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禾這個賽季的倒數第二場比賽是客場踢龍雲FC,上次主場大比分輸球的恥辱還曆曆在目,所以賽前蘇峰對大家的訓練尤其嚴苛密集,隻是在開賽前一星期突生變故。

槐陽縣那邊傳來消息,江放的爺爺因為借款逾期不還在半個月前收到了法院傳票,不知為何那傳票到這幾天才到了他手中,而傳票上的開庭日恰好是聖禾對陣龍雲的開賽日。

“麵對這種無賴就是你還清了錢他也不會撤訴,說白了就是這場比賽不想讓江放上!”譚相倫和蘇峰在辦公室內頭疼地抽煙,誰也沒想到陶如德還有這麽齷蹉的一手:“再說就算還了錢如果那合同上還有別的條款呢?我們沒有主動性,合同什麽內容我們都不知道。”

“聖禾的律師團隊不能幫個忙嗎?聽說都是精英來著。”蘇峰道。

譚相倫搖頭:“上次江放的事兒禾總已經出過麵,算是很給我們體育部麵子了,再去麻煩總部的人不太好,而且這官司才一千萬,讓那些律師來處理這事兒實在是大材小用,他們在市麵上的費用也差不多這個數。”

“那怎麽辦?江放的意思是他回去陪他爺爺出庭,下午趕過去,比賽晚上七點四十開始,就算趕不上首發也能替補。”蘇峰歎了口氣:“這孩子真遭罪。”

“我去吧。”禾宇箏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此刻才出聲:“江放那裏我去勸,陪他爺爺出庭我來。”

“可是你也...沒辦法對付陶如德啊,我們什麽籌碼都沒有,而且要在短期內找一個厲害的律師也不容易。”除非你讓你爸從集團借一個出來,蘇峰小算盤打得很響,但沒好意思說出口。

“找得到的。”禾宇箏咬了咬牙:“比集團裏的律師都厲害,這場官司我一定要替江放打贏。”

“誰啊?”譚相倫知道聖禾的律師團已經是天花板了。

“我媽。”禾宇箏道。

任曉月在成為全職媽媽之前是一位幾乎天下無敵的律師,也就是在認識她之後,禾孟才著手培養聖禾自己的律師團隊,當年孟禾剛擔任聖禾總經理,整個家族都等著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是聖禾和一家房產公司的地皮糾紛案,禾孟找了當時全亞洲最昂貴的律師事務所,信心滿滿能將對方打得屁滾尿流,而當年對方團隊找得則是自己嶽父的律師事務所,雖然這家律所在國內也很知名,不過比起禾孟找的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當時禾孟也是年輕氣盛,完全沒想過輸的可能性,結果輸得狗血淋頭。

自己找的律師團隊被對方打得屁滾尿流,對方的團隊裏除了自己的嶽父和他兩個得力下手,剩下的就是嶽父當時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兒,也就是自己未來的妻子任曉月,心思縝密伶牙俐齒,一點都不比資深律師差。

這件事著實給了禾孟當頭一棒,官司結束沒多久他就興起了一定要給聖禾打造一支律師團隊的念頭,首選就是把自己打趴下的那支團隊,自己三顧茅廬誠意十足,終於說動嶽父先把任曉月出借給了聖禾。

然後一來二去兩個相愛相殺的年輕人就談起了戀愛,婚禮還沒辦就懷上了禾宇箏。

禾宇箏出生後沒多久任曉月就開始工作,那幾年簡直大殺四方遇神殺神,在律師圈狠狠打響了名頭,直到禾宇箏9歲那年出了意外,她就再也沒有工作過。

但這些年隨著禾宇箏逐漸好轉,任曉月也有了重新回到職場的念頭。

“所以現在隻有一張法院傳票和不完整的口述,別的什麽也沒有,你想要好幾年沒上法庭的媽媽幫你的朋友打贏官司?”任曉月挑起眉,離譜地看著自家想一出是一出的兒子。

“現在我們已經有法院傳票和江放的爺爺實際沒有和陶如德接觸過的證據了,而且我查了一下過往記錄,我媽媽上法庭好像從來沒有輸過的。”禾宇箏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所以你要讓我體驗一下輸的滋味?”任曉月端起咖啡優雅地喝了一口:“不去,賠錢好了。”

“你忍心眼睜睜看著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坐牢嗎?”禾宇箏動之以情。

“這種情況一般不會坐牢,法官會酌情考慮的,放心。”任曉月搬出專業知識堵自己兒子。

此時禾宇箏已經走到了窗邊,一隻腳跨了出去:“媽媽,不是我威脅你,是我真的隻有你這個好媽媽了,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任曉月瞥了眼窗邊的滿臉悲憤的兒子:“從一樓窗台跳下去可能會踩死一隻小蝸牛,不過沒事,蝸牛各有命,或許被你踩死就是它的歸宿吧。”

禾宇箏苦肉計不成,隻得悻悻把腿收了回來,嘀咕著:“這樣都不能說動你......你要怎麽樣嘛?”

任曉月抬眼:“周年慶典的時候給我上去表演個節目。”

“啊?”

“嗯,十一月聖禾三十周年,外部慶典不強求你參加了,內部慶典都是家裏人和你認識的幾個高管,人不多,到時候給媽媽表演個節目?”

禾宇箏攥了攥拳:“會有拍攝?”

任曉月搖頭:“可能就是叔叔阿姨們拿手機拍一下,可以嗎?”

禾宇箏遲疑了一會兒,神色明顯耷拉下來,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任曉月滿意地將咖啡喝光,利落起身:“那媽媽也答應你,現在我們去收集資料吧。”

說動任曉月後說動江放就不是什麽難事了,盡管家人在江放心中是重中之重,但禾宇箏對於他來說就是一針定心劑,江放幾乎徹底放下了心,他隻希望爺爺不要被懲罰,如果非要還那莫須有的錢,再過兩年他也能把一千萬還上。

禾宇箏和媽媽在開庭前兩天到了槐陽縣,任曉月跟著禾宇箏先坐飛機、又坐火車、再打車到槐山鎮,最後步行到了亭東路,還沒拐進亭東路的時候任曉月就已經雙腿打顫了:“寶寶,之前那三個月你都是這麽過來的?”

禾宇箏用力呼吸了一口槐山鎮清新的空氣,雖然夏日悶熱,但環境還是比城市清爽了許多:“對啊,江放家不遠,馬上就到。”

任曉月佩服地看著兒子:“走石子路?”

禾宇箏點頭,拉著兩人的行李給任曉月帶路,這條路他熟得像回家。

來前禾宇箏已經和江歡說過,所以江歡早早把哥哥的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今天一放學就咬咬牙地打車回了家,做好了豐盛的晚餐,把家裏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後才和江時兩人趴在陽台上等禾宇箏和他的媽媽。

“禾宇箏!”離江家還有近一百米的距離時江歡就在二樓朝禾宇箏招手了,下一秒禾宇箏看到姐弟兩個瞬間從陽台消失,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樓朝他們跑來。

“阿姨好!”江歡熱情地衝到禾宇箏和任曉月麵前:“我幫您拿包。”

沒等任曉月反應江歡就把她的包接到了自己手上,同一時間江時也跑了過來:“阿姨好,哥哥我給你提行李箱。”說著就要把禾宇箏手裏的行李搶過去。

“不用不用,今天你們倆怎麽回事?”禾宇箏好笑道:“我和我媽媽不是外人,你們不用這麽客氣。”

任曉月也笑著看著這對漂亮的姐弟,溫柔道:“謝謝你們還特地出來迎接,帶阿姨回家吧,讓阿姨見見爺爺,我們一起齊心協力把壞人幹倒。”

姐弟倆雙雙一怔,在兩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長的年歲裏,對於“媽媽”的記憶幾乎是零,而眼前這位漂亮溫柔又親切慈祥的阿姨,幾乎讓他們一瞬間感受到了“媽媽”的力量,下一秒江歡立馬點頭,飛快轉頭向家裏跑去,不給任何人看到自己不經意發紅的眼眶。

而江時則傻傻地站在原地抬頭盯著任曉月看,任曉月也彎腰看著他:“聽說小時的成績很好呀?有什麽學習秘訣可以教一下箏箏哥哥。”

一邊不說話的禾宇箏莫名中槍。

江時眼睛發亮地點頭,聲音軟軟糯糯道:“阿姨,那裏就是我家,你跟我走吧。”

任曉月隨即跟上走在前麵的江時,江時一步三回頭生怕他們沒有跟上來,看任曉月的眼睛裏是想藏又藏不住的渴望和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