及防,讓他突然忘了自己是誰、身在何處,一個沉默如雕塑的輪廓會在這個時刻趁虛而入,忽而占據他的所有意識。

“箏箏?”任曉月的聲音把禾宇箏的思緒從神遊中拉回,她將手機舉到禾宇箏麵前:“DB簽下來了。”

手機屏幕上是DB和譚經理簽約的照片,再往下翻,是合同上DB的簽名頁。

禾宇箏扯嘴角的動作慢了兩拍,笑得有些機械:“他什麽時候來?”

“三月吧。”任曉月收回手機,神色複雜地看著強顏歡笑的兒子:“困了就去睡,不要陪媽媽看月亮了。”

深夜澳洲私島的沙灘上,母子二人躺在月光下,海浪聲純淨綿長,禾宇箏突然側過身:“媽媽,我好像還沒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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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過人:一種比較花哨的過人方式,不犯規;但使用彩虹過人會被認為是對對方球員的挑釁,有可能會引起球場上的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