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之前禾宇箏和任曉月說過江家的情況,但任曉月親眼看到後的衝擊還是不小,他們住的充其量隻能算群租房,兩個大房間一共60平左右,其中一個用隔板隔了兩間出來,一間做爺爺的臥室、一間做廚房和餐廳;另一間則隔了三間出來,分別是兄妹三個的臥室,兩個男孩子的房間很小,隻夠放一張床一個不大的櫃子,江歡的房間稍微大一些,還能放得下一張書桌。

“阿姨你睡我的房間,我和小時住。”江歡拎了一雙全新的拖鞋出來:“這個拖鞋給你穿,床單被套和枕頭我都換過了。”

任曉月心情複雜地看著嶄新的房間和女孩緊張又期待回複的表情,笑了下:“太謝謝歡歡了,這幾天要麻煩你了。”

江歡紅著臉搖頭:“沒關係,要謝謝阿姨幫爺爺打官司。”

晚餐江歡準備得很豐盛,很難想象這樣一桌菜是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女孩做的,飯菜味道很好,任曉月邊吃邊問江林一些有關那個合同的細節,但時間過了太久,江林幾乎沒什麽印象,隻是自己欠了一千萬債還被告上了法庭這件事在鎮上傳得沸沸揚揚,這幾天已經嚇得精神衰弱,看上去老了許多。

任曉月簡單了解下便作罷,她的準備足夠充分,也有江林基本提供不出什麽證據的心理準備,但這兩天依然沒閑著,先帶江林去了一趟醫院配了些藥、又和禾宇箏在槐山鎮收集了點證據,晚上沒再讓江歡做飯,跟禾宇箏從鎮上的飯館打包了飯菜,安撫了因為明天開庭而緊張的一家大小後重新將自己準備的資料全都回溯確認一遍才放心睡覺。

8月14日,聖禾客場對陣龍雲,早上八點,聖禾全隊登上前往龍雲FC所在的鱗江市的飛機。這天下午,任曉月帶著江家四人前往槐陽縣人民法院,在法院邊上的賓館開了房間暫做休息。

禾宇箏這天隻和江放打了一個電話,把這兩天的情況跟他講清楚,其餘的沒說太多,他不希望這裏的進展會影響今晚江放的狀態,這場比賽無論是對於聖禾還是對於江放都至關重要。

下午三點開庭,原告陶如德本人沒有到場,是由他的律師和助理代替上場的。他的律師任曉月提前了解過,這幾年也打了幾場業內好評的官司,按理說這樣一個幾乎毫無懸念的千萬級官司可以閉著眼睛打。

而任曉月這幾年沒有出過庭,又因為禾宇箏的事聖禾幾乎將她的過往在網絡上逐漸清空,所以對方的律師對她不算熟悉,上場時連正眼都沒看她。

一開庭陶如德的律師就將合同完整地拿給了法官,並把裏麵重要的條例展示出來,任曉月飛速記下合同中的重點要點,展示出自己準備的第一條證據,她去戒毒所找到江良的口供和筆錄,江良親口承認那份合同是自己受陶如德指使,騙著自己父親簽的。

對方律師立刻駁回任曉月的證據,稱江良在戒毒期間精神狀態可能不正常,他的口供和筆錄都不足以當成證據。

任曉月等的就是這個,她立刻拿出前兩天陪著江林去醫院的病例,有醫生的證明和江林這幾年的看病記錄,證明在江林簽約那份合同的時候他已經患有慢性進行性精神衰退性疾病,也就是輕度老年癡呆。

“如果在您方觀點中有任何精神狀態不正常的可能性,口供和筆錄都不能成為證據的話,那麽我的當事人江林簽署的這份合同更加無法成立。”任曉月道,她直視著對方律師的眼睛,甚至挑釁地笑了下。

對方律師咬了咬牙,立刻開始轉移重點,稱一千萬已經如數打入江林提供的賬戶,賬目無任何模糊,江林需要在今年連本帶利還清一千一百萬,所有合同清晰有效,不是幾句否認和幾張證明就能賴賬的。

任曉月將江林包括江家兄妹三人明顯所有的財產甩出,甚至包括照片和視頻,他們住的二樓群租房、家裏每個月柴米油鹽燃氣水電的流水、江放踢球前每一筆轉給江良有零有整的生活費、甚至她這幾天跑遍了槐陽縣江良曾經的債主們,將江放替江良還的每一筆債款都事無巨細列出......所有財產和收入加起來,江家這幾年總共的財產為五十七萬元,與那傳說中的一千萬有著天壤之別。

“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名下有一張低保證,政府每月打入700元低保生活費,想必政府要比原告方律師查得更透徹才會給我的當事人下發此證保證他的基本生活。”任曉月道,趁著和原告律師一來一回舉證的過程,她腦中已經盤點出剛剛對方律師提供的合同漏洞,等將證據提交上去後迅速將烙印在記憶深處債權法中適合該合同的條目悉數指出,對方律師的表情已經很不好了,任曉月繼續乘勝追擊不給一絲喘氣的機會。

“我媽好帥啊!”禾宇箏坐在聽審團中聽得**澎湃,心髒噗通噗通跳著,他發現媽媽坐在那裏幾乎發著光,是整個法庭最亮眼的地方。

這場官司打了快兩個小時,任曉月的證據層出不窮細節全麵,有的是禾宇箏陪她一起去收集的、有的則是她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默默收集的,打得對方律師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滿頭大汗臉色蒼白。

法官駁回了針對被告的所有指控,如果陶如德方還想爭取自己的利益和公正,那麽就不得不再次上訴。任曉月這場官司幾乎一邊倒地贏了。

同一時間的鱗江市龍雲FC體育場,兩隻球隊已經開始上場熱身,禾宇箏給蘇峰發了消息,蘇峰看到消息後放下手機走向正在和蘇霄傳球的江放。

“江放,贏了!”蘇峰說了句其他球員聽得沒頭沒尾的話,隻有江放忘記了傳蘇霄傳來的球,定定站在原地,神色沒有多大變化,隻有眸中似乎逐漸聚起了光。

蘇峰又往前走了兩步,笑吟吟道:“還有,少爺讓我跟你說,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什麽都不怕了。”

江放的呼吸難得帶上抖動,他筆直地站著,卻控製不住身體內部傳來的顫動,他猛地低下頭,用力閉上眼,死死壓下眼底上湧的酸澀。

當晚7:40,聖禾客場對戰龍雲的比賽開始,龍雲主教練陶如德今天似乎尤其暴躁,在場邊不停大罵球員,本井井有條的龍雲全隊也亂了主心,比賽不出五分鍾,龍雲一名隊員惡意犯規,將齊河絆倒在地,裁判吹停比賽等著醫護人員上場,所有球員站在場上等待,龍雲當家前鋒秦立毫不掩飾幸災樂禍地看著倒地痛呼的齊河,轉眼卻發現江放也站在他不遠處。

秦立挑釁地看著江放:“今天少爺沒來?下不來床?”

還是以前那套,卻已經完全亂不了江放的心智,江放無所謂地撇開目光, 醫護人員給齊河處理好後裁判宣布比賽繼續,在教練哨聲吹響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江放高高躍起攔截了龍雲後衛向前場傳的球,他靈活轉身,在四麵夾擊的處境中迅速把球傳給DB,而DB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隻帶球往龍雲半場小跑了兩步就引來了龍雲大部分防守球員的奔赴。

對於龍雲來說,DB的威脅比江放隻大不小,但下一秒,DB大腳開傳,再次將球準確地傳給了已經跑進龍雲半場的江放,江放順滑停球,幾乎在同一時間開腳踢球,足球在綠茵場上劃出一道彩虹般的高高弧線,直直朝龍雲球門而去,那些被戰術欺騙慌忙想跑回去防守江放的龍雲球員吊著一顆心緊盯著那顆力度極強的足球——

——然後看著它貼著自家門將的臉砸進了球門。

開場僅僅六分鍾,聖禾率先進球,0:1領先!

“天才般的操作!”直播室裏解說員瞬間站起來驚呼:“聖禾的鋒線已經配合出非常強的默契,江放球商太高了!”

除了直播室裏,球場上也是一整片的震驚,龍雲主場球迷聲勢浩大,但在江放進球後除了小部分罵街的,幾乎都不可置信地沉默了,他們看著這一球的功臣江放緩緩走到自家偶像秦立身邊,笑著說了句什麽話,秦立臉色瞬變,在要轉身衝去去揍江放的時候被同隊隊員拉住了。

江放回過頭,冷冷地看著氣急敗壞的秦立,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等待比賽繼續,似是剛剛搞秦立心態的不是自己一樣。

“你跟他說了什麽?”齊河走過來,好笑地看著難得失控地叫囂著讓江放過去的秦立。

“我說,現在是我的時代了。”江放盯著LED屏上大大的0:1,胸膛上發著熱,那隻風箏似是按捺不住想要飛向天空,江放抿唇,忽然對著對著天空做了個給風箏收線的動作,而後又單手捂了捂心口。

“誒?這是江放自己發明的慶祝動作嗎?很特別啊!”直播室的解說員笑道。

“剛剛那個動作是...打拳?”槐山縣江家,江歡不解地看著電視上眼帶笑意的哥哥捂住他的胸口。

禾宇箏坐在一邊沉默不語,耳朵卻悄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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