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6月16日清晨6點整,14℃-23℃,中雨轉大雨,東南風4-5級,市民們出行記得穿好外套、帶好雨具......”出租車收音機裏的早班播音員再次強調今天的天氣,雨水將塵土打得騰空,讓整個天地間一片霧蒙蒙。

“就到樂園門口對吧?”出租車司機問。

江放點頭,窗外已沒了城市的景象,雨幕之外是大片大片的綠意,仿如世外桃源,出租車緩緩停在了隆州市最隱秘的富人區之外。

江放下了車便在樂園外站著,耳邊是大注雨水砸擊傘麵的聲音,他抬起頭望向隱隱發白的天光,他等的人還沒有醒來,但他願意一直等著,等禾宇箏睡到足夠飽足夠酣甜。

天色亮了大半,但雨依然沒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免不了將衣服打濕不少,江放將傘壓低,罩住自己的上半身,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江放泛涼的手指按下接聽,電話裏的人聲音糯糯的:“唔...怎麽啦?我剛醒...”

“我在樂園外麵。”江放說。

十五分鍾後,踩著涼拖穿著睡衣撐著雨傘的人慌慌張張從樂園裏跑了出來,禾宇箏跑得很快,每一步都濺起不少水花,雨傘似乎隻是個形式,跑到江放麵前他幾乎濕了大半。

“你怎麽...在這裏?”因為剛睡醒,禾宇箏眼睛還有點紅,他抬起雨傘看江放,又喘又急:“出什麽事了嗎?”

江放用自己的傘罩住他,在傘下對他點頭。

“怎麽了?”禾宇箏驚慌地問。

“把眼睛閉起來。”江放說,禾宇箏頓了下:“什麽?”

“眼睛閉起來,不要說話。”江放溫柔而強勢地命令。

禾宇箏怪異地點點頭,閉上了雙眼,失去視覺後聽覺更強大了,雨聲肆無忌憚地侵占了他的大腦,淋漓嘩啦地敲擊著他的耳膜,然後...然後有什麽略幹的、溫軟的東西緩緩貼住自己的嘴唇......禾宇箏的聽覺倏然消失。

雨聲沒有了、雨水帶來的涼意沒有了、早起的惺忪沒有了,觸覺史無前例地敏感起來,禾宇箏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輕輕碾磨了兩下,然後腰被人摟住,他貼著...貼著江放硬邦邦的身體,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

“可以睜眼了。”嘴唇上的觸感消失,聽力重新恢複。

禾宇箏睜開雙眼,呆滯卻幽亮的大眼睛裏盛了一整個被雨淋濕的、深情望著自己的江放。

禾宇箏動了一下嘴唇,臉上瞬間蒸騰起熱意,他猛地咬住下唇,不知所措地看著江放。

“禾宇箏。”江放壓低聲音,似乎怕嚇到他。

禾宇箏緩慢地點頭,眼睛依舊一眨不眨。

“生日快樂。”

禾宇箏繼續點頭,這次眨了一下眼睛。

“我剛剛親了你。”這句話江放說得很慢,嗓音低磁。

禾宇箏訥訥的,不點頭了。

“因為喜歡你。”江放眼中泛熱,目光難得帶上羞澀的微閃:“雖然很不禮貌,但是...你要考慮一下我嗎?”

“轟隆隆!”天上沒有打雷,是禾宇箏的大腦在打雷,他被雷聲轟得魂不守舍,像鵪鶉一樣垂下頭,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們站的地方已經形成了一個小水塘,雨水漫進拖鞋裏,他縮了縮腳趾:“我們...先去我家吧,雨太大了。”

清晨的禾家隻有廚師阿姨和奶奶起了床,禾宇箏趁他們不注意帶著江放溜上三樓,進房間後禾宇箏立刻去拿了幹淨的浴巾,他臉色依舊紅著,將浴巾遞給江放:“擦一下。”

兩人麵對麵站著,一人一條浴巾擦著身上的水,柔軟的布料和身體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聽得人耳朵著火,禾宇箏一把扔了浴巾:“我擦好了。”

江放也應聲放下浴巾,不慌不忙地看著禾宇箏。

“你要換一件衣服嗎?”禾宇箏目光散亂著,低聲詢問。

“禾宇箏。”江放道:“嚇到你了嗎?”

禾宇箏的腦子裏還在打雷,他費力地抬起頭,終於在劈裏啪啦的雷聲中撿起自己該說的話,底氣不足道:“你喜歡我?”

“喜歡。”

“是哪一種...喜歡?”緋紅爬滿了禾宇箏的臉頰。

“是想要你隻屬於我的那種、很不禮貌的喜歡。”江放注意到禾宇箏的怔忪:“昨晚你的外套落下了,裏麵的信...我看到了。”

禾宇箏瞳孔驟緊,臉色瞬白:“那個...那個我沒打算給你看!”

江放拉住想要往後退的禾宇箏,看人不聽話,索性直接將他摟進懷中,禾宇箏就像是突然被提起後頸肉的小貓,瞬間不動了。

“不是看了信才決定喜歡你,是因為喜歡你才想看信,想知道江放為什麽不能看。”江放的聲音沉沉在禾宇箏耳邊響起:“出墨的熒光筆我買到了,如果還是很生氣,我會假裝沒看過。”

江放稍稍鬆開禾宇箏,從口袋裏把五隻不同顏色的熒光筆拿了出來,遞送到禾宇箏手中。

禾宇箏鼻子發酸:“你都看到了,還要熒光筆有什麽用......”

“那還要嗎?”江放送出去的手頓了下。

“要的!”禾宇箏一把握緊五隻筆,幾乎是從江放手中搶了過來,一改剛剛失魂落魄的模樣,抬起頭惡狠狠看著江放:“這種筆都是用來寫情書的,你留了也沒用。”

“可以給你寫。”江放一句話說得禾宇箏又紅了臉。

“都告白了還寫什麽...”禾宇箏別扭地嘟噥著,他把筆放去了床頭櫃,在房間裏無頭蒼蠅般來回轉了兩圈,片刻後撓了撓頭又走到江放麵前,恍惚又羞怯地看著他:“那這樣...現在這樣子...我們”禾宇箏腦子亂得說不清楚,深吸一口氣後用力閉上眼道:“你在外麵問我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你要考慮一下我嗎?”江放發音很輕、嗓音發緊,不動聲色地緊張著。

“好。”禾宇箏沉了口氣睜開眼:“我說好,現在換衣服吧。”

禾宇箏說完就羞恥地轉過身朝衣帽間大步走去,頭頂冒煙地胡亂地翻找著江放可以穿的衣服,很快他找到一件某運動品牌和某知名球星聯名的均碼衛衣,他買是為了收藏,沒有穿過。禾宇箏果斷拆掉吊牌,拎著衣服走出去推到江放懷裏:"去換上。"

江放聽話地拿過衛衣走進洗手間,禾宇箏徘徊在洗手間門外,等江放進去了三分鍾才忍不住問:“不合適嗎?”

“沒有。”江放回答,同一時間他打開洗手間的門,黑色衛衣穿在他身上合身又帥氣,禾宇箏眼底映著淺笑:“我的眼光真不錯。”

江放抿唇看著禾宇箏,忽然握住他的手臂,低頭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禾宇箏頓時睜大眼睛,竭力按下自己因悸動而生的僵硬,下一秒,他也試探地抬起了下巴,有樣學樣地,無聲地在江放嘴角回以一吻。

可真是......神魂顛倒,被江放按住回吻的前一秒,禾宇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